一枝梅回到山寨苍龙山当了大寨主,陈东海当了二寨主。过了几天,霍林的堂弟霍平因为家乡闹水灾,政府不管不问,身为孤儿的他无依无靠,只好来投奔霍林,在霍林的坟前哭的死去活来,一枝梅收留了他,做了三寨主。四寨主是左天林,也是走投无路上山入伙,小伙子为人勤快,忠厚老实。
一枝梅十六岁,陈东海十八岁,霍平十七岁,左天林十六岁,整个苍龙山的领导就是一群娃娃兵。苍龙山被其他山寨忽视了,就连官军也懒得征剿他们,认为一些娃娃兵,乳臭未干,胎毛都没有退完,能成什么大事。那时,各地军阀混战,他们要不拉拢土匪,要不跟土匪签订和平协议,拿金钱和武器还和平,卧虎山的何老虎就得到不少先进的武器和数以万计的银元。而苍龙山什么都没有,慢慢的苍龙山的影响力明显下降。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一枝梅他们严格训练自己的兄弟,让他们读书认字,叫他们十八般武艺,可以说这段时间他们每个人的能力都增长了一大块。在一枝梅十七岁那年的春天,他救下了想要上吊自杀薛满贯。
原来薛满贯做药材生意,价格公道,质量上乘,在盛州也小有名气。这次他听说东北的人参价格降了不少,如果拉过来一倒手,可以赚一大笔钱。一想到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己的口袋,他就兴奋不已,于是他决定孤注一掷,拿出自己所有的积蓄,又从朋友那儿借了一千多两,马不停蹄直奔东北。
大家都知道东北有三宝:“人参、貂皮、乌拉草。”满族人称人参被称为“百草之王”。这次薛满贯去收购的就是人参中的极品,野山参,天然的上好补品。一切还算顺利,在东北很快收购完了野山参,他们拉着货物往家赶。身逢乱世兮命如草芥,赤地千里兮白骨盈野。他们晓行夜宿,饥餐渴饮,一路上历尽艰辛,好不容易到了盛州地界,找到一处丛林,众人都累坏了,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大家刚刚坐下,忽然枪声大作,从路两边的树林里,石砬子后面冲出十几号土匪,清一色的汉阳造步枪,瞬间把薛满贯这些人团团围住。薛满贯脑袋嗡的一声,吓得脸色惨白。我怎么把古人说的话忘记了,“行百里者半九十”,我只有进了盛州,到了家才是最安全的,怎么能在这儿休息,我太大意了,心中后悔不已。
事已至此,薛满贯只好硬着头皮过来了:“敢问各位大侠,你们是哪个绺子的?我是薛满贯,今日要借道从贵宝地路过,请各位高抬贵手放我们过去,我必有重谢。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兄弟们买点茶叶喝吧。”说完掏出五十块大洋,递了上去,有人接过递给领头的。只见这个头领人高马大的,眼露凶光,把钱往地上一扔:“我说姓薛的,实不相瞒,我是卧虎山的何老虎。你干嘛,想从这儿过就他妈的掏出五十个大洋,你打发要饭的呢。是不是你以为我们都是傻子,来这儿糊弄我们来了。我告诉你,我们早就打探清楚了,你车上装的是野人参,这些车最起码也得值两万块大洋,你收购这些花了不到四五千吧,这一算下来你除了人吃马喂,雇工工钱,起码能赚一万多块,只给我们五十块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今天我实话给你撂倒这儿,没有五千现大洋,你甭想得到这批货物。”
薛满贯苦苦哀求:“何寨主,我为了进这批变卖了所有的财产,我现在还欠亲戚朋友几千块现大洋呢。这样吧,我把这批货物变卖了以后,再给你送五千现大洋,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宽限几日?”
何老虎一阵的冷笑:“少他妈的给我哭穷,我最烦你们给我装逼。给你五天时间。钱送过来,人参你们拉走;没有那么多钱,对不起,这些货物我们扣了。五天以后,如果你们还不交赎金,人参我们就处理了。”
薛满贯跪下了:“大当家的,我现在真的凑不出那么多钱。”
何老虎两手一摊:“那就没有办法了,来人啊,把全部货物押往山寨。”又转过头嘿嘿一乐,“薛老爷,五千块现大洋,一个字也不能少啊。不然我可把这些货物处理了,你有五天时间准备了。我不强人所难,再见。”
薛满贯想往前冲去抢货物,被匪兵用枪堵住,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货物被抢走,欲哭无泪,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他捡起地上的五十块大洋又掏出身上的积蓄,给了这些人的工钱:“工友们,谢谢你们陪着我走过这一段难忘的日子,我们吃过苦、患过难,你们对我不离不弃,我感谢你们。今天一切都结束了,你们拿着工钱,各奔前程吧。如果有缘,我们以后或许还有见面的机会。大家各自保重。”
大家疑惑的看着,一个叫沈冲的大汉问道:“老爷,把钱都给了我们,你怎么办?要不我们想想办法,把货物要过来,不然你岂不是赔大了。”
薛满贯苦笑一声:“大家不要担心我,世界那么大,肯定有我容身之处。你们不必担心,赶快回家去吧,妻儿老小还盼你们回家呢。”
在众人疑惑目光里,薛满贯漫无目的的在山间的小路上走着。反正是已经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什么都无所谓了。他不知道要去哪儿,也不知道会到哪儿,深一脚浅一脚走着,如同没头的苍蝇到处乱撞,世间的一切都跟他无关,他只用他的一切在走路,他不知道还要走多久,有没有尽头。筋疲力尽之后,他休息了一会儿,转身进了路边的树林。找到一颗歪脖树,用两块石头垫着脚,把腰带解下来,系在歪脖树上,打个死扣。然后把头伸进去,把石头蹬倒,一切都那么顺其自然。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一把匕首飞出,锋利的匕首刃隔断了腰带,把薛满贯一下子摔倒在地,昏死过去。
当薛满贯再次睁开眼睛,看到了几个孩子笑嘻嘻的看着他,心说不对啊。人死后不应该去阎王殿吗?难道我做的错事太多,阎王不敢收,让我去了小儿国了。哎,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连死了也去不了好地方。
“喂,你醒了。”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孩问他。
他才发现自己还在人间,不由得苦笑着点点头。
“我说老人家,人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蝼蚁尚且偷生,为人何不惜命。你说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做上吊那样的傻事,你一走了之,去西方世界享乐了。我看你这个年纪应该上有老下有小吧,你为你的家人想过没有?”
薛满贯眼泪哗哗的流下来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各位好汉,这是哪儿?但凡有一线希望,谁会想到死。我也是被逼无奈啊。你们还是娃娃,就算跟你们说了,你们也帮不了我,我何必自寻烦恼,你还是让我去上吊吧?”
一个十五六岁身材魁梧的少年说到:“老头,别给脸不要脸啊。我告诉你,这儿是苍龙山,站在你面前的是大寨主一枝梅,那位是陈东海,我叫霍平。我们看你这件事情绝对小不了,你不讲我们也不想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省的给我们添麻烦。如果你想讲,我们一听能解决就给你解决,不能解决你接着上吊,好吗?”
薛满贯一听也有道理,心想反正是要死的人了,讲出来心里也不会留遗憾。谅这群娃娃寨主也不敢跟何老虎做对,不过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就当给他们讲个笑话。于是他把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听完薛满贯的讲述,一枝梅笑了:“二哥,该我们行动了,给何老虎去信,我们要会他一会,他抢劫的薛老爷的财物要完璧归赵,原物奉还。后天我们去拜山。俗话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们辛苦练习了这么久,是宝剑也该出鞘了。”
陈东海担忧地说:“大当家的,一定要先跟卧虎山的人开战吗?我怕我们的实力没有他们强,万一我们失败了,后果你想过没有?我们会一败涂地。”
一枝梅一笑:“二当家的,我们别无选择。要想让苍龙山重振雄风,要想让我们在众山头之间的立于不败之地,只有挑最强的对手过招。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赢了我们会声名远扬,输了也许我们将永无出头之日。但是人生时时在赌,事事在赌,我们还年轻,还可以重头再来,我们输得起。”
“那好吧,我们几个兄弟赌一把。”一枝梅、陈东海、霍平、左天林八只手牢牢地握在一起。一枝梅把薛满贯安排到山寨,让他听信。
到了约定的日期,一枝梅他们赶往卧虎山,刚下过雨的大山,其美妙在于其若有若无。说它有,它随着浮动着的轻纱一般的云影,明明已经化成蒸腾的雾气;说它无,它在云雾开合之间露出容颜,倍感亲切。远处的大山连绵起伏,在飘渺的云烟中忽远忽近、若即若离。“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多么美丽的图画,如果将来我功成名就,我一定要归隐山林,欣赏美景。
“呔,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报上名来?”耳边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打此路过,留下买路财。牙崩半个说不字,我一刀砍一个,管杀不管埋。”众人赶紧跳下马,发现劫道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圆圆的鹅蛋脸,水汪汪的大眼睛,唇红齿白,面如冠玉,嘴角一笑还有两个小酒窝,长得可爱极了,手里拿着一把菜刀。众人也乐了,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敢来劫道,真是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胆。
一枝梅也是孩子,不由玩心大起:“小娃娃,你好大的胆子,小小年纪不学好,竟然敢劫道,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你叫什么名字?”
“小太爷乐意劫,我看你们不顺眼呗。我有名有姓,就是不告诉你。”一枝梅看到小孩说话时眼圈发红,知道他肯定有难言之隐。
“那你想要什么?银子我们有的是,不过你要先打得过我,我有言在先,要先赢了我才行啊。”还没等一枝梅说完,小孩跳过来就是一刀,出手干净利落。一枝梅往旁边一闪,没拿武器,与小孩站在一处。他发现这个小孩根本不会武功,拿菜刀乱砍,没有招式和规律,不一会儿就累得满头大汗,嘘嘘带喘,到最后瘫倒在地上,干脆不起来了。众人哈哈大笑,一枝梅也乐了。大家刚要上马前行,只见小孩喊了一声:“爷爷,孙儿无能,不能给你老人家拿钱治病,我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我死去吧。”说完就要拿菜刀自杀,一枝梅一看不好,掏出盒子炮“啪”的一声把菜刀打落在地。
“小孙孙,克明,你在哪儿?我怎么听见响枪了,你没有事吧?”说话间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巍巍的走过来。
“爷爷,我没事。”小孩一下子扑到爷爷的怀里,嚎啕大哭,“爷爷,我没有用,没有钱给你老人家治病。”
“孩子不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都是老天的安排,不怪你。那些是什么人,他们是干什么的?”
一枝梅赶紧下来:“老人家,我们是过路的。听孩子说你病了,专门给你请了个郎中,陈东海还不赶快给老人家治病。”
陈东海一愣,一枝梅悄声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留在这儿给老人家治病,我们去卧虎山。”
“大当家的,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何况何老虎诡计多端,我。”
“我知道,不过事在人为,谁让我们赶上这件事呢。你就留在这儿吧,回来时我们来接你。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儿有十块大洋,好好给老爷子看病。”
“大当家的,我遵命就是。我有钱,不要你的。”
“听话,拿着。”他转过头对老人说,“老人家,郎中已经请到了,我们还有事,告辞了。”说完打马如飞直奔卧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