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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雨中紫荆(7)

紫荆学院,长街对面。

奶茶店的屋檐下,微弱的白炽灯在风雨中摇曳,老板娘不急不慢地收拾着橱窗里的各种厨具,江洛冰坐在店前台阶上望着大雨发呆,像是一条可怜的赖在店里躲雨的流浪狗。

江洛冰两眼空洞,他的心情和天气一样跌宕起伏,也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是对爱情的浪漫滋润,还是对尚未发生的悲剧的数落。

“怎么了呀,阿冰?怎么心不在焉的,是饿了吗?今天我就歇业啦,中午还没吃饭吧,姨带你去点好的去!”老板娘摸了一把额头的汗,和蔼地笑着说。

“谢谢你陈姨,吃饭还是算了,远宝玉和我中午约好了中午一起吃饭,那家伙说去办点事,这么久了,居然放我鸽子!陈姨你要是收拾完行李就走吧,我在您这躲会雨。”江洛冰不好意思地拿起了一旁吃剩的蛋糕盘,心说陈姨不会是因为自己赖在这所以才没着急动身吧。

“下这么大的雨,早一点晚一点都能回去,我不着急。”老板娘把收拾好的行李码在门口,把橱窗的纱帘慢慢卷好,换了个话题,“说起来,之前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姑娘什么时候?记得你跟我说过,她要出国留学半年,一晃这时间也过去了。”

江洛冰愣一了下,心说陈姨你是观音菩萨下凡么?怎么总能一针见血地戳中我的心事,难道我脸上写着“本人即将表白”的大字么?

“陈姨,她就来过您这里几次,都这么久了,想不到您了你还记得。”江洛冰硬着头皮继续这个话题。原本的川流不息的大街上一下子忽然安静了下来,整个城市在大雨中恍惚变得清冷。

“我当然记得清楚啦,富贵人家的模样,记得每次她都是和你一块来的还总是夸我奶茶煮的好喝呢,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应该很好吧!她还总夸我煮的奶茶好喝呢!”老板娘俯下身子,和江洛冰并排坐在高一点的台阶上,微笑着一同望着街边的灯火辉煌的雨幕。

“她是个有家教的好女孩呢!很多人都很喜欢她。”江洛冰笑着感叹,心说她确实出身富贵,还是名门世家呢,级别就差和英国女王盘腿聊天了。

这也是江洛冰一直以来的心结,杉钐在学院算得上是万众青睐的偶像级人物,人美心善,家境还富裕,重点还是家族的独女。当然,院里也不乏混血种世家,即使是人前令人仰望的贵族少爷们,也倾心低头拜倒在杉钐的石榴裙下。

“阿冰,听你的语气还不是很有信心啊!”老板娘语重心长,“相信我,那姑娘心底里喜欢你,陈姨是过来人。”

“何以见得啊,陈姨?”江洛冰来了性质,扭头想听听老板娘的感情高见。

“听你这么说,想必她那么好的家境,却喜欢陪你来我这里,喝着便宜的奶茶,吃着做工简单的糕点,但我看得出她每次来都很开心。她夸我奶茶煮的好,是想给你面子,让你安心。”老板娘解释说,“她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啊,否则她怎么总会陪着你来我们这样的小门店呢?”

江洛冰沉默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这个层面的东西她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不过想想也有道理,若不是真情鼓动,又会有哪位公主愿意陪着青蛙王子坐在路边摊吃着廉价的庶民食物呢?但,又或者是蒂安娜公主体恤……百姓疾苦,来体验平民的街头生活来啦?怎么听起来更像是《罗马假日》的桥段啊,不过想来即便像安妮公主和乔·布莱德那样的真情交融也终究逃不过悲剧的草草收尾……

江洛冰在心底里想了很久,想了无数遍,如果杉钐真心喜欢自己的话,当初也不会那么决绝地留学苏联,连一点机会都不留……公主终究是要嫁给王子的吧,即便是被巫师诅咒的青蛙殿下,而不是可怜的街头边的癞蛤蟆!

此时此刻,温莎湖对岸,学校图书馆楼顶的钟声响了,笨拙的时针缓缓停下,中午十二点。刚下课的学生们从教学楼探出头来,顶着倾盆的暴风雨,跑进食堂或直接溜进宿舍。有的人穿过温莎湖桥走出黑色铁门,他们身边或是朋友或是恋人帮他们顶着一把伞,眼神中满是温馨和快乐。有的人甚至一出门几个保镖就围了上来,他们撑起硕大的伞,将自家的少爷拥进加长豪车里,喷出灰色的烟扬长而去。原本空旷的操场渐渐变得嘈杂起来,即便是暴风雨也不能影响他们情人节的好心情。

江洛冰恍惚觉得自己很渺小,像是这一滴滴雨,打在地上就会碎,在这场无边的暴风雨中扮演着微不足道的角色。至于杉钐,毫无疑问是一朵正在盛开的合欢花,在风雨中尽情摇曳,无数的雨打在她的花瓣上,自己何德何能是打在花蕊上的其中一滴呢?

似乎那颗粉色的心慢慢地,不跳了……

“阿冰啊,一些感情要懂得珍惜,漂亮的姑娘也许会遇见很多,能遇见一个心动的人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所以不要留下遗憾。若是错过了,想再回头也怕也找不到了!”

这是老板娘临走前给江洛冰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江洛冰依在空空的橱柜上抱着剩下的留有余温的半杯奶茶,看着湖畔对面灯火通明的校园,天色暗的叫人分不清是中午还是晚上。

红砖砌成的高大围墙下,悠深的红色长亭里,情侣们相拥而立,像是梦幻中爱神的精灵,得到上天的眷恋。他们尽情的拥抱,分享着今天上课的趣事,讨论着中午一起吃什么,下午有没有课,一起去哪里玩,以及晚上吃什么。

或许这就是情侣之间的日常生活吧,看上去很甜!可像杉钐那种大小姐大概不会跟人讨论这些琐碎无聊的小事,更多的或许是金融,美食,家族遗产什么的。江洛冰真庆幸情人节不放假,不然他觉得能和他作伴的也就只剩手上的半杯奶茶了。

一道蓝色的影子从街边飞驰而过,像是世嘉公司新问世的刺猬索尼克。索尼克跳过布满积水的路牙,跃入步行街上,打着双闪停在了江洛冰面前。

看看校门口那些学生,大学生的年纪就是该热恋的年纪呀!”

“嘿,上车了少爷!”远宝玉落下车窗,清脆的打了个响指。

***

江洛冰兴奋地坐在保时捷944的副驾驶座上,他不敢相信一向一穷二白的宝哥摇身一变成了富家公子。

远宝玉一席水蓝色正装,手持雪茄,潇洒地躺坐在驾驶座上,胸口的娇艳的玫瑰散发着迷人的芳香。

“吃多了吧你?这又是唱那一出啊?衣服和车多少钱租的?你花这钱还不如好好修缮一下咱俩的狗窝!”江洛冰虽然兴奋,但看见人后狗样的这厮,气就不打一处来。

“师弟,话放尊重点儿,如今我也是西天取经的和尚不仅淘得了白龙马还修得了真经好嘛?”远宝玉深深吸了一口雪茄,像是八辈子没闻过雪茄味一样,眉宇间全是享受。

“那请问圣僧,八十一难渡劫了么你还取真经,你这身打扮是要迎娶女儿国国王么?”

“不是迎娶国王,是给师弟你当嫁妆啊!就问你一句,你喜欢在坐在宝马车上,哦不,是保时捷车上哭呢,还是乐意坐在自行车上笑呢?”远宝玉义正言辞,他指着湖畔里的成双成对,“师弟,你瞧瞧这群家伙,雨中相拥,像是卖火柴的小女孩燃着了火柴报团取暖,哈哈,还有长亭的那两个家伙,总能让我想起电影中放下富家大业的男主和他相中的女孩在雨中相遇的桥段。”

“师兄,即便是你真的发家致富了也别这么膨胀行么?那些同学可都是你几个小时前的同情兄!”江洛冰无奈,心说骄傲你妹啊,你现在就是典型的暴发户心理!

“师弟,你要提高自己的占位,什么样条件呢我们就打什么样的仗!想想这个年纪,学弟学妹们的热恋期才刚刚开始啊,以后还要面对形形色色的诱惑,日后会发现有更有趣味的师兄和更有魅力师姐在等着他们呢,情愫真人类的是毒品呢,哈哈哈!”远宝玉下车打开伞,靓丽的宝蓝色西服像是一朵青莲,出淤泥而不染。他靠在车门上瞅着雪茄,望着街对岸的人群放纵大笑,好在大雨隔音效果比较好,否则高墙下的兄弟闻声过来怕是要挥拳头。

“不,你那不是情愫,是爆棚的荷尔蒙!荷尔蒙不会在意你此时此刻的风里雨里还是一会儿的感冒发烧,它只会充裕你此刻的动物冲动而已!拜托师兄把烟熄了,回车里来好么!”江洛冰舒舒服服地躺下,饶也有兴致地打量着车内的布置。

“所谓‘多情自古伤离别,冷落清秋节’形容这种场景再合适不过了,我这种风景艺术最适合吸引小女生,你孤身一人当然理解不了啦!”

“师兄也懂文学?”江洛冰心说你不也孤身一人么?

“师弟,你也太小看我了,”远宝玉笑脸足可以用鸡贼来形容,“像我这么有趣的灵魂,再忧郁的姑娘也会被我倾覆的吧!哈哈,杉钐不就是一位身份高贵的独生女么?轮到大师兄出山的时候,即使先入为主的师弟也会空手而归的。”

出什么……杉?你这蓬头垢面的老梆子!江洛冰心里怒骂。

“嗨,师妹,我是师兄,用我帮你拿行李吗?我力气很大呢!”远宝玉吐出一口青烟,冲着路过孤零零的女孩招手,他那样子完全不像师兄,倒像是黑道大哥手下混迹街面的打手。那位漂亮的学妹如临大敌,吓得匆匆溜进校园,消失在人群中。

“哼哼,不愧是名副其实的少女杀手!”江洛冰冷嘲热讽。

“哎,现在的学妹都什么鬼审美?我还以为女孩们都会喜欢刘青云这类型的!”远宝玉眨了眨自己圆溜溜的大眼睛,眉飞色舞。

“还刘青云,就你?”江洛冰着实被远宝玉厚颜无耻的精神逗笑了,“你顶多也就陈百祥吧,还是个比较邋遢没有情趣的陈百祥!”

“喂喂,这么壮硕的肌肉男岂止陈百祥?要是我现在出道,香港的男星们必定没饭吃好嘛!”远宝玉气嘟嘟得亮出了自己肚子上若有若无的腹肌。

江洛冰嗤之以鼻,懒得再跟这个活宝师兄聊下去。他的心里,隐隐浮现起那个女孩,像是有什么小怪兽在舞动,让他忽冷忽热的心情逐渐麻木了。杉钐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呢?这个问题随着他心脏的跳动一帧一帧地提醒着他。

江洛冰伸了伸懒腰,捧着手里的奶茶杯晃了晃:“陈姨回南方去了,我想这应该是能喝到的最后一杯奶茶了,要不要尝尝?”

“还是你对我好!”口干舌燥的远宝玉欢喜地捧过杯子,晃了晃发现是空的,愤愤地一丢踢进了积水里,“师弟,我待你如亲弟弟,你却调戏我的胃口!”

“只是提醒你该走了,说好请我吃的情人节奶茶和蛋糕呢?陈姨这儿已经买不到了,不如我们换下一家?”江洛冰淡淡地说。

“蛋糕奶茶这么低级的甜点怎么能上我们情人节的菜单呢?走,师兄我带你去尝尝正宗的意大利菜,尖沙咀亚士厘道La Taverna餐厅,叫上你忠实的僚机参谋,我请客。”

“陈俊和吴潇?”江洛冰心中一喜,“那俩家伙靠谱么?”

“当然,以我的了解,他们堪称情感界的加里·格兰特,今夜将是你与荣家二小姐盛大的烛光告白夜。”远宝玉意气风发,“顺便跟你说一声,令你久等的姑娘将于下午搭乘私人飞机抵达香港,到时候你就开着这辆保时捷把你心爱的公主劫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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