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了隐藏在浓稠的树叶里扯着嗓子嘶喊着,迫不及待的向周围众生宣告着盛夏的来临。
秦斯喻脚踩一双细根白色露趾凉鞋,身袭一件裸色雪纺连衣长裙,愈发显得身材窈窕高挑。
她一进酒吧就与欧阳云翀走了个碰头,欧阳云翀一怔,眉毛微皱:“你有事儿?”
“我与简溶、严澍她们俩约好了在这儿碰面,她们还没过来吗?”秦斯喻习惯性的撩了一下头发,故作大方的一笑。
“应该没有,我没看见她们进来。”
“那——我去里面坐着等她们。”
“好。”欧阳云翀惜字如金,言毕准备转身过去。
“云翀——”秦斯喻叫住他,“如果这两天你有时间,我们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好。”欧阳云翀依然不想口舌多费,保持着先前不冷不淡态度,说完就转身离开了,似乎不想多做一刻停留。秦斯喻悻悻,只好在散台找了一个四人座坐等简溶二人的到来。
“小喻喻,可想死我了,咋样?玩的开心吧?有没有发生什么艳遇?好可惜我没能和你一起去。”严澍如一阵旋风般刮来,秦斯喻正喝着水,一阵急咳,差点没呛的背过气去。
“能不能矜持点儿?咱们是淑女。”
“嚇,就你我还淑女呢,要说淑女小溶溶还靠点边儿,但那也是装的,名不副实。俗话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谁也别嫌弃谁啊。”严澍坐到秦斯喻旁边拿胳膊肘碰了她一下说道,秦斯喻抛给她一个鄙夷的白眼。
“你家小翀翀怎么不过来?”严澍随口一问。
”他……这会儿正忙。“秦斯喻听了心里一沉,急忙找了一句应付过去。
“我在门口看到他了,他好象不忙啊。”严澍纳闷,不由的多说了一句。
秦斯喻心中一阵暗骂:“严澍,你少说一句又不会死。”嘴上却搪塞着:“是吗?……那一会儿等简溶来了,再叫他过来一起……”
不一会儿简溶走了过来,旁边紧跟着欧阳云翀。秦斯喻抬头看着站在她们面前的两人——男的高大俊朗,女的娇小柔美,不知情的人定会把他们误认为天造地设的一对。她突然想起了申倩茹的话——“欧阳云翀这锅粥的原料材质上乘,要是被别的女人看上拿走,到时你的肠子都要悔青了。”虽然知道简溶有曾毅,不可能惦记上欧阳云翀,但心中还是涌上一种紧迫感,不怕“神女有情,襄王无梦”,就怕“襄王有意,神女无情”。随着心中所想身体同时也做出了反应,她准备起身从严澍身边站起来,好把位置让给简溶,不料欧阳云翀却说:“不用麻烦来回换地方,你就坐那儿吧,这边儿我和简溶坐。”
秦斯喻胸中燃起一团怒火,面色一沉,双手开始攥了起来,刚要爆发,突然想到自己其实并没有爆发的资格,毕竟自己有口实在先。幸许欧阳云翀只是想通过简溶对她实施一下小小的报复,气一气她,借此来发泄解气,并没有别的意思,况且欧阳云翀只是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坐在一起,自己这又是吃哪一门子醋呢?想到这里,她脸色缓和了许多,笑靥如花:“好,那就不换了,省得严澍还得起身,你们快坐。”
简溶多少察觉出欧阳云翀与秦斯喻之间的异常,知道此时不方便多说什么,只好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欧阳云翀一起坐了下来。秦斯喻从包里拿出围巾,说:“这是我从四川给你们带的小礼物,一直没来得及送呢。”她拿出一条围巾帮严澍围到脖子上:“快看看你们喜欢不喜欢,倩茹可喜欢呢,直夸我的眼光好。这款围巾既又有民族风情又不失时尚,我自己也选了一条。你们不知道,那么多漂亮的围巾挂在一起,弄得我眼花缭乱,一直挑了好久,幸亏大……”她顿觉失言,急忙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快试试,快试试。”她一边说,一边帮严澍打理着,不敢看对面欧阳云翀的反应,只期盼他没听出什么来。
欧阳云翀看着对面的女人,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他发现自己与秦斯喻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裂痕,即使两个人拼了命的填平,但裂痕就是裂痕,它的印迹依然昭然若揭,时时刻刻提醒着你它的存在。是啊,两个人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了,也许,分开是最好的选择。欧阳云翀拿定了主意,便对秦斯喻说:“斯喻,一会儿你等等我,咱们一起走。”
四周的空气变得有些凝重,简溶找机会给严澍使了几个眼色,示意两个人坐的差不多该走了。严澍看到她的眼色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和简溶坐了一会儿借口一道离开了。
刚一走出酒吧,热浪就迎面扑来,严澍拉住简溶问到:“干嘛呀,一直给我使眼色,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酒吧里凉凉爽爽的,我还想再坐会儿与小喻喻聊聊天……”
简溶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着她:”难道你没看出来他俩有点不对劲儿?“
”不对劲儿?……对呀!你一说我才想起来,还真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对劲儿……”严澍后知后觉。
“剩女都是有潜质的。”简溶笑着推了她一把。
“不要拿剩女来侮辱我,也不要拿我来侮辱剩女!”严澍抗议到。
“走走走,赶紧走吧,我请你去我家避暑去,顺便拿出我上等的老君眉饮你。”
“是用5年的梅花上的雪水泡的,还是隔年的雨水泡的?本姑娘可要好好品一品……”两个人说说笑笑朝简溶家走去。
酒吧里剩下的两人却是相顾无言,脉脉不得语。
“去我的办公室吧,那里僻静。”欧阳云翀说罢不等秦斯喻回应就提步离开。
欧阳云翀的办公室就在吧台的后面,路过吧台时,他顺手拿起两瓶现成的酒水,一瓶递给秦斯喻,一瓶自己拿着。
欧阳云翀的办公室做了专门的隔音,所以待在里面外面的嘈杂声倒是一点也透不过来。他的办公室装饰比较简单,色彩比较单调,不是灰,就是黑,要么就是白。正面墙上挂着一幅泼墨山水图,山水图下面摆放着比较大的暗灰色转角沙发,沙发前摆着同样色系的大理石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实木茶盘。办公室的左侧是一个整体的陈列柜,零星的排列着一些书籍、照片和摆件,照片中有欧阳云翀及秦斯喻的独照,也有两人一直游玩的合影,除此之外还有两张中年男女分开的独照,估计是他的父母。摆放在右侧的一个圆角孤形生态鱼缸为办公室增添了几分绿意和生机,几尾漂亮的热带鱼在葱翠的水草中悠闲的游过来游过去。
秦斯喻虽说是欧阳云翀的女朋友,但两个人一直并没有过过真正的同居生活,有了需求不是在秦斯喻的公寓过夜,就是在欧阳云翀的公寓里过夜,没有需求就各住各的,用秦斯喻的话来讲这样不仅有助于保持两人的空间独立,也有助于爱情的保鲜。
欧阳云翀的办公室秦斯喻基本没有来过,只知道他偶尔会与朋友在这里喝喝茶聚聚会,有时懒得回公寓了就在这里凑合着休息一晚。秦斯喻意识到自己确实没有深入的了解过身边这个男人,不仅他家有“几头猪、几口人、几亩田”,自己所知聊聊,就连他爱读什么书、爱听什么音乐、爱看什么电影……其实自己了解的也不算多。距离确实容易产生美,让人保持较长的新鲜感,所以两人的恋爱关系得以维持了五年之久;但从另一方面看距离也容易使人产生懈怠,心生嫌隙。因此才导致自己在面对强烈诱惑时不去抵抗,毫无顾及的与大鱼发生一夜之欢。
两人坐在沙发上,保持着陌生人的距离相互沉默着,各自酝酿着应该拿哪一句话做为开端。
“斯喻,我们分手吧。”最终欧阳云翀打破了沉寂,他的话如同一块巨石投到了寂静的湖里,随着”砰“的一声,水面泛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水晕,不断的向四周扩大绵延。
“是因为……我和大鱼……”秦斯喻忐忑的问。
“不是,我——我生了病,不能耽误你。”或许是想留住最后的一点尊严,欧阳云翀违心的说。
“什么病?绝症?”秦斯喻不解。
“不是,还是上次我给你说的……”欧阳云翀有些无可奈何,只好继续编织着这个不太完美的谎言。
“如果不是因为大鱼,我不管你得了什么病,哪怕是绝症,我也不同意分手。我们在一起五年了,彼此还算了解对方。之前我确实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不太注重你的感受,所以——今天找你谈,希望——希望你能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们——重新开始。不要什么开放式关系,也不要什么偶然之爱,我们都拿出十分的精力来爱对方,好不好?就算——就算你真有病,我也不会放弃,我会陪着你,和你一起治疗,一直到痊愈。”
“就算可能无性……你也能接受?”
“能。”
“可是我还是没想好结婚生孩子……”
“那就不结婚不生孩子……”
秦斯喻坐了过去,抱住他:“云翀,我们住在一起吧,去你那或者我那,我们一起生活,一起面对好不好?”
欧阳云翀深吸了一口气,分手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他想,再试试吧,也许给彼此一个机会也好,以免双方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