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喻属于趁热打铁的行动派,她琢磨着不常用的东西可以根据需要随取随拿,或者在附近超市购买,眼前还是要以尽快修复和稳固两人的关系为好。趁着周末,她便把一些日常用品及当季的换洗衣服装到行李箱搬到欧阳云翀的住处,正式开始两个人的同居生活。
之前两个人只是偶尔住在一起,彼此不同的生活习惯双方都没有太过留意,所以也并没过多的在意。真正过上了同居生活后,两人才发现在一起生活并没有想像的那般轻松自在,互不相同的生活习惯碰撞在一起就如黑夜里飞行的蚊子一般,总是不经意的飞出来你在身上叮咬一口,让你感到奇痒难耐。但对刚开始一起生活的两个年轻人来讲,未来必定可期,尤其对于乐观派秦斯喻而言,总觉得两个人只要慢慢磨合好就可以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
欧阳云翀习惯早睡早起,一般十点左右就洗洗上床就寝了。秦斯喻则喜欢睡前看一会儿电子书或听会儿音乐,磨磨唧唧就到十一二点。欧阳云翀有睡眠障碍,入睡困难,只要有一点声响或有一点光亮就睡不着,为了适应他,秦斯喻不得不把自己的习惯一一调整过来,控制着自己不去看电子书,晚上睡前使用耳机听音乐助眠。
秦斯喻睡觉不老实,除了磨牙说梦话,就是前滚后翻的蹬卷被子。秦斯喻的自爱也表现在睡梦里,她每次都是蹬掉欧阳云翀那边的被子,卷在自己身上,哪怕捂出汗来也绝不松手。而一侧的欧阳云翀连着几次梦到自己掉进了冰窟窿,半夜打着喷嚏被空调冻醒。热伤风念着他几番挨冻受累,终于找上门来,护在他周围以示疼爱。
为了活命,欧阳云翀忍不住向秦斯喻提出分被而眠的请求,经过他多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秦斯喻终于答应分被而眠,但要求分被之前两人得抱团取暖至少半个小时,因为这样有益于维持爱情的甜蜜。
洗衣服时,欧阳云翀为图省事总是把内衣外衣混在一起洗,秦斯喻却坚持内外衣必须分开,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衣服的干净卫生。欧阳云翀虽然觉得麻烦,但为了避免冲突还是按着她的要求做了。
一天欧阳云翀随手拿起一块肥皂准备洗他的擦脸毛巾,被秦斯喻撞见,急忙喊停,说那块肥皂是她用来洗袜子的。欧阳云翀这才知道秦斯喻坚持的专皂专用原则,她把肥皂分门别类的放在三个不同颜色的皂盒,绿色的用来洗毛巾,蓝色的用来洗袜子,粉色的则用来洗内衣。欧阳云翀无奈摇头,直呼麻烦,但秦斯喻却说这是为了干净卫生起见,因为人身体的不同部位菌群也所不同,为了避免菌群紊乱影响健康,所以需要专皂专用。
秦斯喻振振有词的说如果拿洗袜子的肥皂用来洗擦脸毛巾,毛巾不就沾上脚的味道了吗,这和人用脚吃饭有什么区别?欧阳云翀辩解道,人不仅用手吃饭还用手擦屁股呢,洗洗干净不就得了?不能人为的对身体进行划分,相当然的认为身体上半部分比下半部分高等。
秦斯喻说他狡辩,两个人共同生活得互相包容迁就,欧阳云翀是男人自然应该礼让三先,不管他有多不情愿,还得严格遵照专皂专用的规定。欧阳云翀思量着好男不与女斗,不能强求那就智取,她在就按她的规矩来,她不在自己哪个顺手使哪个,才懒的多花几分钟去分辨三块肥皂的不同。
在吃饭做饭问题上,欧阳云翀由于父母的原因,从小便学会了照顾自己。多多少少会做一些诸如西红柿炒鸡蛋、烧青菜之类的简单菜,煮粥、下面条、蒸米饭的技术也是相当娴熟。而秦斯喻从小被父母宠到大,十指没沾过阳春水,之前自己生活不是去父母家蹭饭,就是点外卖,连个鸡蛋都没煮过。
两人过上同居生活后,首当其冲的便由有做饭经验的欧阳云翀负责掌勺,但他做来做去也就那两三样饭菜,两个人吃的多了便都有些犯腻了,为了换些花样,秦斯喻自告奋勇站出来,表示她可以尝试着换些新菜品。她虚心的从网上找来菜谱,进行了多次实验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具备做菜天分——炒菜糊了、炖肉煮硬了、煲汤水熬干了……
经过近一个月的同居生活,他们发现别的小矛盾都可以克服,而做饭成了横亘在他俩之间的最大难题——谁来做?做什么?怎么做?两人面面相觑,最后一致商议还是通过外卖解决。
自从欧阳云翀向秦斯喻告知他患上ED后一直与她保持着身体上的距离。期间秦斯喻尝试着主动过几次,尽管她使出浑身解数,欧阳云翀却依然如战败的公鸡一般……欧阳云翀在得知秦斯喻的偶然之爱后,再难拾起对秦斯喻的兴趣。
两个人只要有亲热举动,他的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的会浮现出一个成熟的中年男人形象——面对秦斯喻他是如何举动,如何比自己温柔缠绵……欧阳云翀深陷在自己与他人的比较之中,直至弄得自己兴致全无。
但这些隐秘的心事实难对秦斯喻开口,他只能借口自己患病,来掩饰内心的嫉妒和忿恨。秦斯喻产生了强烈的挫败感,这时她才知道欧阳云翀所言非虚,与欧阳云翀的问题比起来,吃饭做饭简直是小case。
“我……我还是去看看医生吧……”欧阳云翀垂头丧气的说,他开始困惑,变得焦躁而不自信,也许他真的患了ED,该去医院看看,做一个专业治疗了。
“明天我去单位请假,陪你一起去。”做为爱人就应该一起面对困难,秦斯喻想到这些便颇有担当的说。
第二天一早,秦斯喻就去单位找领导请了假,安排交待了手头的工作,便陪欧阳云翀到梅城医院的门诊排队挂号。一楼门诊大厅里人声鼎沸,乌泱乌泱的,两人淹没于人海,就如同脱锚的小船一般随着人流飘过来荡过去。
两人正在排队等候,突然看见一群医护人员推着一辆担架急救车急匆匆的赶过来,有人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大家快让一让!让一让!”也许是速度过快,盖在病人身上的被单滑落了下来,正好落到欧阳云翀的脚下。
病人赤身裸体,双目圆睁,欧阳云翀急忙把被单捡起来,盖在病人身上。他不由地感慨——医院真是最能体现众生平等的地方,不管你的身份、年龄及地位如何,只要生了病来到医院,就如放到修理台上等待检修的机器——没有性别,没有生命,更没有尊严,任由身体的修理工医生摆布处置、检测修理。
好不容易挂上号,到了男科候诊室又是一片人海,两人只好找了位置坐下等候叫号。好在医生看病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轮到欧阳云翀。负责接诊的医生姓李,是一位五十岁左右胖乎乎的男大夫,据病友介绍说他是男科的科室主任,在专业方面很有经验。
李主任先是询问了一下欧阳云翀的身体表现情况,又了解了一下他平时的一些生活作息习惯及工作状况,便开了一堆单子让他做一些化验和检查,以便做出诊断。
秦斯喻跟着欧阳云翀楼上楼下的跑,不是抽血就是做彩超要不就是其他检查,好一番折腾。等检查结果一出,他们便将化验单及检查报告送到李主任手里,等着他的诊断结果。
李主任只是简单扫了几眼,便说:“小伙子放心吧,你的化验单及检查结果都没问题,可以排除器质性病变因素。我觉得你多半还是因为心理原因造成的,建议你到精神科挂个号看看。”
“那还有治愈的可能吗?“欧阳云翀问道。
“完全治愈还是很有希望的,但你一定要和医生积极配合,另外你也要对自己有信心。”李主任笑眯眯的说。
从男科门诊出来已经十一点多了,为了少跑几趟,他们重新来到一楼门诊大厅排队,试试能不能挂上上午的号,好在精神科的病人不多,上午还剩几个号,被他们给挂上了。
精神科的病人很少,不用排队直接就诊,负责接诊的是一位年龄约三十多岁的男性张姓大夫,张大夫需要了解欧阳云翀的一些个人私密问题,便客气的请秦斯喻在诊室门外等候。
等秦斯喻走出诊室,张大夫便关上了门,对欧阳云翀说:“你放心,我这间诊室隔音效果很好。有些话不方便当着你爱人的面询问,所以希望你对我的问题能够如实作答,只有这样积极配合治疗,才能找到病因,从而对症治疗。”
说完,张大夫便问欧阳云翀是从什么时候或者什么事件之后发现自己患上ED的,他和爱人在这之前有没有过出轨或者其他不良行为。欧阳云翀一一作答,向张大夫仔细描述了自己的一些心理反应。
张大夫拿出一些图片,问欧阳云翀看到后是否会产生生理反应,欧阳云翀给予了肯定回答。最后张大夫判定欧阳云翀不存在ED的问题,只是存在有轻微的心理障碍和阴影。张大夫建议欧阳云翀还是得多劝劝自己想开些,想办法让自己释怀,试着与女朋友多做沟通,可以尝试着换一些新鲜的场境。
听到张大夫说的尝试亲热时换场景的话,欧阳云翀一阵抵触,心里有个声音不停在再说:“不用尝试,也不需要尝试。”他突然顿悟,他不是不举,只是不爱。人的身体远比话语诚实,因为不爱了,所以美人在怀他也不再产生那种最原始的冲动,也没有了做新的尝试的动力。
但没有了爱情,不等于没有感情,毕竟两人相处了五年,这些天,他不是没有看到她为他所做的改变,不是没有看到她做的种种努力。他答应她重新开始,如果现在再提分手,势必会对她造成很大的打击。他只能选择走一步看一步,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放过秦斯喻也放过自己,不再受如此煎熬。
看到欧阳云翀一脸沉闷的从诊室出来,秦斯喻急忙迎了上去,问他怎么样,大夫怎么说。欧阳云翀斟酌了一下,说:“医生说没有什么大问题,需要我调整心理,放宽心。”
秦斯喻笑着说:“那不挺好的吗?那你还愁眉苦脸的干什么?”
“斯喻,咱们这一段还是分房吧,我去客厅睡。我需要一个独立的空间,慢慢调整走出来,希望你多给我一些理解。”秦斯喻愕然,突然明白了,她与大鱼之间发生的事对他俩关系的影响远远超出了她的预估和判断,一时间她不知道应该果断放弃还是继续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