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山儿忍不住抽了下鼻子说：“汪师父，想不到你小时候的命比我还苦，再听你说下去，我可要哭了，我最听不得这个苦事，还是先去拔鸭毛。”不说山儿去了厨房，只见汪无惧喝了一口水，又对从质慢慢讲了下去。
要债的人太多，汪有才不堪其扰，为了替父还债，干脆把祖房卖给汪有仁这边。在交房子之前，汪有才背着儿子汪无惧依依不舍的仔细看了一遍自己从小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虽然房里面空无一物，他还是留恋地走过一间间房屋。当看到那被人挖了砖的破墙时，就心酸地用手去抚。念到人贫连屋都跟着受罪，想到家道中落，到自己手里竟衰败至此，不禁悲从中来，潸然泪下。也许是泪水浸蚀除去了那填墙的黄泥，就在汪有才抚摸墙洞而泣时，竟在墙砖上摸出了两块窄长的石碑。因为镂刻有纹的石碑摸上去明显有异于青砖粗糙的手感，当时汪有才心头一震，一下就想到众人的传言，莫非自己家里真藏有值钱的古物？忙小心翼翼地拭去泥尘，认认真真地细看那两块石碑。
碑都是断碑，也都是一面有字，一面有图。那镌刻在两块石碑的字隐隐似山水鱼虫之样，难辨也不可识；那图也是模糊不清，清晰处可见山水树木之形，也不知所描何物。两块石碑好似天书一样看得汪有才一头雾水。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两块石碑都是古碑。也不知是哪一代祖先悄悄藏在这里的，汪有才忙跪地拜了几拜，收好了石碑，又把祖屋其它的地方仔细看了一遍，觉得再无异样方才离开。
祖屋卖了还债后，汪有才借了汪有仁家一间茅房安身。等到儿子汪无惧十岁的那一年，汪有才方基本弄清楚两块石碑上图文的意思。这些年来，汪有才带着儿子靠为人看风水维持生计，为人看风水最忌讳“盗墓”二字，由于被祖先败坏了名声，找汪有才看风水的人也不多，生计难以维持之时，也靠他写得一手好字，卖得点小钱来糊口。耳濡目染之下，汪无惧写得一手好字自不必说。在有空的日子里，汪有才就想方设法地找古书习古字，天道酬勤，苍天不负苦心人，长年累月积累之下终于让他明白两块石碑上文字的意思。
原来这两块石碑记的都是古代炼丹之事。一块石碑记的是东晋许仙（许逊）后人在本地方山以辟谷行气之术修炼内丹之事，文字背后那模糊的图形整体轮廓上看得出确实是如弓状的方山外观；另一石碑记的是天泉洞内有外丹可寻，有缘人吃此丹者有延年益寿、长生不老或有轮回重生之效，同样的后背有图，图上最显著的标志是三株大树立于山间，其余部分是连绵的山脉和空白的水波之纹。
三株大树，莫非是此处？从质听到这里心下惊讶不已，只听汪无惧长叹了一气，又接着讲了起来。
这两块石碑定是在本地的古墓里挖出的，在没得石碑之前，汪有才早就听过民间流传的两个故事：一个是方山许仙（许逊）降龙之事，说的是五代之时许仙囚了一条作乱的蛟龙在方山上；另一个说的是东晋葛仙（葛洪）在本县境内的某座山上炼丹得道羽化而登仙之事。虽然这是两个道听途说、捕风捉影的传闻，但其内容跟这两块石碑确有相关连之处。只不知这两块石碑是哪朝哪代哪个重要的人物所有；也不知是汪有才哪个祖先从哪座墓里掘出的；更不要说石碑上面的图文是何人所刻。古碑又有残缺，其出处更无从考证，上面所载的内容也是荒诞虚妄，虽是世人梦寐以求，但却又是不可企及之事。如果这两块石碑落在一般人手里，最多是被当作古物换几个钱了事。但它们偏偏被汪有才得到并识得，联想到自身上那代代相传又不可治愈的疾病，自己死不足惜，还有个十多岁的儿子未成养大，儿子身上遗传下来的疾病如不根治，也必将贻害无穷。此时石碑上的内容无论真假对汪有才来说都如濒临绝境之人看到了一线生机，哪怕只是茫茫海洋中一根微乎其微的稻草也要把它当作救星般牢牢地攥紧在手中！
汪有才又查找古籍，在古籍中还真有许多关于炼丹的典故。丹者，单也，一者，单也。惟道无对，故名曰丹。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谷得一以盈，人得一以长生。炼丹之术也确实如两块石碑所记有内丹和外丹之分。内丹之学，源远流长，传于稷下黄老、阐发于汉末，盛行于晚唐，至今相对沉寂。其中就有辟谷行气之术修习内丹之道，如病弱者最好六七岁开始内丹修行，练功时间越长，正气越多，病、邪、秽气等不干净气态自然逐渐减少直至消失！从而内气充盈，病气无存，神清而气爽，至七窍相通，天人合一，以益寿延年。与内丹相对的外丹，其实就是炼丹术、仙丹术，起源于上古，兴盛于西汉。汉武帝时有方士李少君“化丹沙为黄金”以作饮食器来烧炼金丹。东汉魏伯阳著《周易参同契》，用阴阳论述金丹，被誉为“万古丹经王”。东晋葛仙（葛洪）对炼丹术研究最为深远，并著《抱朴子》传于世，认为仙丹人若服之能令人不老、不死、有轮回重生之功效！
汪有才见古籍中有如是之说，更深信两块石碑乃是祖宗暗中庇佑自己而所赐。于是按石碑中图文指引，先是每一、两个月带儿子汪无惧去方山寻访修内丹之法的许仙后人，几乎遍寻方山，其间也暗中打听过方山脚下周边的山人樵夫，都无缘得遇仙踪。探听到的也只是民间流传的许仙降龙之事，至于蛟龙囚在何处，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此路不通就另谋它路，按另一石碑所示找出天泉洞之所在，或许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可崇阳之地诸山崇聚，峰峦叠嶂，要在山环水绕之处找出隐蔽的天泉洞也非易事。在跋山涉水之间又过了三年光阴，磨破了几十双草鞋方才按着三棵大树的标志找到此处。汪有才刚到此处，一瞧其地理形势，就欣喜万分。上有升官发财之兆，中有成仙多福之象，下有风生水起之源，天泉洞定在周边无疑。可从此处俯首向下，但见群山渺渺，水雾朦胧，那天泉洞实在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听到这里，从质不由问汪无惧道：“那天泉洞到如今都未找到？”见汪无惧点了点头，从质又道：“只怕那两块石碑上的图文是别人胡编乱造用来骗人的。”
“就算是骗人的，花了十多年的心血，总算找到了图中三棵树的这里，家父也绝不肯轻易放弃，半途而废。”汪无惧轻咳了一下，又接着道：“家父看这里是风水宝地，就想在此安营扎寨，以为久计，再徐图寻找天泉洞。有了这个想法，他便向族兄汪有仁大夫借了二十两银子在此安身立命。那时的汪大夫也没这么吝啬，至于家父是如何从他手里借到钱的，可能同民间传说的葛仙炼丹之事有关。作为郎中的汪有仁一直对葛仙炼丹之事深信不疑，也信仙丹能延年益寿、医人疾病之说，更想亲眼目睹仙丹之状以作为医学上的探索，还知晓家父这十多年来所为何事奔走于山水之间。能借二十两银子给他人其中肯定也有他自己的意图，只不过，后来这些意图都没有实现。”
听汪无惧这一说，从质就想起今日汪有仁说仙丹能治汪师父疾病的话来，怪不得他说得那般郑重其事。
汪无惧说到这里，又咳嗽了几下。从质见屋外光线阴晦，原来是落日已近西山，知道汪师父吃汤药的时间又到了，忙喊山儿端药，喊了几声，方见山儿端了汤药进来，并说：“二公子，你不听听，外面那树上有多吵闹！”
从质这才看到三棵大樟树葳蕤的枝叶中有几个硕大的鸟巢，正日落时分，那群鸦归巢，喧闹之声此起彼伏，乱成一窝。山儿放好汤药，对从质道：“二公子，都说这乌鸦叫声不吉利，何不用弓箭射几只下来同野鸭一块煮了，说不定这肉吃了还能医汪师父的病。”
听山儿说完，从质就持了弓箭出来，还未搭箭，就听“哗啦”一下，从树叶中摇摇坠下一只大鸦，那大鸦刚近地面，就拼力展开双翅，奋力向上腾起，又箭一般向樟叶中冲了过去。从质这才看清在中间那棵大樟树半腰处的树洞中，竟然慢慢钻出一条碗大的乌蛇，那乌蛇正沿着树干缓缓靠近这树上的鸦巢，鸦巢中几只未长毛的小鸦正探出头来哇哇乱叫，全然不知危机将近。而旁边巢中的乌鸦全都吓得倾巢而出，绕树乱飞，呜哇之声不绝。只有先前所见的那只大鸦全然不惧，奋不顾身冲向乌蛇，喙爪并用对着乌蛇又啄又抓。那乌蛇见大鸦来攻，先是趴于树干不动，瞅准大鸦疏忽之际，猛然间伸长蛇头，一口闪电般卷向大鸦脖颈，把在大树斜下方观看的从质和山儿都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
好在那大鸦仓促间展开双翅，敏捷地把头一昂，头脖虽无恙，一边翅膀却被乌蛇咬个正着。那乌蛇含住大鸦翅膀就不再松口，把头向左右乱甩。大鸦拼命挣扎，双腿凌空乱蹬，口中呱呱大叫。乌蛇一个立身不稳，只听“啪”的一声，双双从树上坠了下来。那乌蛇虽摔了一下，但一落地上，优势立显，只见它用蛇身一下就缠住了大鸦，让大鸦无法反抗。眼看大鸦命在旦夕，猛听霹雳弦惊，一箭正穿蛇头，那乌蛇痉挛了几下便慢慢伸展，一动不动。
山儿忙跑过去按住兀自挣扎的大鸦，高兴地道：“这下两个鸡子打架，不关我卵事，倒关我嘴事，该我们大享口福了。”
这时从质也上前一剑就把那乌蛇头给斩了，对山儿道：“先前在山下我就说过搞个龙凤羹，给你安神壮胆，现在不是说到做到了吗？快点把手里的乌鸦放了，先把蛇皮剥了。”
“可这大鸦就这么放了生多可惜，长这么大，我还头一回见这般肥大的乌鸦，干脆三样一起煮了，大家吃个欢快。”
见山儿还按住那乌鸦舍不得放，从质道：“有一蛇两鸭，还不吃胀死你？再说这乌鸦英勇雕悍，能迎难而上，实属罕见！我都甘拜下风，吃了岂不可惜？”
这时，汪无惧也站在茅屋前说道：“二公子讲得对，万物皆有灵性，皆需和谐相存，我在此与门前树上的乌鸦相处有二十余载，若吃了它，岂能还在此处再待下去？”
山儿听了汪无惧和从质之话，忙松了手。只见那大鸦一立起身，就径直扑向那断了的蛇头，用喙啄了几下，就啄起那蛇头来，扇动着受伤的翅膀，朴棱棱向鸦巢中飞去。暮色中，众鸦也跟着陆续归巢。
一大锅龙凤羹、两碗浊酒，让山儿大快朵颐。饱食后真是安神又壮胆，此时山儿正斜倚在竹椅上打盹，屋里燃起的松枝映照着他那口角流涎的不雅睡相，叫从质不敢直视。
望着屋外深沉的夜色，从质想今晚是肯定要在此住一宿了，这会儿叫醒山儿也无益，路径不熟悉，酒驾夜船，汪师父不给船也不放心让自己走。只不知父亲明天会怎样责骂自己？从质正念着该怎样去应对父亲的问责，只见汪无惧扶着锄头站在门口正对他招手。莫非是挖竹笋？从质先前见过茅屋周边的竹丛中确有很多刚冒头的竹笋，忙跟着汪无惧出了门。
一到屋外，因有月色，那夜倒不再似先头在屋内所见的那般漆黑深沉了。屋前竹影婆娑，远山如泼墨，静寂中那猫头鹰的笑声在山谷里回荡，如夜风般寒气袭人，听得从质浑身起鸡皮疙瘩。要是让山儿来听一下，准保他酒醒得特快。正想着，汪无惧立在樟树下不走了，正是今天从质拔剑斩蛇头的位置。只见汪无惧用手中的锄头敲了几下脚下的地面，发出“当当”声响，引得树上的乌鸦又呱呱叫了一阵。汪无惧敲了几下后，又改用锄头扒，扒着扒着，两三下就被他扣起一块石板。从质不知何意，忙过来帮忙挪开石板，石板一挪开，底下就露出个浅浅的凹坑，汪无惧便放下锄头，弯腰从凹坑里摸出了一块窄长的石板。
“石碑。”从质心想，从树边漏下来的月光正洒在那石碑隐约的字迹上。
“就是这块石碑。”汪无惧说着，叫从质跟着自己进了茅屋，里面的山儿睡得打起了有节奏的鼾声。汪无惧把手中的石碑小心地放在石桌上，就着松枝，叫从质看。石碑有明显的断痕，长留有二尺，宽不过四寸。有字的这面从质认真看了看，好在汪无惧前些日子教他记了好多怪字，因而识得右边开头写的是“天泉洞”三个大字。接下来的小字中，从质只认得“得仙丹者长生不老轮回重生”这十二个字，其余的从质如堕烟海，一个不分。汪无惧也不解释，听从质小声念出所识之字，只微微点首表示赞许。然后又轻轻翻转石碑，让从质看反面之图。这图一眼瞄去，从质就知道上面画的就是棺材山和其周边的地形，除了棺材山半腰处有三株树的标记外，其余皆是模糊的山水图纹，并无有关“天泉洞”的特殊标识。见从质看完，汪无惧就拿起石碑，重新放回樟树下的凹坑中，从质也帮忙挪上石板掩盖好。
“二公子，知道为什么让你看这块石碑吗？”樟树下，汪无惧对着山谷长叹了一口气，不待从质回答，又喃喃自语道：“我已年近不惑，知道自身命在须臾，死无所惧，只不过家父生前夙愿未偿，天泉洞又咫尺天涯，仙丹未曾寻得，纵失信于汪大夫；好在有缘得遇公子如此厚爱仁心之人，今生怕是难以图报，唯有将石碑之事告知于公子；公子璞玉浑金，或许将有缘于仙丹。”说完，竟转身对从质拜了一拜。
从质慌忙回礼，扯住汪无惧劝道：“仙丹之事何必过于牢记于心？害得师父几代人伤神费力，只怕纯属子虚乌有、生编硬造之事。”
从质本来好心相劝，不料汪无惧听了正色道：“二公子，你有所不知，这石碑所载，真是确有其事！本来我手头有两块石碑的，为何现今只有一块？”见从质迷惑不解，汪无惧握住从质之手，说道：“这事往后便知，二公子，我正有事托付于你，进屋来谈。”
二人进得屋来，那山儿还在熟睡之中。见汪无惧说得如此隆重，从质就正儿八经地坐在竹椅上，只不知有何事相托？不一会，就见他从隔壁正房里拿出几幅画叠在石桌上，说道：“二公子，这里共是九幅画，现在全赠送与你，此画虽不值钱，可本人也敝帚自珍从未示于他人，如拿此画去方山上，说不定就能印证另一块石碑所记载之事的虚实，这事只不知二公子肯相帮不？”
从质听了，忙起身立在石桌前看画。九幅画其实都是同一个女孩不同年龄段的画像，女孩身后的背景都是一座如弓状的山；从第一幅瘦小的丫头到第九幅苗条的少女，很自然地勾勒出了女孩随着年龄增大而成长的不同面貌；特别是第九幅画上那女孩含笑嫣然之样，分明是位明眸善睐、超凡脱俗的貌美姑娘！虽不知所画何人，可画中少女那栩栩欲活、呼之欲出的生动样貌不难判定这些画都是汪无惧多年来沥尽心血之结晶！
从质看了，不禁由衷赞叹道：“如此珍品，弟子实在是消受不起。”
汪无惧听了笑道：“画也并非白白赠与公子，本人也是意有所图，就是想请公子拿这些画替我上方山走一趟，至于方山之路径，我自会告知于你。”
“听说君子不夺人之好，弟子自当答应你去方山走一遭就是，只是这些画世间少有，师父还是自己藏好为妙。”
汪无惧笑着，意味深长地道：“非也、非也，如果公子不携带此画上方山，恐怕只会劳而无功，白走一遭；反之，公子将定有所获，只看公子缘份如何。”看从质一脸迷茫，汪无惧又道：“此乃天机，我也是有求于人，本不该将之泄漏；但世间之事讲究一个‘缘’字，与人交往、处世也是这个字；同样是贴司，为何公子只独对我汪无惧好，不对吴海林这么好？这就是缘！好像随便遇见两个人，且长相都不差，其中一个你说不定一眼看上去就厌烦、就不想与他有任何瓜葛来往；而另外一个，你一眼看上去就喜欢、就想与其亲近打交道。前者就是与你无缘之人，反之，后者就是与你有缘之人。本人与公子就是有缘之人，因而才将此事托付于你，愿公子他日上方山必有所获。若如此，就算此生与天泉洞无缘得见，也当死可瞑目了。”
从质看着画，也不知这画有何特殊之处？又听汪无惧把个‘缘’字说得很在理，听到后来，心下更加疑虑重重，难道携带此画上一趟方山竟有如此重要吗？究竟会有什么事情等着自己？又为何能让汪师父受益呢？如果真能帮得到汪师父，就算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二公子，什么东西看得这么认真？”山儿这时也醒了，打着呵欠凑了过来看画，看了几眼就啧啧赞道：“都说汪师父能书善画，书法是见了，画今日倒是第一回见，果真名不虚传！”揉了睡眼，仔细又看，接着道：“能把一个人画得这么好看，莫非是师父熟识的人？只不知师父曾经成家没？”
从质正想说山儿冒昧，不想汪无惧若无其事地道：“师父也是人，当然也不例外，只不过发妻十多年前就过世了；不过放心，此画决不是亡妻之像。”
不想无心竟触到人家的痛痒之处，山儿也见机换个话题道：“可惜了，可惜清明射柳不让汪师父画像，要是先安排你把这四个地方的六十个姑仔全部似这般画下来，再把它们贴在绣球上，让射箭的后生分清了美丑再射，那该多好？”
从质听了，笑着反驳山儿道：“你尽往这方面想，没想到自己长成这样子还把外表看得这么重！难不成那些丑姑娘就不是好人？嫁不出去还不活了？”
山儿急道：“二公子，我也是为你担心，怕你到时一箭射了个丑姑仔的绣球；要是一箭能射到画上这么标致人物的绣球，那该多好？”说完又摇头道：“可惜！画就是画，再美再逼真，也只不过是画，人又不能从画中走出来。”
从质看山儿认真样儿，笑道：“要是能从画中走出来，那还是人吗？不是神仙就是妖怪了。“
“说得对!”汪无惧这时说道：“还真有人从画中走了出来，‘画里真真’之事听过没？”
“画里真真？”从质和山儿一起摇头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