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风带着火山岩龙奔出霞飞洞,叱咤声和叫喊声更明显了。叱咤声听起来是赤霞真人的“私淑弟子”,那位妖怪女道长发出,而叫喊声沉闷如雷,充满狂暴之气,自然不会是商素霓和风碧虹,却让石风想起昨夜追逐他们的巨大怪物,而且不止一个。
他一路狂奔,等绕过山坡,看见十余丈外的空地上,女妖怪正和一群高达数丈的猩红色巨人搏斗。说是巨人,其实是人形的怪物,豁开的嘴中伸出长长的獠牙,唯一的一只黑洞洞的眼睛不断流出猩红色的液体,仿佛正在泣血,周身的皮毛红亮处如火焰燃烧,黑暗处冒着白烟,像刚从监禁了千万年的地下岩浆中爬出来,但岩浆又没有巨魔身上那炽热的腐臭味。
石风越走近,令人作呕的腐臭味越浓。女妖怪身上的所有枝条都已经被打断,曾经光洁无暇的肌肤如今到处着火冒烟,只能缩成一团,用仅剩的霞光抗击巨魔的围殴。他启动一级盗火法阵,无数支火箭向众巨魔射去,然而打在它们身上,如同蚊子叮咬,甚至无法引起战斗中的巨魔的注意。
一级盗火法阵无效,石风只能切换成二级昆木法阵。树林中的众草木鞭长莫及,唯一可以驱使的就是火山岩龙了。他这时看见了商素霓和风碧虹,都闭目躺在附近的地上,但他无暇查看她们的生死,命令火山岩龙出击。火山岩龙像一道闪电射到半空,它从没有跳过这么高,正落在一个巨魔的背上,狠狠一口咬在它脖子上。
那巨魔发出震动大地的怒吼,伸手去抓火山岩龙,但火山岩龙立刻跳开,在他背上再咬一口,又咬一口。每咬一口,巨魔身上的光亮就减弱一分。巨魔双手在身上乱抓,却奈何火山岩龙不得,急得捶胸咆哮。
旁边的巨魔抛下女妖怪不管,围过来一起帮它捉火山岩龙。火山岩龙从那巨魔身上跳出去,落在另一个巨魔身上,又跳到另一个巨魔身上。仗着速度迅捷,他灵巧地躲避满天巨掌的围捕,牢牢吸引着众巨魔的注意。
石风趁机奔到女妖怪身旁,将赤霞剑递给了她:“快拿着!”火山岩龙只有骚扰之力,很难击败众多巨魔。他们的唯一指望就是赤霞剑了。赤霞真人自述曾用它扫清千里阳煞,石风手握赤霞剑时剑芒也能增长一寸有余,现在就看女妖怪了。她修炼的是赤霞真人的功法,能不能将赤霞剑的威力发挥出来?
女妖怪艰难地喘息着,伸手拿过赤霞剑,开始闭目运功。而那边的火山岩龙由于石风分心,身形变慢,被一个巨魔一把攥住,像挥鞭子一样,狠狠抽在地上。
啪!火星四溅,点燃了一旁商素霓的衣裳,火焰开始蔓延。
巨魔一下一下将火山岩龙砸在地上,砸得火山岩龙发出从未有过的嘶嘶怪叫。巨魔还不满意,两手抓住火山岩龙头尾,如同做扩胸运动一样,用力向两边拉伸。火山岩龙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细,而身上的红光也越来越暗。它随时都会被拉断!
众巨魔捶胸咆哮,给那巨魔助威。女妖怪这时站立起来,高举赤霞剑,剑芒上射夜空,不知有多少丈。她将剑下劈,接着一个侧转,平挥宝剑,剑芒扫过每一个巨魔的腰部。
咆哮声嘎然而止,众巨魔断成两截,轰然倒地,身上的火焰迅速熄灭,转眼间变得如同焦黑的树皮,接着蓬地一声炸裂,化作黑烟散去,地上多了一块块鸡蛋大的焦块,数目和巨魔个数相等。
远处的树林哗啦啦也倒了一片,都是被剑芒扫到的树木。这一剑威势惊人,围攻女妖怪的便是一支军队也会瞬间覆灭。
石风看见商素霓衣裳燃烧,急忙奔过去将火焰扑灭,再一探她鼻息,微弱而持续,并没有死。再检查风碧虹,同样如此。试着用力推醒两人,过了不久,两人渐渐睁开双眼。
火山岩龙躺在地上不动,但被拉伸后细长如绳的身体自动渐渐缩短,最后又变成原先一丈来长的模样。
夜风扑面,吹散了巨魔的腐臭味,带来树林清新的味道。噩梦一般的战斗仿佛从没发生过。
商素霓和风碧虹都开始起身行走,并无大碍。
女妖怪收回剑芒,将赤霞剑插入剑鞘,赞道:“好剑!”
守护神殿对石风给出提示:“地上的焦块是巨魔之心,饱含热力,是盗火法阵的上好施法材料,只是一旦消耗掉就没有了,必须小心使用。”
石风就对众人说:“地上这些巨魔留下的焦块你们要吗?不要我就都收起来。”
两位女侠露出厌恶的表情:“你快拿走,虽然没有原来臭了,依然难闻唉。”
妖怪知道巨魔遗体肯定有法术用处,但她要来也用不了,自然也不会反对。石风就把包袱里的衣物拿出,将带有一点怪味的巨魔之心都装了进去。
然后他抱怨道:“子夜都来了,你们怎么没有叫我?要不是我及时退出幻境,后果不堪设想。”
“不是没有叫你,你被幻境迷住了,站在石室角落里一动不动。他们从白天叫到黑夜,怎么也叫不醒你,只能不管。”妖怪拍熄身上的火焰,说道。
石风心中生出一丝疑惑,他如果被幻境迷住,怎么可能顺利通过考验,拿到赤霞剑?但他明明没在幻境中待多长时间,外界已从正午到了子夜,事情确实不正常。
众人向他讲述了他没来之前的战斗经过。子夜将至,因为无法叫醒石风,女妖怪只能以三人守住法阵,静待敌人出现。不久后林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树木折断的声音,巨魔们气势汹汹地扫清行进途中的一切障碍,闯入空地。
女妖怪的法阵没能坚持多久,就被巨魔打破。挥剑迎战的商素霓和风碧虹被一个巨魔臂膀一扫,就同时震飞,再被巨魔臭味一呛,直接晕过去。但巨魔的主要目标是妖怪,所以放过她们不管,全部去攻击女妖怪。
女妖怪一直集中火力,以飞石攻击一个巨魔,此后不久便以枝条将它杀死。但她也就威风了这一会儿,很快被围殴得无法还手,只能抱头挨打。石风再不来,她就被活活打死了。
“你怎么能及时醒过来,是张猎户叫醒你的么?”女妖怪问道。他们将张猎户留在石室内,负责叫醒石风。
石风想起他没在石室内看见张猎户,和众人急忙去霞飞洞寻找,在一个小房间内发现了张猎户,正躲在床下簌簌发抖呢,被众人给拉了出来。
原来张猎户听见响动,偷偷出去观战,看到众巨魔的狰狞面目,当场吓破了胆。他正午同样曾偷偷观战,但看不见幽灵军团,只看见众人和空气搏杀,所以没被吓到,还觉得不过瘾。这时候转头就跑,钻进洞内一个房间,躲在床下再也不敢出来。
众人拉他出来后好言慰问,张猎户依然抖个不停,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勉强恢复正常。两条狗没人牵着,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石风发动二级昆木法阵,将它们找了回来。
此后众人开始休息,虽然疲累,一直小心翼翼,不敢睡得太死,好在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后,石风想起他在房间里拿到的那本书,借着天光翻看,是赤霞真人的功法修炼秘笈,比墙壁上的文字详细具体得多。翻到后天真气修炼的章节,石风眼前突然一亮,其中提到各种经脉漏气的现象和解决方案。嘴唇漏气属于任督二脉漏气的一种,也许可以用上对应的方法。石风当即参照练习,并没有效果,他决定以后再试。
书中还夹着一封信,这回是真的信,是赤霞真人写给得书者的。
看到这封信,石风才知道他是怎么被幻境迷住的。原来赤霞真人在墙壁文字上动了手脚,能让观看文字的人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他写的内容都是十分宝贵的经验,修炼者一读就会入迷,多半还会当场实验。如此一来时间很快过去,修炼者生机渐绝而不知,最后便活活饿死在墙壁前。
赤霞真人在信中写道,只有心系天下苍生的人才会跳过功法心得而不读,直接去看最后关于四大天剑的说明,然后就会推开墙壁,进入房间拿到赤霞剑和秘笈,自然不会被害死。
看到这里,石风真是狠狠吃了一惊,幸亏他只是抱着了解的心态粗略一读,然后立即行动去拿赤霞剑,不然就被害死了。虽然如此,也差点间接害死女妖怪和两位女侠。但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坐拥远胜赤霞功法的守护神宝珠和龙虎魔刀秘诀,所以把持得住?普通修炼者看到墙壁文字,钻研修炼一番也是常情,并不代表他们心中就没有苍生,就没有正义感,就该被赤霞真人害死。
此时石风对赤霞真人的所有好感都荡然无存,口中骂道:“什么真人,‘真’是个贱‘人’!”
张猎户表示同意。女妖怪不满道:“石少侠怎能信口辱我师尊?”
石风说道:“这样的人不认他为师尊的好。”他将信上内容说了一遍,女妖怪听后默然不语。
石风接着往下读信,读完后嘿了一声,将信递给女妖怪:“不管你认不认他,他居然认你为徒弟了。”
女妖怪一看信,原来赤霞真人在信的末尾表示,如果读信的人就是当年空地上那棵奇怪的植物,说明它以赤霞真人的功法修炼成人形,可以成为他的弟子,以后要遵循赤霞门规,造福苍生,发扬他的精神云云。
“师父!”女妖怪喜极而泣。
石风连连摇头。
女妖怪随即恢复平静,对石风说道:“但真人的遗物是你通过重重考验拿到的,应该由你继承他的衣钵才对。”
女妖怪是在表示谦让,但也未尝没有真心在内。
石风听后,呸了一口:“老子才不稀罕他的破玩意儿。我劝你也别做他的弟子,这人没意思!”
女妖怪见石风如此态度,更加觉得他高深莫测。石风已经见识过赤霞剑的威力,依然对辛苦得来的宝贝弃如敝履,不是有远胜常人的心胸,就是有远胜常人的本事。这位“石少侠”绝对是高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