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长安,多了一份苍凉。
从街头到街尾,稀稀疏疏的槐树,秋风袭来,落叶纷飞。偶有邻家小童跑出小院,在树下撒上一泡童子尿,也不能阻止树叶的凋零。
有人说,风景的好坏,在于看风景的人。高武看到的是这番景象,而更多的人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说,秋风扫落叶,气爽动京城。这是在为天朝第一比武大会拉开序幕,献上风采。
由于天朝第一比武大会,长安比往常要热闹了许多。城南角落一个偏僻的角落也比往常要多了些人气。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是极为适合长安的。高武的茶楼在一笔黄金的投入下,已进入运营。巷子来往的人虽然远不及朱雀大街,但也有不少。茶楼虽然少有玩家捧场,好在所处位置僻静,环境优雅,远眺风景更盛,吸引来了许多游戏人物文人雅士。跟张子寿接触多了,高武对这些人毫不反感,还去雇了一些说书的和乐师偶尔到楼内助兴,茶楼也因此不算冷清。
朱雀大街明德门内永诚拍卖坊则与茶楼情况恰恰相反,比武前夕,诸多玩家想要短时间提升自己,会选择来到拍卖坊,一是容易找到适宜自身的装备,二是能将自己值钱的东西售卖出去,所以拍卖坊火热程度只上不下。这让贾正经和落秋凡他们每天开心得合不拢嘴。
……
若说整个长安还有什么地方一如往常,那绝对是皇宫,尤其是夜晚时分,一如既往的肃静。
是夜,皇宫内,多了些不速之客。两个黑衣人巧妙地躲过戒备的侍卫,像是对这皇宫一处十分熟悉,轻松进入太子寝宫。夜未深,太子尚未安歇,正在案台上看着几份卷宗。
台上的烛火异动,太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故作疲倦,吩咐身边的宫女太监退去。门方合上,两个黑衣人便大大方方地来到太子案前。
“皇宫守备森严,冒险而来,所为何事”太子抬头去看黑衣人,自顾看着卷宗,有些不悦。
“守备森严!”高大的黑衣人语气中尽是不屑,对眼前这个将有可能是大唐九五之尊的男子也不行礼,说道“明日就是比武大会了,通过线人来不及。我们来,是让你在明日早朝时,提出将凌烟阁内的名剑青釭,作为比武大会的奖赏”
“什么?”太子爷已无法平静。毕竟青釭剑乃是文皇太宗生前的佩剑,如今已是圣物保存在凌烟阁。他回想起之前这群人让他在皇宫内搜寻某物,作为帮主他的条件,双眼一眯,说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就是青釭剑?”
“不确定”黑衣人摇了摇头,坐到了案台旁,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珠,盯着台上的烛火,看得入神,还伸手去摸了摸,被烫时,又迅速缩了回来,与太子的对话还在继续“若是能拿到剑,不就知道是不是我要找的东西。凌烟阁有个老东西住着,只好寻你了。你放心,就算我们寻到了东西,还会继续助你。”
太子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由于其全身被黑布包裹,自然也看不到对方脸色,沉思片刻,说道:“这不难,青釭剑虽为名剑,但毕竟尘封多年,让父亲同意赠与琅将状元不无不可,只是,你们如何能取得比武大会状元之位?”
“这就不必殿下劳心”
“我是担心为他人做了嫁衣”太子忧心忡忡道“还有七星灵柩之事,险些震怒龙颜,计划了这些时日,若是不能拿下旅团比武头名,可就功亏一篑。”
“这殿下就更不必操心,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说完,黑衣人食指拇指一捏,呲的一声,案台上的烛火被掐灭。他眯着眼睛,好像在微笑,缓缓起身,领着同伴离开,爬出窗户时,还回头对太子说道:“你会是大唐的下一个皇帝的,放心……”
……
天朝第一比武大会如期而至,这可以算的上是天涯海角开始以来最大盛会。各地高人早在这一日之前纷纷赶到长安,才有了长安如今盛况。那些稍远一些路程的人,从一个月以前就开始赶路。所以大会开启前,长安早已人满为患,有些坊市更是举步难行。
这一天,当太极殿的大臣们离开皇宫后,一个公告传遍长安城。名剑青釭剑,将作为比武大会的状元奖赏,一时间,将大会的氛围推向高潮。
朝廷考虑报名人数过多,提前给所有报名者安排了一场测试,只有通过测试者方能进入天朝第一比武大会会场上参加正式比武,算是初步筛选。
测试地为兵部校场,检测的阵法由八个大内高手维持。从外面看阵法平平无奇,入到阵法擂台才知道里面乾坤。
一个一个人,进出阵法。终于轮到高武,他举步进入阵法,一阵鼓声之后,台上突然出现三只幽暗夜猫,像是三个立体投影。可这三只怪物可不是真的虚影,攻击人时,有实体之效。是阵法的玄妙之处。幽暗夜猫是皇家魔兽森林可经常遇到的普通凶兽,在《大唐异兽录》中狂暴系排名末尾,喜好夜晚出行,单个没有太大杀伤力,可这幽暗夜猫喜欢群居。异兽录中有提醒,若是夜晚单独在森林中遇到一两只,不必在意,离开便是,切莫招惹,因为它们身后可能有成百上千只同伴。当然,若是一群人同行,幽暗夜猫不再是威胁。
三只幽暗夜猫出现,对于普通人来说是比较棘手,但对于练武之人,基本不在话下。高武楞眼时,那三只幽暗夜猫同时跃起,四处乱抓,面对这三只小兽,他没想到随手几剑,就将之击败。不知是自己厉害了,还是这三只幽暗夜猫太弱。随后还出现了几拨凶兽,什么嗜血灰狼,狂暴黑熊,幽泉毒蛇,对高武而言是小鱼小虾,之后再出现是一个拿刀的大唐士兵,最后打赢一个持枪的百夫长,便通过了测试。只有最后一个百夫长稍微费了些时间。那人枪法多变,可惜后续内力不足,在他三层太玄经面前,同样落败。
原本高武想着,口头上答应了弟弟来参加比武大会,有个形式,比武时随手输掉,就没了诸多繁琐。可没想到,测试难度大大低于他的预期。莫名其妙地就通过了。
兵部大门外,有人欢喜有人愁。落秋凡、白雪影和高文早在门口等候,剑无常不知去向。见高武几人出来,询问道:“怎么样,通过了初级筛选吧!”
高武点了点头,完全没有旁边那个胖子那般激动。
“最后那个百夫长真厉害,差点被他撂倒,还好有老大给的圣母蟠桃,让我内力大增,哇哈哈……”食铁飞熊在成州时,底子就不错,为人敦厚老实,耍的一套笨拙棍法,白雪影看不过去,比武前一天,在他毫无底线的祈求之下给了他一个圣母蟠桃。
“这种简单的小场面,随随便便,……,胖子,过来给哥捶捶背……”白雪影轻松道,而食铁飞熊真的屁颠屁颠过去给他捏肩捶背。
“就我没过,你们跟我的不一样吗?我一进去就看到三只很可爱的猫,突然变得很凶,吓死我了……”苏晓青被三只幽暗夜猫突袭逼出擂台,丧失了资格。几人听到她的描述,掩面无语,第一拨最简单的攻势就将她淘汰了。
……
次日,正式比武开始。长安城东设下了此次比武大会场地,巨大校场可容十万之众。
由于参加比武的人数过多,比武大会第一日是不设观众的,因为观众席上也全是参加比武大会的好手。
校场的中央比武擂台四周,同样是前一日的那几个大内高手。他们盘坐在场地各个角落,摆着同样的姿势,维持着场内的阵法。阵法奇特之处在于,入场比武之人,在阵内所受的负面效果,包括伤、残、毒、死,在离开阵法时,都会一一清除。有些像时光倒流阵法,不过是对人体伤残的回溯。也就是说,在阵法内比武,即使被对手杀死,也不用去新手村报到了。这是天朝第一大会的传统,是为了不让大唐勇悍才俊免受比武损伤。
巳时一到,开始了最初的淘汰赛,缥缈团几人都没有遇到对手,不知是运气好还是说,他们自己就是高手,别人遇到他们是别人的运气不好。停停打打,一天时间,天涯海角产生天朝第一比武大会一百强,缥缈团五人进入百强,食铁飞熊在千强淘汰赛中被踢出局。即便如此,他还四处跟亲戚朋友炫耀,唯恐别人不知道他进了千强。
高武则是出于对武功的好奇,比武时,他常常能感悟到一些平常自己独自研究不出来的剑招,实践中恍然大悟。他也明白了实践出真知这个道理,对于武修一道而言,是至关重要的。打着打着就进了决赛,他自己也为没有遇到对手觉得奇怪,以为是自己运气好。殊不知他的成就,可不单单凭的是运气。
他如今掌握的几套武功,以《九道太玄经》为内功,月式三剑、落成剑法和赵氏剑法为基础,外加两套绝世剑法,龙吟剑法和月式剑法。月式剑法对内功要求极高,即使当前,太玄经达到了三层伤道,他依然不敢随意用此剑法,即使第一式奔月。所以他的高级剑术,是几式龙吟剑法。他不知道的是,龙吟剑法的霸道,远远超乎他想象。
像落秋凡他们说的那样,世间内功与外家武功匹配的功法,世间罕有。武器与武功配套的功法绝无仅有。没想到的是,这两样东西却非常巧妙地出现在了双胞胎兄弟身上。这种概率,可能比中彩票的概率还要低。
应该说,在龙吟剑和龙吟剑法下,他不出线,才是不正常吧。
……
一天比武结束之后,皇榜一出,告示满天下,四处贴,内容主要是接下来几天的比武安排和百强名单。缥缈团五人更是成为舆论焦点,即便是游戏人物参加比武的,也没有任何一个部门或帮会有三人以上进入百强,基本都是一根独苗,仅有几个帮会是有两个成员入百强,如龙虎门,德诚联盟,凤求凰。
将琅册角逐行程有六日,首先进行六十强晋级,百强人随机分成五十组,赢的人直接进入五十强,输掉五十人分成十组,每组选取一人晋级。第三天进行同样形式,六十人随机分为三十组,胜利者直接进入三十强,败者分为六组,每组仅一人晋级三十六强。此三十六人并非直接册封为大唐三十六琅将。将琅排名安排在最后一日。第四日是积分制,分六个小组,总积分前十六名晋级。第五日最为残酷,第一轮直接一对一选八强,第二轮,比出四强,最后冠亚军之争。而落败者之间还要角逐优胜者,以此确定最初的三十六位排名。最后一日,曾入六十名的武者,有一次挑战三十六琅将的权利。而三十六琅将,也不是无限制地要接受挑战,应战超过三次,即琅将之名落实。当然,胜者,代替琅将位排名。
……
比武大会来到第二日,长安民众将比武校场围得水泄不通,进入校场的门票早已被洗劫一空,其余民众多爬于侧边山顶,远观盛况。
高武跟随众人早早到达比武校场,有被吓了一跳。前一日比武,场地上全是参加比武的选手,大家只关心自己和当前对手,少有去关注其他对手。此时完全不同,全是炽热的粉丝,是将他们看为明星的民众,他完全适应不了。当初在学校给人上课,最多不过几百人,这比武大会会场密密麻麻少说十几万观众,天涯海角系统破天荒地将实时影像数据传递出去现实,实现现场直播给无数人。这让他萌生退意。
落秋凡似乎看出端倪,递给高武一个新的面具,隶属于他们缥缈团的专属面具,云朵图案,给人缥缈不定的形态,大会没有规定不允许带面具,或者说,大唐没有禁制面具之举。
大唐法纪严明,对于罪犯的打击力度是空前巨大。主要原因还是来自于大唐皇帝,为彰显大国繁荣安定,最是注重治安。各地方官员摸清皇帝性情,尤其是京城地区,对于犯罪的打击是毫不手软。这也是一个良性循环,民间犯罪确实在减少。对于面具,也就没了管控,因为有像大理寺这样的机构,万里追凶亦有案例。
面具之下,高武平静了下来。人就是这么奇怪,众目睽睽之下,面具一戴上,恐慌、不安统统消失不见。难怪犯罪分子都喜欢带上面罩。
天涯海角内的那些蒙面黑衣人,面罩下的他们又在躲避什么呢?
……
高武带着面具还是有些别扭,又去跟剑无常借了一套衣裳和斗笠,穿上后带上面具简直就是剑无常二号。
白雪影、落秋凡和高文看到两人的打扮,都觉得简陋中又很神秘,这种反差很酷,趁着比武大会还未正式进行,又去商店购置了几套同样装束,五人站一起只有手中武器有所不同。
入场时,缥缈团五人一同进入,这种最不起眼的打扮反倒成了一个特色,自此掀起天涯海角一阵简酷潮流。到处流传着这么一句话,你的衣饰可以简陋,但穿上必须酷。
这一日的比武场边上多了几排侍卫,大唐的士兵,自带一阵肃杀。这让一些不安分的民众变得温顺。擂台旁,还设了裁判,请的不知道是什么游戏人物。他们也身处大内高手的阵法之内,说话时自带扩音系统,不知道是何道理,两个裁判的声音每个现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更像是现场解说,以致大众玩家摸不着头脑,搞不懂大唐怎么会有这些超现代的东西。
其中一个身穿绿袍的裁判,头上戴了一顶乌纱帽,突然站了起身,对身旁的一人微微示意,然后正声道:“圣人宣,我大唐四海升平,八海宁靖,特设天朝第一比武大会,彰我大唐威武,网罗天下英杰,三十六琅将,成将琅册,予青釭之剑,后可立不世之功。吾皇万岁!”
在场无数人跟着山呼万岁,非游戏玩家,游戏内人物不在少数。
“比武大会最终比武,起!”
全场呐喊跟随现场的擂鼓一起山呼海啸,震撼天地。
待呐喊欢呼稍停,绿袍官员裁判才坐下,停了停顿,安排着百强人员入场,之后对旁边一身盔甲的将军道:“天朝比武大会每十二年一次,此次大会虽早了一年,但昭昭天朝,人才辈出。然此一百名才俊多为新入天朝者,仅十数名天朝男儿,薛将军可曾预料?是否担忧”
“此言差矣,方执事,凡入我朝者,皆为天朝子民,无论谁胜谁负,皆可为我天朝栋梁。看那戴面具五人,他们虽入朝不久,成立一个旅团为‘缥缈旅团’,你可知缥缈团乃国师钦点成团,我是极为看好他们。当然我对十数名入选的我朝男儿也都有耳闻,武艺皆非泛泛之辈。何谈担忧”
“既然如此,我们拭目以待……,比武顺序已然出台,今日第一场是河北一带新登记帮会黄沙帮帮主沙皇,而与他对阵的是兵部员外郎之子孙盛,孙盛在京城可是颇有名气,就连尚书大人都对他武艺时有夸口……”
那一身盔甲的薛将军点了点头,同样说道:“此次兵部入百强者仅孙盛一人,方执事贵为兵部执事,必定对孙盛寄予厚望”
“那是自然,以我对孙盛了解,琅将之名应该不在话下”
“哦!方执事如此有信心……,已经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