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海角内交通不比当代,绕地球一圈不过是十几个小时的事情。大唐交通以马车为主,海岸城市如东海一带,苏杭一带,则多选择帆船海行。
凡事都有特例,比如缥缈团一行六人。他们拥有这个世界非常稀罕的飞行坐骑。虽然伏麟鸟不可飞得过高,但只要天气好,他们南行的速度总会比别人快上几倍。
几日赶路,他们经常看到马路上有一批一批人马往南奔驰。由于赶路道的枯燥,他们一路上走走停停,虽有飞行便利,却比其他人快不了多少,尤其是岭南一带的人。
三四日枯燥飞行,缥缈团一行六人,乘着三只伏麟鸟,飞到了海边。东面大海,西片森林,继续南飞半日,进入达罗小国地界。远远看到一株通天梧桐没入云端,那里便是南行的目的地。他们半空飞行靠近,观之梧桐,依然看不到顶端。再飞近些,更多感慨:
千人树憾抱,一柱上云霄,何以凤凰觅?栖身诵离骚。
金黄梧桐树叶,缤纷下落,盘附着树根。可地上的树叶却不再诱人,变得暗淡枯黄。一股淡淡的气息从地底穿过树叶,飘散在林中,形成梧桐树四周的一层毒瘴。
梧桐树树干内突然传出高亢鸟鸣,缥缈团一行人终于来到近处。看四周一排一排的尸体,他们知道,已有最先吃螃蟹的一批人成了南阳离火的祭品。即便如此,毒瘴外围,还有一大批前来探宝之人在徘徊,各自商量着应对之策。
南方地段在烈日下,高温不下,灼烧着这里每一个人的每一寸肌肤,四周平静的吓人,没有一丝风吹草动,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不多时,东边大海方向黑云滚滚而来,雷鸣电闪,如末日来袭。从远海那几丈高的海浪,可知天公的怒气。大部分人已经开始寻找掩护。缥缈团坐上伏麟鸟往高处飞,欲越过毒瘴,在暴风雨来临前进入南阳离火领域。
他们过于低估了暴风雨来临的速度,在半空中再想返回地面寻找掩护时,已来不及。空中是不能继续飞行,只能找到梧桐树延伸出的树枝暂时自救。
上一刻还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天如黑夜,电光雷鸣,末日已至。风如镰刀般收割着地上一切,除了这参天梧桐,无论是随风倒的韧草,还是百年苍松,暴风过处,必见黄土。暴风中夹杂的雨,更似铁针一般不断扎在每个人身上,在这场暴风雨面前,任何掩护都如纸糊的一般,不堪一击。
缥缈团被暴风吹散。高武身后的弟弟,早已不知去向,他之前在树梢上时果断将伏麟鸟收入纳坠,此时自己已被飓风带到空中。他不断去抓一切能抓住的东西,之后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没有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当他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挂在一棵树的树杈中,这树杈将他掐在中间。他看着四周,一片狼藉,天空更为奇怪,所处位置正上方天空蓝天白云,出奇的蓝,甚至还有阳光从云层折射下来,而四面天空依然乌云密布。他艰难地回到地面,身上多处擦伤,好在都是些皮外伤。他唤出伏麟鸟刚飞上天空,看了看情况,暗道不妙。暴风雨并没有过去,他正身处台风眼中,急忙落回到地面,四处寻找掩护。不远处刚好发现一座山神庙,全是巨大石头砌成,他急忙进入庙里。一进庙,这才发现里面全是人。
看打扮稀奇古怪,皮肤黝黑,是当地原住民,中间一位巫师打扮人,一手拿着法杖,另一手祭出一团绿油油的火焰,对着高武,叽里咕噜不知道在说什么。
高武做投降姿势,半蹲着,举起双手,他举动奏效了,对方慢慢放下警惕。他再比了比外面的暴风,土著人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将他安置在一个角落,大家静静地等待暴风的再次降临。
……
石庙异常坚固,暴风雨持续了一天一夜。风雨稍缓,天空仍在淅淅沥沥下着小雨。高武与原住民语言不通,一天相处也没多少沟通,却还算融洽。他见细风细雨,便动身离开石庙。出到外面,看外面的树木全部一边倾斜,有的还被连根拔起,七零八落。
看向远处,通天梧桐方向闪着火光,如此大的暴风雨下竟然还有火未被扑灭,不免让人心生好奇。他顶着细雨和雷鸣,没敢唤出伏麟鸟,老老实实朝着火光方向跨步前行。
通天梧桐看着不远,可高武走了近半个时辰还像原地踏步,并未觉得靠近多少。他一直感慨飓风的威力,不知将他吹了多远距离。他越过一个小山丘时,忽然听见林中有打斗声,悄悄走近,躲在暗处观察。由于下着雨,林中还有雾气,隐约看见是一男一女在打斗。其中男子扛着一个什么东西,只用单手与女子较量。
远远听到男子一边出手,嘴上奸笑道:“嘿嘿,美人,难道你已迫不及待想与老鬼我嬉戏啦?哈哈……,放心,待我与她温存后,再来寻你不迟……”
“淫贼,快放了她”女的说着又朝男子放了几箭,均被一一轻松闪躲。
“哼!既然你等不及了,我就先处理了你……”男的肩上是另一个女子,已经昏迷,他放下肩上的女子,从腰间取来一条神鞭,迎上不远处用箭弩的女子。
若是高文在此,必会感慨一句,又是一个用鞭的变态。
男子鞭法变化多端,出手难测,逼地女子不断后退。
女子则收起箭弩,以短剑应敌,转功为守。林中不时传出女子叫声,是在那男子诡异鞭法下,屡屡受挫,而她不停后退的方向恰巧正是高武位置。
高武不知两人好坏,本不想插手此事,关键是对上男子鞭法,他觉得未必是对手。若立刻转移位置,必被两人发现。他只能静静等着,祈祷女子能抗住攻击。
一味防守的女子最终还是没抗住,被一脚踢飞,飞走方向是高武位置。
女子之前一直背对高武,当人飞过来时,还未看清她脸,人已经在自己怀里。她看了一眼高武,说了一句‘是你’,昏迷了过去。
高武一瞧,女子正是何依柔。
男子跟着上前,食指拇指顺了顺八字胡,对高武骂道:“嗯!哪里来的小子,敢坏你鬼爷爷的好事!”
……
高武看着怀中已昏迷的何依柔,雨水打湿了她的脸庞,淡淡笑容还挂着,是他最熟悉的轮廓,温柔,可人。他呼吸突然变得紧促,仿佛回到了一年多前那个下雨夜,也有一个同样脸庞的女子躺在他怀里,可无论他怎么叫唤,无论他怎么施救,都没有一丝回应。
男子见高武竟然无视自己,顿时大怒,神鞭一挥,瞬间在高武脸上留下一道长长伤口,鲜血直流。高武阴沉双眼突然一瞪,像是来自深渊的凝视,竟吓得他后退了几步。男子咳嗽了一声,很快变回镇定,大声道:“吓唬谁呢?知不知道你阿爷我是当代江南五骷鬼的老色鬼丁泖空”
见丁泖空再次扬鞭,高武心中的那层热流,如暴洪般袭来。他一手扶着何依柔,一手握住龙吟剑,一股奇异真气自觉蹿入手掌,融入宝剑。一式月牙式,剑气如虹,划破长空。
丁泖空与高武面对面,事发突然,见势不对,立马回势,欲以神鞭抵挡,但靠的太近,为时已晚,抵挡剑气的那只手瞬间与他的肩臂分离,掉落在地上。地上的手抓着神鞭,抽搐着。剑气在神鞭和手臂的阻挡后,只在丁泖空胸口留下一道剑伤,未及性命。
高武眼前的一小片树木也被一刀两断,切口整整齐齐。
断手和胸口的剑伤让丁泖空疼痛不堪,不停在地上翻滚挣扎,但他很快恢复理智,捡起地上断手和神鞭退走,死死盯着高武,生怕此人再出手取了自己性命。他脸色苍白,眼神中还有一丝恐惧,道:“月式剑法!你究竟是何人?月式剑法世间传人已被我祖师尽除,怎会……”
丁泖空早已丧失斗志,见高武没有搭理他,转身逃走。
高武看着远去的丁泖空没有去追,看着怀中的何依柔,思绪万千。准备离开,看见不远处还有另一个倒在地上的女子,正是之前丁泖空抗在肩上的人。从女子装扮可看出,明显是个原住民。他唤出伏麟鸟,将人放于鸟背上。
雨又越下越大,一人一鸟走在林间,背上都背了一个美女,直往回走。期间何依柔还醒过几回,很快又昏迷过去,受伤不轻,身子虚弱。暴风雨有可能会再次侵袭,需要尽快为她们寻找安身之所。
走了近一个时辰,终于回到石庙。仍在庙中的人一看是高武,放下防备,见他托进来两个女子,其中几个原住民看到后,哭喊着上前照看背回来的那个原住民女子。高武知道他猜测得没错,是他们的人。
见二人一直昏迷,一旁的巫师出手了,叽里咕噜一阵咒语后,他法杖上宝珠发出的绿光进入两人体内,两人这才有了反应。
没过多久,何依柔醒来,发现躺在高武怀里,苍白的脸色一下变得通红,艰难地自己坐了起来,羞涩道:“谢谢你又救了我”
“哦,不客气”高武面对即熟悉又陌生的何依柔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两人安静了一会,何依柔问道:“我们现在在哪?”
“不知道,我是被飓风吹来这的”
“你也是被暴风吹来的?我记得我们在你们缥缈团后面才赶到目的地,看见你们从天上飞进了梧桐树。后来我跟凤姐他们被大风吹散,我被阿离救了,对啊,阿离呢?”何依柔说着,焦急地四处查看,搜寻着什么。
高武指着角落原住民围住的地方,道:“被他们围住了,在里面疗伤呢!”
“她没事就好!”
“你们怎么会?”
何依柔理了理身上的衣物和发丝,一边解释道:“我被阿离救了后一起躲在一个小山洞躲暴风雨,今天不巧遇上一个叫丁泖空的淫贼,那人也是来山洞避风雨,竟垂涎阿离美色,还打伤了她,还说什么要将阿离带回江南,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你这么漂亮,丁泖空怎么会……”高武刚说,发现何依柔脸色更红,他才意识到自己无心之言,难免让人误会。
两人再次进入尴尬的安静氛围,直到阿离苏醒后,来到两人处,对高武行了一个奇怪礼仪,用不太流利的汉语道:“谢谢你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