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大门的木板老旧破损,开门的动作有些刺啦的刺耳声响,屋里走出了一个后背微驼的半百男人。
“回来啦?让你不要到处跑,杵一个盲棍也成啊,太危险了。”说话的男子比之广场上的四十大叔看起里还要不堪,起码人家的腿是好好的。
“双儿,快些进来,今天我带了一只鸡回来。”还没等伊双接话,屋里又是一声苍老声响。
“闲着无聊,我的耳朵好,不需要盲棍也能看路,你就放心吧。好嘞,师父又破费了。”伊双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带着缺口的不锈钢盆,舀了一瓢清水,净手进屋。
“唉...”瘸子看着自家儿子如此叹了口气。
“嚯,老远就问到香了,还以为是隔壁王婶家的呢,咋?今儿是什么个日子?”伊双缓缓进屋,屋中他生活了十八年,一物一件他都清楚一点也不像个瞎子。
“也没啥,明天师父就要走了,这不是搞了一只鸡一壶酒打算把你瘸子爹灌趴下,好让他同意带你走嘛!”
买鸡的是一名江湖先生,走街串巷,常常呆在不远处的天桥下面算命混口饭吃。
伊双只知道打自己记事儿起师父就在了,听瘸子老爹说,自己三岁那年师父偶过借宿一宿,从此就住下了。
老爹常常取笑他是个骗子,自己也经常乐呵瘸子,骗子,瞎子住一窝子了。
“我不走,师父云游四海你当行走天下,我只是个瞎子哪也不去。”伊双听了师父的话,本来接过师父递来的鸡腿一顿,而后淡然述之。
“双儿,你...你跟着老师父走吧,他是有大本事的人,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眼睛!老爹就在家等着你的好消息!”看到自家儿子一口回绝,自己这养了十八年的儿子,他当然知道他的心思,他是不放心自己啊!
瘸子老爹虽每次调侃老师父是骗子,可真正如何只有他才知道!
那年伊双才三岁,天寒,家里破瓦房冷的刺骨,自己都受不了何苦孩子?正巧遇到老师父闻着哭声来了,第一次见,那真是如同老神仙一般!
容颜鹤发估计就是形容如此的吧,一身道袍如同天上仙府下凡的太上老君!
见到伊双哭闹不止,脱下了道袍裹住了伊双,然后自脖颈上取下一副一寸乌牌,就那么一晃,就不哭了!
神了,老道长也是惊讶,沉默一声把乌牌挂在了伊双胸前,看着伊双开心的把玩老道长乐了。
几言几句道出了孩子的眼睛问题,又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这些话这十五年每每在老爹脑中回响的时候都从梦中乐呵醒来。
这一晃十五年过去了,神仙道长虽容颜不改却也多了几分沧桑,身上衣物几次为小儿购买药物当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些年,虽没有治好眼睛,却当伊双的师父,让小儿饱读诗书。伊双也是争气,可能是上天的怜悯,伊双的耳朵听力不凡,脑袋也是聪慧过人,凡是从耳中穿过十年不会忘记半分!
“痴儿,我曾言语你是天上星宿转世,因漫漫红尘迷了双眼,自甘遮去了这双眼,天下无人可解!除非你一世顿悟,或是群星之首紫薇帝星加持才能逆命而生!”老道长也是知道伊双的性子,微微叹息,可口中训斥毫不留情!
“可...天下之大,如何去寻的了这紫微气运啊!就如今故宫,都早已看不到了半点紫微气息。”老道人痛心疾首,无能为力!
“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从不谬论,只争朝夕!”伊双头一回倒了一碗酒,又给师父倒了一杯,老爹倒了一杯,抬了抬手,一饮而下!
辛辣如同烈火川流而下,如同一股外流气息不与自己相容,滚入腹中那种滋味不见好受。“原来如此,怪不得世人都好饮酒。”
“常言道借酒浇愁,其实不然。酒不同水,不同于物,食物食水者皆可相容,入口进入腹中,为容一字。酒自口中穿过,汇经全身穿行而不削,这也是一口酒能辣到肚子里的玩笑。”老道和老爹碰了一杯,一口饮下缓缓开口。
“就是如此,他才可以喜时饮他,愁时醉他,恨时酗他,平淡时还迷着他。”伊双又喝了一杯,连忙啃了两口鸡腿,不压两下还真难受!
“双儿,明日我便要回山中了,老夫举全教之力为你寻墓,天下大墓那么多!只要是沾染紫微之气皆可尝试,记住,只有聚天下气运的玉玺或是千古大帝的皇棺,不然一切皆空!”老道长这句话其实已经唠叨了十几年!可无可奈何,当年龙脉遁迹,传国玉玺传世玉玺能见几何?哪有那么容易!唉...
“好,一路保重!”伊双平静开口,可内心之平静谁能看透,他不是铁打的,外表柔弱内心坚韧可也有软肋。生活了这么些年教你牙牙学语,叫你四书五经的老师他如何平静。
只求醉酒!
夜里,老道便收拾行囊出发了,瘸腿老爹相送。
“道长不等双儿醒来?”老道的大恩,那不是一句言语能尽肺腑的,双儿多少次生命垂危,是老道长带着他当了道袍,当了那杆金钱剑,甚至一个通金的腰牌他亲眼看到老道拇指使力划去了字样送上柜台!
恩情比天高三分啊!
“痴儿,今日本就憋着,明日留他一人在家让他自己安静安静吧。”老道看着几乎尽要跪下的瘸腿老爹一把掺起,看着老爹眉心的几道暗纹,几欲开口,却又按下心去。
“告辞!后会...”老道口中沧桑还未说完被老爹一口打断。
“有期...嘿嘿,后会有期!走吧,道长走好...”老爹一口接过,忍着老泪送走老道。
“唉...”老道挽袖摇头叹息,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足足在街头伫立了十分钟,老爹才摇头拖着劳累的身躯回走家中。
“唉,初见之时便看到你有此劫,一生劳苦,本该用一生勤奋换的长年百岁,可奈何你捡的这个孩子命中克你啊!这一劫本该双儿承受,可不知为何转移到了你的身上。世间法有怎知呢~怪不得双儿不愿学这一套。”黑暗中一闪忽现一个影子默默看着那件石瓦房心中刺痛!如同刀绞!
“罢了,明日再来吧,双儿的劫落到了你的身上,那双儿无事就有我照看吧。想必双儿没了牵挂顾及自然会跟我回山。”半晌,深藏暗中的老道一跃消失不见。
“我儿帝王之气!哈哈!!帝王之气!”回到家中,老爹伊正南收拾了桌子,躺在床上乐呵呵的。他不仅撑着这个家还要想方设法的救治儿子,唯一的盼头就是老道跟他单独说的帝王之气!帝王之相!帝王之命!
每次想到这些,夜里的梦都做的踏实啊!!
正要安心睡觉,这北风就呼啸的来了,窗上糊的纸被吹破的哗哗作响。本来不想起身的伊正南想着儿子也被吹着呢,就连忙起了身,找了个东西堵住了风口,又检查了一趟,回头看了一眼另一头酣睡的儿子笑了笑心满意足的躺下了。
轰隆!一声巨响,伊双一头从梦中惊醒!只觉尘土飞扬狂风呼啸吹在身上,顿时惊住了。
一头坐起身来,咚!不料好似撞到什么东西,痛叫了一声捂着额头,对着老爹呼唤,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隔壁的王婶一家都被巨响惊醒了,接着听到小双子的呼声,连忙惊醒,起床看个究竟。
伊双从来没感觉如此的失控,那种感觉就是一切的东西脱离了掌握,原本好好的家,而现在四面通风呼啸的风声打在脸上。原本的床,何时被什么东西阻拦,头顶好像一桩巨木挪不动撑不开。叫着老爹和师父没有半点回应!
“呃...”一阵低吟,伊双如同雷震连忙静心凝神,侧耳倾听。
“双...双...双儿...”一声比一声低,一声比一声长,伴随着有出气没进气的声音,他听出来了!那是老爹!!他的父亲!!!
“啊!!”伊双痛天大喊,如同疯了一般的去推面前的木桩,他心中有了思量,构想出了那个不敢相信的场景!
房子塌了,房梁压在自己的身上反而保护了自己,而老爹的情况不容乐观,师父不见踪影或许也是出事了!啊!!!
可自己这个瞎子,骨瘦如柴的身躯连一个木桩都移不开,突然转头凝视着父亲方向。
他现在是多么的希望能够睁开眼睛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他想看一眼那个未生我却养我的亲爹!!
“啊!!!”伊双歇斯底里,用头撞击身前的木桩,用手推,用指甲挖!
而就在这时,一滴鲜血如同红日那般耀眼,在这孤寂的清晨还未天明之中闪耀着异样的光芒。
胸口的乌牌,好似回应,漆黑乌亮好似连光芒都能吸收的乌牌,在此刻露出了一丝红芒,它接受到了那滴鲜血的信息!
一时间红芒大盛!红芒包裹了伊双,让伊双瞬间昏迷!眨眼空间好似波动,只在那么刹那消失不见。
“小双子,咋了?哎呀!!伊正南啊,快报警!快救护车啊!!!作孽啊,咋个这一家就这么命苦嘞!!!”迟迟才刚刚下楼跑来的王婶一家看到这一切震惊了。
一片荒凉,全塌了...王婶几句吼完,便跪坐瘫软在地几度昏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