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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风峪口

范豹也在休整中,他得和后面的晏柯保持安全距离。

他昨天在湖边洗完澡,就换上了他的另一套白色粗布短衣,鞋也是白麻草绳编织的,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

远远的,他看到松子骑马而至,便站起身来:

“一夜不眠,你也不休息一下?”

“这宝贝一刻不到浐河,你我,身后的这些兄弟们,怕都无法安睡啊……”

范豹笑了笑,看着四周的群山绿树,对松子说:

“这里的风景还是不错的!徦如没有这场任务,我真想好好在这里住上两天,再回到你那竹屋,在石围子里头,让你干妹子做顿好饭吃,弄点酒喝,然后,有你陪着,咱们跳进那湖里,尽兴地游它个一个时辰!那滋味,该有多美!”

看着范豹满含希冀的神情,松子什么话也没说,他轻轻点点头:

“会的,咱们兄弟俩,一定会有那无拘无碍的好时光!”

猛地,松子想起了尚在蔡庄的韩璧,她孤身一人,照顾着两个伤者,而自已,却无力去把她一并接回,他这个哥哥,也是够了!他心里陡然有些沉重起来.……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我把韩璧和车阵子以及那位熊姓的兄弟,都留在了蔡庄,心里一想到他们的困境,便很是不安!”

“别过虑了!队伍一到沪河,我便亲自去接她们回来!”

范豹说这话,为的是让自己的兄弟放下心来,当然,这侠肝义胆的车阵子,也让他心怀敬意!

两人又商量了一下这大白天的防卫措施,范豹便又上马前行……

没什么心情再去细看这范豹喜欢的风景,韩松子策马疾驰,回到了队伍中。

为了以防万一,他对沿路的防卫部署重新进行了调整,他把蔡丁抽出来,担任总巡逻官,给他安排了二十名刚洗去战尘的墨侠,并抽出二十匹戎马,随他们使用,以此保卫沿线整个运宝队伍。

蔡丁又把这二十名墨侠,分成前中后三个护卫小组,他亲自带着七个墨侠,守卫前队,中队有少主,他安排了六个,其余的七个,全部守卫着尾队。

天色大亮了,韩松子派滑力子向全队传话,令大家提高警惕,加快行军步伐。

蔡庄的韩璧,早就醒了过来,自蔡丁走后,她就一直牵挂着哥哥,竹屋的险象环生,让她现在想起来还心有余悸,她默默地起身,简单洗漱完,就去看那两个伤者。

熊姓的墨侠已经能在草棚里自由走动了,他也不想再成为这个小姑娘的负担,早早起来,就开始了自我锻炼。

车阵子也早就醒过来了,他的伤口不像昨天那么痛了,可翻身依然不可实现,他心急如火,却又不得不强作镇静,韩璧,已经很难做了,他不想再给这个小姑娘增添什么额外的烦恼了。

韩璧走了进来,她附身看着车阵子,他脸色有了些生气,不像昨天那样因焦急上火而显得青黑焦灼了。

几天了,花子宣留下的草药本来早已经不够用了,幸亏蔡丁按照韩松子的吩咐,又给他们送来一些,韩璧用盐水小心地给车阵子擦拭净伤口,敷上了新药,然后又帮着小熊,给他也换了药。

这俩人,急需要有营养的食物,韩璧想出去给他们抓只野鸡,炖点汤来补补,可又怕自己出了门,家里无人照看他们,心里正在思量着这事。

“怎么了?家里没粮了吗?”

车阵子抬起头来,关切地地问道。

韩璧回过神来,轻轻笑了笑,摇了摇头。

“想去给你们抓只鸡来,好好补补。可恨自己不会你们的功夫,怕抓不回来。”

小熊笑了笑,他身体矮而结实,老是一张笑脸。看着有点心急的韩璧,他出了个主意来:

“这样吧,我教韩姑娘一个办法,你去找一截竹筒和一根结实一点的长麻线来,对了,这里有竹刀吗?”

韩璧刚好有一把从竹屋里带出来的小竹刀,她二话没说,就从行李中拿出刀和麻线来,屋外不远处,正好有一处不太繁盛的小竹林,她挑了一根较粗一点的,砍了,随后给小熊拿来回来。

小熊手持竹刀,劈开竹子,三下五除二,削制了十几根竹棍和几只竹片,随后就用细竹棍和竹条做成了一个小陷阱,他用麻线做了个活动环索,放在陷阱之上,看着有些不解的韩璧,他又拆了陷阱,重新搭建起来,又给韩璧细细演示了一番,看得眼花缭乱的韩璧,不禁为他伸出大拇指来!

拿着些粟子,韩璧到了茅棚后的密林里,仔细找到个野鸡窝,便在窝旁设置了陷阱,撒了些粟子后,她小心的把麻线放远,自己隐蔽到一颗大树后,手里紧紧地攥着麻线。

很快,树林里有了些动静,韩璧没有回头去看,她小心地躲在树后。

一阵飞鸟的惊叫声传来,林子里有几个野兽在四窜奔逃,韩璧心里一沉,这不像是什么小飞禽啊。

她看看密林上空,这林子够大也够深,树木参天,遮天蔽日,这大白天的,林子里的光线怎么也有些暗淡了,她突然惊觉到,捉鸡心切的她,依然走进了这密林深处了······

这一惊,和这飞鸟、野兽的奔逃再一相连,让她心里顿时狂跳起来!

一阵‘簌、簌’的,落叶被兽脚踩踏的声音慢慢从地面、空中传了过来。

心惊肉跳的韩璧,悄悄从大树旁瞅了过去。

一只身形巨大的猫形野兽,慢慢从不远处走来!

“虫!大虫!”韩璧的心脏快要停止了跳动!

她现在只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再多生出一双脚来,现在,四只脚狂奔起来,这野兽,谅它也追赶不上罢。

其实,即便现在她有了这多余的一双脚,她也跑不起来了,身子,已在看到大虫的那一瞬间,被惊吓得麻木而不知如何动弹了。

这“大虫”踩翻了她的陷阱,径直向她所在的大树边走来!

眼瞅着危险已经临近,韩璧却惊吓得不知所措,她的身体抖如筛糠,动都不知道如何去动了!

突然,她的身后不远处发出一声猛喝:“大虫!来!”

那“大虫”随即警觉、凝视,继而发怒,向发声处狂扑而来!它的身体全身而动,四脚腾空,携裹起落叶,带着迅风,急扑而至!

韩璧背靠着大树,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大虫”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它,向前又狂奔了十几丈,突然,从那“大虫”的正前方不远处,一颗巨大的古树附近,又传来一声猛呼,那“大虫”的后背上已被不知何处飞来的一根利箭给射中了,它怒吼一声!不顾这些,继续向那声音发出的地方奔去!

“扑通!”一声,这只狂奔的‘大虫’,竟在靠近大树前的落叶层上,直直掉落下去!继而,又从地下传来‘大虫’几声狂暴的惨呼声!

前方的大树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可以让一头大水牛掉进去的地洞,这只‘大虫’就是从这里陷落进去!

一个身着兽皮,赤着双臂的长发黑须男子,从大树后猛地跃出,将手中的一根长矛,使出全力,向洞中掷去!

洞里又接连发出一声惨嚎,过了一会儿,惨嚎声慢慢变小,又过了一会儿,一切重归寂静。

那男子,也不去看那洞中的‘大虫’,却径直向韩璧所在的地方走来!

韩璧早已吓得不知动弹,她浑身颤抖着,惊恐地看着迅速走过来的‘戎贼’!

“姑娘,你受惊了!别怕,大虫已被我刺死在洞里了!你安全了!”

他满脸的胡须下,嘴轻轻张着。

看着他,确定了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这不,嘴不还在张着吗?韩璧似乎从云雾中又重新坠落到地面。

“多、多谢大侠相救!”

韩璧使劲、缓缓地站起身子来,想向这人行个拱手礼,自己的手却不听使唤了。

“我是这里的猎户,叫疾如病,我娘叫我‘石头’!”

‘石头’!这是她曾经熟悉的名字,可又一时想不起来,韩璧慢慢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突然,她猛地说道:

“石头,你可是禽里子的好友?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耍的呢。记得我吗?我是蔡璧啊!小璧儿!记起来了吗?”

这人怔住了,他愣愣地看了韩璧好一会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认出这故人来。

他的脸抽搐起来,突然,激动的他,眼泪流出眼眶:

“对的,你是小璧子,是聪明伶俐的小璧子!我可算见到你了!”

一边颤抖地说着话,他一边靠近了韩璧,仔细打量着她。

“禽里子被戎贼杀了之后,我就躲了出去,在终南山里当了很多年的猎户,这次地动,我怕家里的父母有什么意外,急急赶了回来,可,可我那父母,还,还有你的姑姑和姑丈,都死在这地动之中了!”

韩璧听着他的话,也是泪流满面!

“我从石墙的废墟下,挖出了他们的尸首,就埋在这树林边。”

“石头,带我去看看他们吧!”

韩璧哭出了声······

疾如病带着韩璧,走出这林子,在一片野草坡下,韩璧看到了自己的姑姑和姑丈的坟墓,她跪在墓前,大声恸哭起来!哭声里,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爱她宠她的父亲来,悲催愈加,更让她肝肠寸断!

疾如病站在她身后,不知如何去安慰这个多年未见、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儿时玩伴,他随着她哭,自己也是泪如雨下!

这一刻,他们都把对方当成这劫后重逢的亲人了!

韩璧伤心过后,没失了礼数,她又给疾如病的父母磕了头。歇息片刻,心情平复下来的她,在疾如病的陪伴下,又去给三位故人,采摘了些野花,编成了两个大花圈,分别放在他们的坟头,随后,她拉着疾如病,又重重磕了几个响头,才一起重新回到了树林里。

路上,韩璧给疾如病简单讲述了父亲和她的故事。

疾如病听着,心里暗暗佩服起这个外柔内刚的妹子来,他也听说过墨侠,可没想到韩璧竟也能成为他们的一员。

他听了韩璧今天出来的目的,却哈哈大笑起来。

“哥给你们的大侠吃‘大虫’的肉,这个比那野鸡好得不知多少倍,许多人,一辈子连这‘大虫’也都没见过,更何况吃它的肉呢?这肉吃了,可是能强筋健骨的,尤其对这受了刀剑创伤的人,可有效的得很!”

韩璧听了,不禁心花路放,心想,这下子,这两个伤者都会很快康复起来了。

疾如病说完,就开始想办法弄出这陷阱中的‘大虫’来······

此时的范豹,已经接近了这风峪口。

脚下,还是秦人的土地,刚在鸡冠岭,已经和他们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较量,他们的战斗力,的确不容小觑,可眼下这风平浪静的,应该是大体安全的。

范豹冷静地观察着周围,策马缓缓进入峡谷口。

之前,他已经派出了三个墨侠,前往峡谷两边的山上巡查,现在还不到半个时辰,他得等着他们的消息,否则,谁也难以预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今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刚才云层里隐约还有些太阳光,可转眼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范豹的马,穿过了峡谷。突然,峡谷口北边,西北方向的天空中,一道耀眼的光亮刺入他的视野!随后,那亮光便在空中爆炸开来!

这是火号的警讯!巡查的墨侠果然发现了敌情!

范豹没有慌乱,他急调马头,向身后的峡谷口冲了回去!

可似乎已然迟了,峡谷口突然间出现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秦兵!不少箭矢也向他射了过来!

范豹急忙挥剑抵挡、拨开这迫在眉睫的箭矢,冲过峡谷口已然不可能,他没有多加思索,随即掉转马头,向浐河的方向疾奔而去!

晏柯和身后不远的蔡丁,都看到了这警讯,他们随即向韩松子做了禀告,松子命大队人马留驻在原地,不再往前一步,前、尾队把所有的矿石集中在中军,让许隽带着一百多兵士围守着它,剩下的墨徒和兵士,除增援晏柯和蔡丁五十余人外,其余的迅速占领道路两侧的高处,做好防御作战的一切准备。

松子算了一下能投入作战的人数,也不过三百多人,这点人,一旦被大队秦兵攻击,能抵抗多久,他心里根本没底。

晏柯和蔡丁各带着几个墨侠,分别上了密道两旁的山丘顶上,他们密切注视着周围的敌情,可暂时,似乎还看不出大队秦兵来袭的迹象。

大家在紧张和莫名的期待中,静静等候着这迟早该来的攻击。

很快,时间便过去了近半个时辰。

道路尽头,忽然扬起一阵尘土来,晏柯一眼看到,他随即向周围兄弟发出警告,大家拿出弩、剑,做好了应对第一波冲击的准备。

这队人马骑速很快,看那身装束,似秦兵无疑,他们,距离晏柯他们已不到四五十丈。

晏柯持起弩来,做好了射杀的准备。

忽然,领头的那人突然解去身上的盔甲,露出一身的白衣来!晏柯大喜,一场虚惊,这不正是范豹吗!

他立即奔下山去!

来人,正是范豹,他见晏柯向他奔来,忙驱马向前来迎。

“快通知后队,即刻启程,要快,快!”

晏柯听了,没加犹豫,随即上马,掉头向后狂奔而去!

范豹却带着这群扮做秦兵的人马,即刻调转马头,向风峪口奔去。

时间紧促,军情如火!

韩松子得知讯情后,立即整合队伍,驱动全队人马,全速向前。

大队人马的临时驻地,本来离风峪口就不到三四里路,大家全力赶路,前进速度达到极限,很快队伍就通过了风峪口,进入了凤县地界。

经过峡谷时,范豹正带队守在谷口,峡谷两侧的山上,到处都有秦兵模样的兵士。见了韩松子,范豹迅疾策马过来,向他简单做了禀告,松子才得知整个事情的原委。

原来,代虎今日午饭时,从关口捕获的一个天水游侠口中得知,有两队秦兵今晨已从天水出发,一队向正南,一队向东南方向,各队均有百十来人,目的不详。

他迅速派人把此军情通报给师仪,师仪即刻赶到军营,和他经过密商,鉴于派兵向南已然来不及,只好由师仪亲自带兵,扮做秦兵,从集结地秘密出发,沿着运宝队伍的路线,一路赶向东南方西,保护运宝队,这恰好就碰到了前往浐河急搬救兵的范豹。

他们到了风峪口,正好碰上还在峡谷埋伏着的这百十来后秦兵,师仪和范豹各带一队,从左右两翼进行包抄,全部歼灭了这帮伏兵。

松子听了,一直悬着的心算是落了地。

他问范豹,师仪人呢?范豹指了指峡谷北边山上,师仪在一队兵士的簇拥下,正向着韩松子施拱手之礼。

韩松子忙回礼示意。

范豹请大队人马先走,他们在不远处暗中保护。

从凤县到浐河的这最后的一段路,在范豹和师仪的秘密保护下,还算顺利。

待人马齐聚浐河时,师仪已换了墨侠之衣,和蒙着面的代虎正在集结地等着韩松子他们。

范豹最后来到集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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