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窗外月光又是一闪,紫光弥漫犹如实质。
广鲲往四周看了看,叹道:“《紫月凝光阵》,即使是我也是第一次见。月华之夜,以紫瑶石布之于场域八方,作法后还需孕育两个时辰,方可得其九闪。九闪之内,万物如始,不生不化。阁下能得此厚待,足见我等诚意了……”
广鲲继续道:“现在术士已退,剩下的糙活儿我必须在九闪之内做完。现在所剩时间不多,阁下如此不言不语,难道要逼我自取?”
说话间,广鲲神情渐冷,一股无形的气势开始遍布全身。他灰黑色的身体有些地方渐渐膨胀突出,并固化成了一副铠甲形态,覆盖住了手臂以及大部分身体。其双臂交击一下,如铁石凿地咚咚作响,直震得桌上杯盘内汤汁泼溅。其脸上也慢慢覆盖起一层鳞甲,红发涌动好不可怖。
司空岩双耳嗡嗡作响,刚才还好好的一个黑大汉转眼间变作吃人的恶鬼形象,直觉得小腹处一股暖流涌动,要不是被定住了,此时肯定已经被吓尿。
司空岩瞪着桌上还在趴着的明玉,恨不得上去啃她两口。心说,你还装什么装赶紧起来还人家东西啊!老早就看你不对劲儿,一直就盯着我疤看——还拿人家镜子,赶紧还啊!都他么开始变形了,要吃人啦!
然而明玉只是满头黑发被震散,依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罢了……罢了……”这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并且一团黄色光芒自桌子上逐渐亮了起来。
惊弓之鸟状的司空岩还以为桌上的酒精炉爆炸了,暗道一声吾命休矣,忙闭起了眼睛。
“大隐隐于……夜市!阁下高明!!!”广鲲的声音响起。
司空岩自觉并不是什么爆炸,眼睛眯了一条小缝,偷偷向外观看。
黄色光芒,在于桌上杯盘狼藉之处。自那还剩下半盘子的小龙虾中,慢慢翻身坐起了一只。不要问谁在翻身,谁在坐起,这只是司空岩此时的奇怪感觉。因为他也搞不清状况。为什么会有一只虾子在刚才还被四人大嚼特嚼的一堆虾中那么拟人化地“坐”了起来。
刘熊在这时慢慢挪到广鲲身边道:“哥!收了神通吧,我看着害怕!”
广鲲以手一扶墨镜道:“不以灵气相逼,阁下只怕还不出来。我们接下来是文是武,阁下可想好了?”
那只虾红彤彤的,身上挂满了油汤汁水,还有大把的蒜蓉挂在身上。和盘中其它的虾也并没有什么不同。苍老的声音响起:“老朽不堪一战,还望将军体谅。将军以此待我,老朽岂会不知……哎!万物皆有求生之能,何须如此,何须如此啊!”
广鲲点头,气势渐敛,鼓胀的铠甲逐渐平复,还原到本来的形态。
司空岩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刚才四人努努力再喝两瓶,是不是就能把这只老虾米给造了,就没这么多事了。这老虾米入了肚还不把我们几个都弄死?而且看起来也像是自愿被吃,这恐怕是要夺舍成人吧?
广鲲道:“我东海遗失之物在你身上。观你全身黄芒遍布,且能口吐人言,想必受其好处不尽。现在我们既已来此,此物还是还回来吧!”
老虾道:“将军有命在身,老朽了然。但龙元晶一旦脱离吾身,以小人微末道行,一月之内必然元气亏损而死,将军何忍?”
广鲲道:“此物乃我东海大能敖乾之本命龙元,不能有失!即使我此次不能得手,龙族也绝不允许此物在外。阁下何必如此不识时务?”
这时,刘熊探头探脑的介入二位之间道:“二位这么喜欢说古文么?都什么年代了,我有点听不懂啊!咱不能用普通话说说么?”
广鲲斜他一眼道:“知道哥的口语咋练的了吧?还有时间着什么急。现在修真界都是这个说话风格,你不会就是土老帽。一边学着去吧!”
老虾道:“敖乾大人名讳我也是此时才知,小人得蒙恩惠自当感激涕零。虽将军说其是龙族之物,然老朽虽得敖乾大人厚赐,又岂可将其临终托付之物随便转交他手?”
广鲲傲然道:“阁下既然不肯交出,试问可有自保之力?”
老虾道:“自保之力么……嘿嘿,老朽年近七十,身居奇货,自然还是有些手段,我也劝二位莫要一试。”
广鲲和刘熊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司空岩打小儿开始熟读各种修真界名人传记,对其两位寥寥的几句对话竟然能听的明白。不是什么“龙元镜”,应该是“龙元晶”才对。听老虾自诉已年届七十,这么大岁数的小龙虾别说见了,听都没听过。这自然是因为得了龙元晶的好处。东海来的这二位应该是受了龙族的命令前来回收,但看起来老虾不想给的样子。
司空岩觉得荒谬无比,自己喝了几天酒,怎么虾兵蟹将都跑出来了。莫不是真的喝醉了,此时犹在梦中,所以动弹不得?
司空岩干脆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快点醒来……快点醒来……
但耳边又传来广鲲的话语:“老虾你先听我说完,此次我蟹部三班全体出动,志在必得。你称我将军,其实我只不过是一走卒。我念你一介散修,以礼相待,本不想大动干戈。因我也听过狗急了跳墙之说,如果大家能够和平解决,何乐而不为?”
“何乐不为?”老虾语气变得异常落寞道:“当年北方坠龙,我尚未开灵。得蒙敖乾大人临终转赠龙元,才有此一番造化……”
“临终转赠?我怎会听你片面之言。即使真的是赠与你的又如何?你自问可有命受?”广鲲道。
“我自修行七十余载,开灵,拓神已经大成,换形也自问不弱与你。想必你也知道,一日不成人,难登大道,终与蝼蚁同归。上天赐我这般命数至此,换做你,你会甘心拱手让出?”
广鲲摇头道:“若是我,想必也是不能。”
这时,月光又是一闪。
“四闪了。紫月九闪过半,我不能再耽搁了。老虾我最后问你,真要和我拼死相搏?”广鲲道。
“呵呵,拼死相搏?”老虾一笑道:“你我境界相当,你要不是怕这个估计早对我动手了吧。”
“你要怎样才能交出龙元晶?”广鲲问道。
“我说过,龙元晶离身以后不出一月,我必元气亏损而死。要我交出,除非能保我不死。”老虾道。
“你我能修到换形期寿元本已不低,你因何会亏损而死?”广鲲不解道。
“当年我灵智未开,区区小虾一只,你以为敖乾大人为何会传我衣钵?”老虾语气愤愤地道。
“难道是……”
“正是!我生具本命灵元,一生如无厄运,也会自启灵觉修行问道。敖乾大人弥留之际借我本命灵元续命,融合他自己的龙元于一体,以期再世重修。所以,并不是我在借龙元晶修炼,而是我们同体共修,早已经融于一体。我离开龙元晶不久就会变成一只真正的虾子,那时就离死不远了。”
“这真是……真是复杂……”刘熊在旁边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