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侍卫,则隐入了暗处。
等到了医馆后,还是那个老大夫,现在他正忙着处理楚小絮的伤口。
见此,楚小柳她们干脆在医馆专门的病房隔间外面候着。
“止血的膏药呢?”老大夫把楚小絮手腕上的伤口清理干净后,头也没抬,对着身边的学徒吩咐道。
小学徒满脸冷汗的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翻找,最后拿出一个小陶罐,认真看了看上面的字后递了过去。
老大夫接过后快速打开,道:“取药的小勺子。”丝毫没有给人停留的时间。
小学徒虽然急,倒也没有手忙脚乱,比较有条理的把一个干净的勺子递了过去。
……
里面的人并没有发现外面多了楚小柳他们,楚小柳和罗子瑜也没有打扰。
闻着鼻尖扑来的膏药味,楚小柳心里倒有了几分安定。
突然,耳边传来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
“公子,你从小体弱,在医馆这样晦气的地方待久了会不好的。”最为貌美的一个小侍女用帕子捂着鼻子弱弱道。
楚小柳顺声望去,那个女子美是真的美。眉毛细细弯弯如远山黛,水润的杏眼含春,带着几分流转的媚意,肌肤白嫩光滑,如同吹弹可破的剥壳鸡蛋。
这个人没见过。楚小柳微微皱眉。
罗子瑜眉眼则划过一抹不耐。
突然,他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对那个女子抬手勾了勾道:“你过来。”
那个女子以为他认同她的话,脸上浮现喜意,莲步轻移的朝罗子瑜走去,媚笑道:“来,奴婢扶着公子离开。”
说着,她抬起了一双精心保养的手,准备去扶罗子瑜。
却不想,罗子瑜只是认真盯着她的双手,没有任何动作。
那个女子心里有些不安,试探道:“公子,怎么了?奴的手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说着,她把自己的手翻了翻。
“没有,只是我今日才发现,你的手原来这么好看。”罗子瑜看着那双手赞道。
楚小柳望去,的确如此。
如白玉的双手上不见一个毛孔,细嫩干净,在阳光下更是添了一层光芒,如削葱根一样。
听到这称赞,那个女子没有往常女子的羞涩,反而直勾勾的看着罗子瑜道:“公子喜欢就好,不过奴身上还有更好看的东西呢。”
罗子瑜抬眼看着那女子,勾唇浅笑了一下:“你?”霎时,他话题一转,“我的意思是你的手这么好看,用来刷夜壶可惜了。”
“刷、刷夜壶?”那个笑得风情万种的女子脸上一僵,险些没崩住,“我是伺候公子的人,这么能碰那些秽物呢?”
“人食五谷,那些金黄之物这么能算秽物呢?医馆这么多病人,平时不舒服可能没时间洗夜壶,大夫也忙不过来,今天不如你去做点好事吧,也算为本公子长脸了。”罗子瑜勾唇一笑,带着几分不怀好意道。
一下子,其他几个看不惯那个女子的侍女都笑了。
她们早就看不惯这个女子了,一开始看公子对她态度还好,所以才一直憋着气看她嘚瑟。
“公子,我可是老爷专门给你拨过来的人。”那个女子的脸色更难看了,只是泪眼盈盈的看着罗子瑜,希望他不让她真的去刷夜壶。
毕竟医馆里的夜壶都是病人拉的,里面各种各样的味道,可以说是……很销魂了。
但罗子瑜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脸上瞬间阴沉道:“怎么?还还摆上架子了?要不要我们回去后去父亲面前说说?先前你不是药味难闻吗?你刷完夜壶后就不会觉得难闻了。”
他神色间没有任何转圜之地。
那个女子脸色一白,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瞪了眼看她笑话的侍女后,不情不愿的朝摆在房门口的夜壶走去。
楚小柳看到现在也明白了,原来这个女子是罗子瑜的父亲拨来的,怪不得有几分骄纵之气。
但是拨一个这样的侍女过来究竟是为什么?
阮姨娘给他安排娇美婢女的原因,是想要插几个眼线,并让本就“病弱”的他精血亏空而死,那他的父亲呢?也是安的这个心?
一下子,楚小柳心里一抽,不敢再往下面想了,只是扯了扯罗子瑜的衣角。
罗子瑜转头疑惑的看着她,刚准备说什么时,屋里却传来老大夫的声音。
“终于好了!”老大夫给楚小絮手腕上的伤口处理好后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就看到外面站着的楚小柳,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又来了。”
楚小柳一惊,似做了亏心事一样放开罗子瑜的衣袖。
他说完似想起什么一样看了看还昏迷着的楚小絮,道:“我就说这丫头怎么看着有些眼熟,是你的妹妹吧。”
楚小柳干笑了两声。
老大夫边收拾东西边道:“你们家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呢?看看你这个月往医馆跑多的次数,都赶得上别人一年的了。”
“这些也是无可奈何。”楚小柳不知道说什么,走到楚小絮身边后蹲身握着她冰凉的手问道,“对了大夫,我妹妹她没事了吧,什么时候会醒来?”
“这次伤得厉害。”那个大夫听说到了正事,面色一凝,道,“她要不是被人先把手腕绑住,估计都等不到送过来。就算是醒了,气血也亏空得很,估计要好好养一段时间。也不知道你们这是碰上了些什么事什么人。”
楚小柳听这么说,心里一凉,用力握紧了楚小絮的手,有些后怕。
半响,她才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了,谢谢大夫。那这段时间里,我妹妹是要在医馆住着吗?”
她抬头看着大夫。
老大夫摇了摇头,解释道:“这个倒是不用,她也算不上大病,血止住就好了,气血什么的,你带回家多吃点当归鸡汤什么的慢慢调。这些都是细活,我这边最多给你开几服药。”
楚小柳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不放心道:“那就麻烦大夫开点药了,我心里安定些。”
老大夫点点头,不一会儿就弄好了。
因为楚小絮身子虚,所以她醒后,姐妹两人就是坐着罗子瑜的马车回去的。
姐妹两人进了马车后刚准备走,一个人突然从车帘钻了进来。
看着拍拍灰尘坐下的罗子瑜,楚小柳有些疑惑道:“府雅楼不是专门派了一辆马车接你们吗?你怎么还上来了?”
说话间,她让刚醒、还很虚弱的楚小絮把头磕在自己腿上睡着。
这时,车缓缓的开了。
罗子瑜瞥了她一眼,道:“那辆马车坐满了侍女,挤不下我了,怎么了?难道我还不能坐这个马车。”
楚小柳知道他的性子,也没有和他硬着来,只是低头看着自家妹妹笑道:“自然是可以的,只是不知道公子最近怎么样?”
想到多日没见,她忍不住问道。
“你最近在做什么?”罗子瑜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道。
楚小柳微愣,有些疲惫的靠着马车壁道:“最近啊,我在忙黑鱼的事情。废了好大的功夫才知道怎么养,实在是不容易。当时要是再迟一点点,我估计我的黑鱼就要死完了,还好我没那么蠢。现在看着日子,估计都要生小鱼了……”
她声音很轻,在悠悠的马车里带着几分静好。
罗子瑜认真听着,对于这些琐碎的家常没有任何不耐烦。
车辆一个晃动,楚小柳睁眼,罗子瑜的脸就这样撞入眼中,看得她心里一顿。
微微垂眼,她用与往常无异的声音道:“……总之,这就是我最近做的事情了。过段时间我就去洛县,你呢?”
“我要走了,就这几天。”
一句话,八个字,十分干脆。
楚小柳袖间的手一下子就捏紧了。
她都快忘了。
罗子瑜是京城的人。
他要走了。
虽然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会离开,甚至以前还盼望着他离开,可是为什么,听他这么说,她心里竟然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她为什么会有这些感觉?她又有什么立场?
莫名的,她心里有些许慌乱。
察觉到一道视线黏在自己脸上后,她松开了袖间的手,脸上看不出任何破绽。
罗子瑜认真的看着楚小柳,生怕错过什么道:“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楚小柳睫毛颤了颤,愣了片刻后,抬手掀开车帘,看着外面飞快流逝的景色淡淡道:“一路上注意平安,一帆风顺。”
罗子瑜眼底划过一抹黯然,手上的扇子在腿上敲了敲,吊儿郎当打趣道:“太客套了,我不喜欢。”
楚小柳偏头看着他浅浅一笑,道:“那就此一去,珍重。”
罗子瑜抿抿唇,没有说话,只是盯着楚小柳一直看。
楚小柳也没什么不自在,任由他看。
突然,罗子瑜有几分薄怒道:“你就真的没有其他话要给我说吗?候府里还有一场恶战,万一我这次离开就没有回来了呢?我以为在你心里,我于你是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从一开始不就是你强求着的吗?”楚小柳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偏头看着他道。
那眼神,如同看陌生人一样。
“我强求?”罗子瑜气笑了,可转眼,他又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