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而下者谓之器,浮霭安能遮远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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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半时辰之前。”玉子廉回答道,却不明白为什么侯天山要问这个。
侯天山飞在最前面,若有所思地捋了捋胡须,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虽然是我们在山河殿的线人,但想来那金中木,天底下没有哪个修道的人会不想要,老疯子,回去就把这条消息散播给这天下所有门派。”
“好。”玉子廉应声道,却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了多少次不要喊我老疯子!你这臭猴子!”
散播给天下门派,侯天山想得很清楚,无数修道者梦寐以求却无处可寻的五件珍宝,只要一件现世就足以引起天下纷争,水中火已经在张天临手上了,恐怕没人能抢走,但金中木的诱惑又岂是亚于水中火的。
就算刘苦天已经得到了金中木,也不可能一人压尽天下高手,何况以张天临的性格,就这样视神器如粪土,随随便便就给他了?更何况,按照情报的时间来看,他最多最多也只是刚刚得到金中木,未必能熟练使用,
只要这个时候号集各大门派,无论金中木是否已有归属,刘苦天都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侯天山便胸有成竹地笑了,回头望了一眼张天临的方向,却又看见了方青云。
“只可惜了这倒霉小子,刚才要不是张天临还算可怜他天赋异禀,也幸亏咱们慢了一拍,没对那小兄……丫头动手,换做咱们仨,恐怕早就没了。”
但方青云的状况一点都不容乐观,唐卿探查他的身体后发现,全身经脉折损大半,功力被榨得干干净净,恐怕没个一年半载都恢复不了,就算恢复,这辈子恐怕再也很难精进了。
……
“诶~”张天临坐在房间的地板上,轻手轻脚地打开了侯天山给的那壶酒,用力地嗅了嗅。“啊——好酒啊!啧啧啧……不过还差了那么一点点。”说着,他倒出来一些在掌心中,盖上盖子,开始揉搓双掌,整个房间都弥漫着一股醇郁的酒香。
南荣子墨假装无视发生地坐在床上冥想,也闻见了这股香气,鼻尖微动,确实是好酒。
张天临把双掌搓热,便双手紧握着酒壶的壶身,一股功力涌动,他这是要用功力催化它,让这壶七十年的好酒直接变成五百年的极品,要知道,只有真正的好酒,这样做才有意义,换做普通的白酒,五百年早就没什么酒味了。
片晌过后,南荣子墨耳边又响起了张天临的鼾声,双手还保持着抓握的姿势,酒壶却不见了,兴许是被他收了起来。
臭道士……
南荣子墨看了看墙上那没有秒针的钟,凌晨两点了。
……
“你说什么?金中木现世了?这么说……张道长也来了?!”璨金的大殿中,一位白发须髯的老人双手颤抖着抓住一个年轻人的胳膊,他们这里是白天。
“应该是的,太师爷。”
“张道长……张道长……张道长!!!”老头几乎泪流满脸地点着头,又拍了拍年轻人的胳膊,示意他下去。
老头看着窗外的萧瑟,自言自语着什么,空荡荡的大殿中只有一个细微的声音在呢喃着。
“师父……”
却没有谁注意到,他双脚上的镣铐。
……
家中
听着那跌宕起伏的鼾声,南荣子墨本来也没指望张天临帮自己疗伤,刚才方青云是真的不留手啊,南荣子墨能感觉到自己断了好几根肋骨,脊椎险些错位,身上的器官和经脉几乎处处都有明显的破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南荣子墨分明感觉到,他那正中丹田的一击原本是能够将自己全身经脉直接震爆,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帮她把那些锋锐的力量错开了,这才让她不至于暴毙。
“嗯嗯——”
张天临换了个姿势趴下了,南荣子墨悄悄地把身子挪了挪位置,使自己和张天临靠得近些,倒是和心动没什么关系,张天临周身丝丝缕缕的真气对她也有好处。
自己刚刚达到高阶的瓶颈,按照常规来说,想要从高阶突破到度上一阶,少说需要八九年,但在张天临周身真气的包围下,那瓶颈竟然有了微微晃动的预兆。
她这一修补就到了白天,南荣子墨打了个呵欠,眼看着七点多了,平时这个点她已经睡下了,即便已经化成人形,习性还是不变的,可看了看身边死猪一样的张天临,她很想睡又不太敢睡,除了师父刘苦天,她从来没在哪个男人旁边睡过觉。
对于猫来说,白天醒着就等于熬夜,过了一个小时,南荣子墨已是呵欠连天,而门外却传来了声响,开门声、流水声、蹦跳声……应该是张天台醒了。
张天临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弟弟起床了,他这一觉经常要睡到中午,张天台平时早上也都不会来打扰他的美梦。
可门口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伴随着一个激动的声音。
“哥!哥!”
南荣子墨打了一个激灵,要是让他看见自己的这对耳朵,肯定会被当成妖怪,从张天临的床上爬下来,却发现没有什么可以藏的地方,张天临的衣柜又乱又小,南荣子墨已经很瘦了却还是塞不进去,他的房间也没有厕所,这可往哪躲?
有了。
南荣子墨突然发现床底下是空的,就地躺下,一翻身就躲进了床底,然后……
寻啊……你姐的命好苦啊……
南荣子墨现在简直想要把这张床给掀了,欲哭无泪,她真的后悔了往张天临的床底藏的想法。
灰、拖鞋、袜子……也不知道是不是七八年没打扫过,刚才就南荣子墨在地上翻身的那几下,一只袜子就和她的脸亲密接触了一下,再看看自己,替张天临擦了地板,满身都是白灰,南荣子墨差点吐出来。
这哪是人住的地儿?南荣子墨心里骂娘,却听得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张天台进来了。
“哥!哥!你看!你看我的腿!哥……哥?”张天台进门就吼了一嗓子,却发现床上是空的,绕到了边缘才发现了睡在垃圾堆里的张天临。
“哥你这穿的什么玩意……又喝这么大……”张天台碎碎地念叨着,但丝毫没有将他的喜悦减退,把张天临抱到了床上,留了两张十块钱在茶几上,他就一蹦一跳地出门上班去了。
听着门外的关门声,南荣子墨这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咬牙切齿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天临,要不是他能救南荣寻,真是想要把这臭道士手撕了。
诶?南荣寻呢?
南荣子墨突然感到奇怪,南荣寻不是一直没离开他的身边吗?那为什么刚才张天台没注意到?南荣子墨随手掀开了张天临身上的半边被子,却看见南荣寻也好好地睡着,那为什么刚才张天台……
算了,张天临身上猜不透的东西太多了,南荣子墨也不是喜欢钻牛角尖的猫,深深地打了个呵欠,她是真的很困了。
对了,张天台出门了,那他的房间应该空下来了。
南荣子墨也实在是困了,但实在是嫌恶张天临那泡湿且油腻的枕头,还有那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被子,掸了掸身上的白灰,推开了张天临的房门,跑到张天台的房间睡下了,睡觉的时候还不忘抱着自己的刀。
“咕——”
房间中寂静无声,只有南荣子墨的肚子有它自己的想法。
饿了。
南荣子墨翻了个身,用手把被子压在肚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