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然等得无聊,正自昏昏欲睡,忽听顾玉蓉哼了一声,不禁一喜,忙上前扶住她,问道:“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我,我没事。”顾玉蓉吞吞吐吐地回答着,看向燕然的目光,也有些怪异。不过这一丝怪异,很快被她掩藏起来,并没有让燕然发现。
燕然不知道的是,因着年岁太久,真定和尚施加在石像上的神通之力,业已衰弱了许多。顾玉蓉又是个修士,有修为在身,她方才虽然被“定中生慧”定住了,却并未达到“五感不觉,七窍不通”的境地。她依旧能听到声音,看到东西,只是身子动不了罢了。
如此,方才燕然舍身相护的场景,便尽数被顾玉蓉,都看在了眼中。之前在幻阵之中,她被燕然救了一次,早已是凡心大动,芳意暗着。只是那时身在幻阵,她还当那是幻象,便不以为意。
这番燕然舍身相护,顾玉蓉却是再次体会到了到,那种怦然心动的奇妙感觉。当时,她虽身不能动,心却跳的厉害,想道:“他两次三番救我,实在是个好人,如此恩情,我只怕真的难以偿还了。唉!”
她的心中,不由得长叹一声。
所谓恩情,便是有恩才有情,不然夫妻之间,何谈“恩爱”一说?顾玉蓉经由燕然两次相救,早已暗生情愫,只是囿于女儿家的娇羞,才不方便直言。这时她被燕然扶着,直感觉身子软软的,修道淬炼的道心,也乱得厉害。
燕然见了顾玉蓉面红身软,还当她受了伤,脸色便立时紧张起来,问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顾玉蓉一愣,却是看燕然的外貌,当他岁数还小,不通情爱之事,心里又气又羞,低声回道:“我,我没事。”怕燕然继续追问,她连忙说:“我们快出去吧,这洞窟也没什么好待的。”
“真没事?”燕然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才点头道:“好,我出来也有一阵了,再不回去,家人该着急了。”
说罢,燕然扶着顾玉蓉,便要越过暗河,往洞口去。可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问顾玉蓉道:“你现在能下水游泳么?”
顾玉蓉奇道:“为什么问这个?”
燕然道:“我刚刚想起来了,那幻阵伤人不杀人,冷于冰和韩青林两人,虽然被丢出了阵外,却还没死。这会儿他们恐怕醒了,要是在洞口守株待兔,我们可逃不掉了。”
顾玉蓉也明白过来,惊道:“那怎么办?”
燕然笑道:“所以我才问你能不能游泳。”顿了一下,燕然看向暗河,说道:“这河水如此宽阔,定是汇到小龙江里的,咱们只需顺着河游去,就能出山了。”
顾玉蓉也想通了其中关节,说道:“你放心吧,我没事的。”
燕然点了点头,与她一同跳进水中,顺河而下。真定和尚的传承已被拿走,那河中的幻阵便自动解除了,二人入得河中,却是再没碰到异常。
一路漂流,暗河水势甚急,两侧又是峭壁溶洞,多有岩石突起。燕然被撞得连声惨叫,总算有顾玉蓉在一旁候着护着,才不至于死在此处。饶是如此,他身上也多了很多淤青。
往前游得一段,洞口便骤然扩大,紧接着豁然开朗,前方光明一片。燕然尚未来得及高兴,便听耳边传来轰隆隆的巨响,急忙叫道:“前方是个瀑布,小心!”同时伸手,用力抱住身旁的石柱。
顾玉蓉得他提醒,也急忙抱住岩石。
二人倚靠岩石,摸索着慢慢往前移动,前方果真是一片瀑布,高有几十丈,正在一片悬崖之上,两侧皆是陡坡。瀑布下方,便是滚滚东去的小龙江。燕然出得洞窟,心中喜悦,却不忘提醒顾玉蓉道:“抓紧了,可别掉下去!”
“好!”顾玉蓉的声音,混杂着如雷的水声,传到燕然耳中。
激流之中,燕然力气已竭,他情知不能在这样待着,便一咬牙,奋尽了力气,从水中起来,慢慢爬到旁边的陡坡。缓了口气,他才伸手,将顾玉蓉拉了出来。
两人皆仰躺在地,大口喘息。
好一阵,燕然才感觉力气恢复了些,坐起身来,环顾左右,说道:“这儿应该是小龙江上游,咱们顺着江往下走,就能到我家。”说罢起身,拉起顾玉蓉道:“走吧。”
顾玉蓉点点头,与燕然一道下山。
得脱险境,二人俱是心中高兴,燕然一路走,一路哼着前世的流行曲子,心中说不出畅快。顾玉蓉听他哼唱,笑道:“你这曲子古里古怪的,倒也好听。”
“嘿嘿,这可不是我的曲子,是我听来的。”燕然笑了笑,却不敢窃他人之果为己用,连忙解释。
顾玉蓉也不在意这些曲子是谁所做,反正只要是燕然在哼,她便觉得悦耳,便喜欢听。笑了笑,她也不说话,只一边走,一边听着。
走了好一阵子,燕然觉得有些累了,停下脚步,与顾玉蓉坐在山间休息。二人坐下后,燕然才问顾玉蓉道:“你接下来,准备去哪儿?”
顾玉蓉楞了一下,似乎有些迷茫,想了一会儿,她才道:“应该是先去青松山,然后再回师门吧。”
“青松山?”燕然听了,却是吃惊不小,问道:“你怎么还去青松山,冷于冰可就是青松山的人,你现在去,不就是自投罗网么?”
见燕然如此关心自己,顾玉蓉的芳心不禁一喜,说道:“冷于冰是青松山的弟子不错,可青松山不是他的,青松山是我师门友宗,这次我奉了宗门的命令,要来青松山交接事物,自然要去啊。”
顿了一顿,顾玉蓉一双妙目,看向燕然,笑了笑,又道:“至于我,你不必担心,我修为比冷于冰高,又是玄清上宗的弟子,他不敢把我怎么样的。”
“既然如此,你心里有数就行。”
燕然也不知道,这玄清上宗是个什么地位,不过他见顾玉蓉如此自信,便放下心来,不再提及这事儿。
二人歇了一阵,才继续沿江往下,走了半晌,终于到了大青村外。看着熟悉的村口,燕然不由恍惚出神,只感觉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如梦似幻,并不真切。好一阵子,他才缓过神来,与顾玉蓉一同进了村子。
来到自家小院门口,出乎燕然预料的是,倒塌的房子还没修好。燕然有些奇怪,与顾玉蓉来到小院当中,却见燕大壮与燕郭氏二人,正愁眉不展,坐在废墟之上。
燕然忙叫道:“爹,娘,这是怎么回事?”
燕大壮夫妇见了燕然,皆是吃惊不小,起身问道:“大娃,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别人捉去了吗?”
“别人?谁捉我?”燕然不解其意,问了一句,随后环顾左右,发觉燕赤霞不见了,便问道:“二娃呢,他去哪儿了?”
燕郭氏的眼泪,一下就流下来了,燕大壮也是叹了口气,眉头皱的更深。燕然见状,心中更是升起一丝不妙之感,急忙问道:“爹,二娃怎么了?”
燕大壮又叹了口气,这才道出内情。
却原来,当日燕然被冷于冰等人抓住时,曾叮嘱小鬼先逃,再伺机来救。那小鬼虽然修为低微,可一身遁术却是高得出奇,眼见得事不可为,他便发动遁术,逃之夭夭了。
由于有魂契约束,小鬼的性命与燕然一体同休,他也不敢逃跑,只能潜伏在暗中,静候时机。他见冷于冰等人将燕然带进了洞窟,便想进去,可洞窟乃是佛门弟子真定和尚的坐化之地,他虽是阴神之身,与一般鬼物不同,可毕竟不是正道,如何能够靠近?无奈之下,小鬼只得返回大青村,把燕然被抓的事情告诉了燕赤霞。
小鬼的本意,是想通过燕赤霞,请动他师父玉成子道长,让玉成子去救燕然。可燕赤霞脾气爆裂,听闻哥哥被抓之后,什么也顾不得了,强让小鬼带着他,便要去找冷于冰等人。
小鬼拗不过燕赤霞,只得答应。
燕赤霞跟了小鬼,来到大青山中,却不见了冷于冰等人,便想进洞窟去找。正巧,那时老五老七二人被丢出幻阵之外,骂骂咧咧地走出洞窟,迎头与燕赤霞撞上。
见了老五老七,燕赤霞自是怒火中烧,张口便骂,要让二人把燕然交出来。老五老七被幻阵丢出,本就心情不爽,这时又被燕赤霞一同叱骂,心中早已不耐,一挥掌,便将燕赤霞打翻在地。
燕赤霞一个孩子,虽说天赋异禀,却终究还未修行,如何受得了这一掌?他当场便晕厥在地,吐血不止。还好小鬼见机不妙,忙抱起他逃了,这才使他不致横死。
回到家中,燕大壮夫妇自是惊慌,连忙延请郎中,来诊救燕赤霞。但乡下的郎中,拿掌伤也没什么办法。眼见得燕赤霞伤情渐重,已是进气少、出气多,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万幸三日期限已到,玉成子如约而至。
一见弟子伤成这样,玉成子勃然大怒,当即拿了一颗丹药,吊住了燕赤霞的命,然后细心诊治一番,才将他从鬼门关上拉回来。玉成子救完了人,又听小鬼讲了来龙去脉,立时就冷笑两声,说道:“好个青松山!好!好得很!”带上燕赤霞,便要去找青松山讨个说法。
没想到他们早上刚走,燕然下午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