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燕然所处世界的地理,有一本叫做《广物志》的书,曾这样形容:“……天如倾盖,覆压四方,地似棋坪,厚载万物。中原之地,乃天下腹心,繁荣昌盛,亿万斯年。延之四方,各有疆极,曰北地、东海、南荒、西域。四极之外,莫可知也……”
这意思是说:天就像一个大锅盖一样,盖住了世界;大地就像一个棋盘,承载着世间万物。大陆的中原地区,是整个世界的中心,亿万年来一直繁荣昌盛,远超其他各地。中原之外,又有四个偏僻区域,分别是北地、东海、南荒、西域。这四处偏远区域再往外,就是无人知晓的地方了。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二年,直到读到这段话,燕然才对自己所处的世界有了清晰的认识。他又翻了翻,找到了大乾,原来大乾就在中原与北地交界的地方,穿过中原,才是东海。
两地之间,相隔何止万里。
这个世界的广袤,让燕然十分震惊,同时也让他心生向往,想好好游历一番。燕然知道,这世界有鬼怪,有修士,有妖魔,也有剑仙,种种奇异,远非自己前世能比。所以在游历之前,他还得好好修行,才能在游历的时候,保住自己的小命。
度空舟在天上飞行了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来,每日朝霞初升的那一个时辰,玉成子都会领着燕家两兄弟,在甲板上修行,或是传授剑术,或是讲解精要。其余时间,则放任两兄弟自己修行。
燕家两兄弟皆是初入道途,正在求知若渴的时候,自然努力,每日除了吃饭睡觉,便是苦修不辍。玉成子把二人的表现,都看在眼中,嘴上虽然不说,可心里也满意得很,讲起道来,也就更加卖力了。
如此师徒相得,日子倒也过得挺快。到得第八日中午,燕然又开了一窍,已达两窍境界,离着七窍全开,只剩下五窍。这次他开的是眼窍,开窍之后,便能目视百里,秋毫毕察。
至于燕赤霞,则因天生七窍全开,所以早早进入蓄气境了。蓄气境又是个厚积薄发的境界,讲究一个砥砺深磨,因此看不出什么长进来。
倒是在第五日,燕赤霞经历了第一次灵气倒灌之劫。当时他正在蓄纳灵气,忽觉失控,周天灵气全都涌向自己。在庞大的灵气灌注下,燕赤霞身形急涨,差点撑破经脉,万幸有玉成子及时出手,方才平安度过。
燕赤霞后怕不已,燕然也是引以为鉴,往后修行时,更加小心了。
到得第十三日上午,燕然正在舱室中修行,燕赤霞忽然闯了进来,叫道:“哥,快出来看!海,是海!”
燕然睁开双眼,却见燕赤霞一脸兴奋,笑道:“海有什么稀奇的?”
燕赤霞道:“你来看看就知道了。”拉着燕然,便要往甲板上去,燕然拗不过他,只得暂停修行,跟着出去。
到得甲板,往下一看,果见是一片茫茫无际的大海!海面碧蓝澄澈,一直延伸向视野的尽头,与同样蔚蓝的天空,连成一条细长的弧线。海面之上,时有波涛翻涌,哗哗水声,不绝于耳。
燕赤霞初见大海,兴奋得直蹦跶。
燕然看着海面,心中也是震撼不已。他并非没见过海,上一世,他也曾到海边玩过几次。可地球的海,与这个世界的海,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燕然见过海,只是没见过这样的海。
这世界的海,是野蛮的。
海面之上,时有波涛翻涌,一只只珍奇怪兽,就潜藏在波涛之中,猎杀捕食。这些怪兽形态不一,大小不同,可每一只,都长得超越了想象。有大如岛屿,背生尖刺的巨龟;有肋生双翅,能飞能游的鲸鱼;还有豹首鱼身、鱼首豹身的怪鱼。如此种种,不一而足。
这些怪兽,就在海面上厮杀着,或是尖锐,或是低沉的兽吼不时传到耳中,直震得人心头发颤。燕然正自惊讶时,忽听见燕赤霞叫道:“哥,你看,那是什么!”
燕然顺眼看去,却见远处的海面,有一条庞大的身影,正在踏波而行。那身影大如山岳,头生双角,形似一头牛,可偏生只有一足,十分怪异。行走之间,那怪物还带起道道雷霆,威势十分巨大,其余怪物见了它,都要退避三舍。
燕然看了一阵,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又深深看了两眼,把怪物的模样记下,说道:“等会儿我查查,找到了告诉你。”
“哦,那你快点。”燕赤霞点点头,回道。
这时,玉成子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说道:“那是夔牛,天生的雷法异兽,一身都是宝贝。不过这等异兽,一生下来就比真人还强,你们还是少打它的主意。”
两兄弟听得声音,回头一看,却见玉成子正站在舱室外,一脸笑意地看向自己。二人忙行礼道:“师父。(老师)”
“不必多礼,起来吧。”
玉成子摆摆手,走到二人身前,遥望着壮阔的海面,说道:“已经到东海了,再有三四天,就能到归仙崖了。出来这么多年,总算是回家了。”
他的目光之中,尽是感怀。
燕家两兄弟相视一眼,皆感兴奋。燕赤霞笑道:“师父,你老说归仙崖,可这归仙崖到底是什么样子?你给我们讲讲呗。”
临近家乡,玉成子的心情也很好。他难得同兄弟二人开玩笑,这时却卖了个关子,说道:“到了地方,你们自然就知道了。”说罢微微摇头,负手回房静修去了。
燕家兄弟面面相觑,只得在心中想象。可有些事情,就是经不住想,对于归仙崖这个以后生活修行的地方,兄弟二人想了千百个模样,却总也觉得差点意思。兄弟二人心中,便更加好奇了,只觉得这三四天,比一年还要来得漫长。
也没让兄弟二人等多久,进入东海的第四日,就到归仙崖了。远远地,兄弟二人便见到视野尽头,有一幢巨大的黑影,燕赤霞便问:“师父,那就是归仙崖么?”
玉成子点头道:“不错,那就是归仙崖。”
兄弟二人急忙跑到舷边,极目望去。却见一座孤峰拔海而出,高耸入云,便似一把利剑一般,矗立在海天之间。遥遥看去,当真是气势磅礴,高绝非常。
兄弟二人此峰,皆是惊叹不已。
度空舟行得更近一些,归仙崖的景色就更清楚了。燕然开了眼窍,这时已足以洞黑如昼,明察百里了。他将阳火汇在双眼,极目看去,却见那山峰上一片葱翠,间有白云缭绕,树林之中,坐落着一座座宫殿,真也似人间仙境,恰如同海外仙山。
如此美景,真是醉人。燕然正看得痴迷时,却听燕赤霞忽而笑出声来,说道:“师父,这是一座山呀,叫归仙山或者归仙岛更贴切些吧,怎么叫归仙崖呢?”
玉成子笑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说着话时,度空舟忽而机括连响,调转舟头,到得山峰背部。燕然一看之下,登时明白了这山为何叫归仙崖。却原来,这山竟只有一半,一侧是俊秀山岭,另一侧则是陡崖峭壁。崖面光滑如镜,上书“归仙崖”三个古字,字字拙朴,却又散发着磅礴的气势。
怨不得叫“归仙崖”呢,原来是这么回事!
兄弟二人都觉讶然,可更让他们吃惊的是,玉成子接着诉说了归仙崖的来历。那等奇事,对二人来说,几与传闻无异。
却听玉成子说道:“当年为师在东海觅得此地,认得它是一处灵泉之眼,便想在此开山建府。只是那时,这里是一片海面,住不得人,为师便去南荒找了一个妖怪,想借他宝山一用。那妖怪忒也小气,竟不借给我,为师一时气愤,便与他争斗起来。”
“那妖怪小气是小气了些,可本事着实不小,为师与他,也只是势均力敌。最后谁也没奈何谁,为师便一剑切了他半座山峰,搬到这里来。唉,可惜了一座宝山,为师只拿了一半。可惜啊,可惜……”
玉成子说起此事,直是摇头叹气。兄弟二人震惊之余,未免也觉得无语。好么,抢了人家一半宝山,还不满足,还惦记另一半。
这未免……太贪心了吧?
兄弟二人心中惊讶,只感觉玉成子的修为,真是高深莫测,难以揣度。同时,二人心中也都燃起了万丈豪情。
总有一天,我也会像师父(老师)一样!
一样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