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甘雄的大汉,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嘴上却是没停,兀自叫骂道:“呸!你们这些杀千刀的,为虎作伥,迟早不得好死!”
那些追捕甘雄的人,闻言也不生气,嘻嘻哈哈地大笑起来。领头人笑过之后,才冷声讥讽道:“不错!甘雄,你是英雄,我们是狗熊。可为什么,你这个英雄,又会被我们这群狗熊捆着呢?哈哈,哈哈哈……”
话音落下,又引得众人大笑不止。
甘雄闻言色变,血往上涌,斥道:“若不是我赶着回去给老母过寿,焉能叫你们抓着时机?就凭你们这几个狗才,也抓得着我么?要是不信,就放爷爷下来,咱们单对单地比划比划!”
“是,是,你说的是,可我们就是抓着你了。”
那些追捕的大汉倒也光棍,任由甘雄如何即将激将,也不上他的当,只扛着他,便要向远处行去。
几人的声音,渐渐小了,燕然在树上听得,心中业已明白:这叫甘雄的汉子,只怕真是中午蹭饭那家的儿子。他也不知犯了什么事,才被这些大汉追捕,这些大汉知道他要回家给老母做寿,所以特意在此埋伏,才抓住了他。
厘清因果后,燕然心想:“甘雄啊,甘雄!也该着你遇到我,谁叫我吃了你家一顿寿宴呢?因果相报,看来是上天要我遇到你,就是要还你这一遭。”这般想着,燕然便即翻身下树。
虽说燕然有心想救甘雄,可在救他之前,燕然还得弄清楚他到底犯了什么事,追捕他的又是些什么人才行。若是不明不白地救了,万一甘雄是个混账,岂不招出更多麻烦?
燕然可不想救一害十,因此并不急着出手。
他想了想,把小鬼招了出来,吩咐道:“你去瞧瞧,他们是因为什么才追捕甘雄的。”小鬼领命去了,燕然这才不急不忙地,在后面慢悠悠地跟着。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小鬼回来复命了。燕然问道:“怎么样,打探清楚没有?他们是什么人?”
小鬼摇头道:“不知道,那个甘雄骂得太厉害了,那伙人就把他打晕了。他们很老练,一路上不怎么说话,探听不出来消息。”
燕然眉头一皱,觉得这事并不简单,想了想,便让小鬼把自己领到那几人歇息的地方。然后与小鬼一起藏身暗处,悄然观察形势。
却见那四个大汉,把甘雄放在树下,正在吃着干粮。果真如小鬼所说,这四人十分机警,便是歇脚,也是两两分组歇息的。有两个人正吃着干粮,有两个人则把着钢刀,守在甘雄身边。
他们之间,也并没多余的话,燕然看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什么风声。便沉思一阵,忽地心念一动,想出一条坏计来,退了出去,吩咐小鬼道:“你等会这样……,然后那样……,然后这样那样……”
小鬼越听,面色越是古怪,待燕然说完,他才问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冲杀过去,把那几人撩翻了,不就行了么?”
燕然笑着,一抖衣袖,说道:“你不懂,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这才是高人风范。行侠仗义,就得我这么做。”
小鬼咧了咧嘴,十分不屑道:“诗是好诗,人就不是好人了。”
燕然大囧,面上微红,恼羞成怒道:“赶紧去。”小鬼摇头笑笑,也不同他计较,便潜匿身形,隐藏到黑暗中了。
待小鬼走后,燕然这才站起身来,打量了自己的行装,想了想,把飞霞剑用布条裹上了,贴身背在背上,随即做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径向那几个大汉歇脚的地方闯去。
燕然一靠近,那几个大汉便立时警觉起来,各自持刀站起,喝问道:“谁!出来!”
燕然似是吓了一跳,慌道:“有……有人!”急忙掉头,想要离开此地,可那几个大汉都是刀头舔血的悍匪,哪会让燕然这样一个不明不白的人,就这样轻松离开?当下那领头之人,便向手下吩咐道:“你们去看看。”
有两个大汉抱拳领命,执着钢刀,奔到燕然身前,把他给前后围住了,喝道:“停下!”燕然应声而停,颤声问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冷笑道:“好小子,倒盘起我们的道来了!说,你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到这儿来做什么?”
说话之时,这人将手中钢刀一晃,白闪闪的刀光,叫月光照得明晃晃的。这意思是:不老实交代,爷爷就一刀砍你了!
燕然身子一缩,同时抱紧了装衣服的包裹,做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来,说道:“我……我就是个过路的,你……你别杀我。”
那大汉喝道:“过路的?过路的走什么夜路?怀里是什么?拿出来看看!”说着不由分说,便要去抓燕然的包裹。
燕然佯作不敌,叫那人把包裹抢走了。
那大汉一掂包裹,觉得十分沉重,心中登时一喜,笑道:“还有些分量!”遂把包裹打开,只听咄咄咄几声闷响,十多颗浑圆剔透的珍珠,应声掉在土地上。这些珍珠,个个粒大饱满,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好不夺人眼目。
两个大汉见了这些珍珠,皆是吃惊不小,忙俯身下去,把珍珠捡起。燕然见得二人脸色,心中冷笑:“上钩了!”
这些珍珠,是孙南临别时赠送给燕然,作为路上的川资用的。燕然虽是修士,可毕竟不是真人境界,路上少不得与世俗打交道,有这些珍珠,也能省得许多麻烦。
在燕然和孙南这等修士眼中,珍珠就是珍珠,与石块、土疙瘩没什么分别;可在这几个大汉眼中,这些珍珠就是白花花的银子,黄澄澄的金子!是大宅子和小美人。见了这许多珍珠,二人焉能不心动?当即便珍珠揣在怀中,把刀架在燕然脖子上,喝道:“老实点!跟我走!”
燕然故作惊慌,举着双手随他二人到了头领面前。
那头领问道:“怎么样,是什么人?”
有一人答道:“大哥,是条肥羊!送上门的!”说着话时,便把珍珠拿出来,交给头领。
那头领见了这许多珍珠,也是吃惊不小,问道:“这么多?问问这小子什么来头。”一面说着,一面将珍珠揣进怀中。
那大汉见头领不声不响地收了珍珠,眼中闪过一丝不舍,却迫于头领的威势,不敢言语,走到燕然身边,喝问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哪来的这么多珍珠?”
说话时,这人又晃起了钢刀。
燕然似是被吓着了,忙回道:“别……别杀我,我都说,我都说。我是珠宝行的伙计,偷了东家的珍珠,趁着夜深来荒野掩埋的!别……别杀我。”
那大汉一听这话,双眼登时亮了,问道:“你偷了你们东家多少珍珠?埋在何处?快说!”
就连那头领并另外两个大汉,也凑近了听。
燕然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没偷多少,五六年来,也就偷了三百多颗。全……全都埋在二十里外,一株红杉树下了。”
“好小子!三百多颗还没多少呢?奶奶的,你一个伙计,比我们卖命都挣得多!真他妈的岂有此理!”
那大汉听了,又是羡慕又是嫉妒,说话时都咬着牙。
燕然脖子一缩,装得更加害怕了。
见燕然这幅样子,几个大汉纷纷大笑,问话的那人转向自家头领,问道:“大哥,还有很多珍珠呢,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去拿啊!”
那头领横了大汉一眼,看向燕然,沉声说道:“小子,你听好了。要活命,就带我们去把珍珠挖出来,若是不然,就叫你知道知道大爷的手段!”
话起刀起,那头领一刀劈在树上,把一颗大腿粗的小树,给拦腰劈成了两截。燕然身子一抖,忙道:“好……好汉饶命,我……我带你们去,我带你们去。”
那头领点了点头,向手下吩咐道:“把甘雄带上,咱们走。”
有一个大汉问道:“大哥,这么多珍珠,咱们还要甘雄干嘛?干脆把他一刀给劈了,也省得麻烦。”
“你懂个屁!”头领呵斥道:“珍珠还没到手,甘雄却是实打实的。三十两黄金,不挣白不挣。赶紧带上,少他妈废话!”
三个大汉挨了头领一顿臭骂,个个是垂头丧气,怏怏地应了声是,便扛起甘雄,叫燕然走在前头,要去寻那莫须有的珍珠。燕然一面走着,心中一面叹道:“好你们这群土匪啊,真是贪心不足,有了这么多珍珠,却连三十两黄金都不放过。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唉~”
心中叹着气,燕然面上却不动声色,带着这四个黑衣大汉,在树林里兜圈子,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的,把一群大汉,溜得团团转。好大半天,终于有一个大汉支撑不住了,叫道:“大哥,走了这么久了,咱们歇会儿吧。”
“歇个屁!”那头领回头,把眼一瞪,呵斥道:“你们这群废物,才走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坚持不住了?”
几人面色一苦,心中腹诽道:“你倒是空手,我们可扛着二百来斤呢。”心中虽然如此作想,可这头领威势甚重,几人也发作不得,唯有扛着甘雄,继续跟着燕然。
瞎溜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