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话之时,那头领心中也有些发虚。
即便他是刀头舔血,有一天过一天的主,也被这诡异的场景,给吓得不轻。那藏在暗中的,也不知是人是鬼,每次出手,皆是迅捷莫测。他连人家的影子都看不到,便是有心反抗,也找不到人。
这般高人,真是远远超乎了头领的想象,在他生平所见之人中,怕是只有慈云观的观主,才有这等手段!一想到这些,这头领便心中发寒,身子忍不住颤抖。同时对敌人的态度,也越发恭敬起来。
燕然见这头领服软了,心中也觉欣慰,便向小鬼打了个手势,让他把之前吩咐好的问题问出来。于是小鬼便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深更半夜的来打搅老爷我做什么?”
那头领立时回道:“前辈,我们是慈云观的人,受了观主的命令,来捉拿一个暴徒。无意之间打搅了前辈,还请前辈海涵。”
话犹未了,便听甘雄吐了口痰,笑道:“慈云观的走狗,也配叫人?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掉了爷爷的大牙!哈哈,哈哈哈……”
那头领听了这话,脸色登时变了,喝了一声:“闭嘴!”提着钢刀,便要冲将上前,把甘雄给一刀剁了。甘雄此时手脚被绑,自是无处躲避,冷笑一声,便仰着头任他施为。
燕然为救人而来,可不会就这么看着甘雄被害,当下又抓了块泥巴,屈指一弹,打在那头领的手腕处。这一下依旧精准,那头领啊地叫了一声,钢刀便脱手飞出。他也抱着手腕,倒退两步。
小鬼心领神会,怒神喝道:“我让你动了吗?”
那头领脸色变换,一阵青一阵白,叫月光照得,真是个阴森不定。好一阵子,他才压下心头怒火,恭敬地答道:“没……没有。”
“没有你就老实地呆着!”小鬼冷哼一声,便又照着剧本念下去:“这个黑汉就是你们要抓的人么?他做了什么事,你们慈云观要抓他?”
“这个……”那头领一时语塞,似是难以启齿。
这时甘雄哈哈笑了两声,说道:“能为了什么?不就是慈云观的淫道诱拐良家,叫我撞破了内情,这才恼羞成怒,要杀我灭口么?这种丑事,江湖上还少了么?”
那头领闻言,脸色顿时就白了,却惧于燕然的威势,不敢上前阻拦,只得把一双眼睛,冒火也似地盯着甘雄,恨不能将他当场给生吞活剥了。
燕然见二人的神态,心想:“这事只怕十有八九,和甘雄说的一样。”却也不肯轻信,便示意小鬼。小鬼会意,哦了一声,问道:“是么,事情真像他说的那样么?”
那头领闭口不言,讷讷无话。
“哼!”小鬼怒哼一声,向甘雄道:“那个黑汉,把事情从头到尾,详细地给老爷讲讲。”
“好,我就给你讲讲……”
甘雄大笑两声,把个中内情详细讲了一遍。
原来这甘雄,是临海郡郡城里的一条闲汉,早些年拜过一个走江湖的师傅,学得几手拳脚,便仗着手上功夫,在临海郡的盐帮之中做事。临海郡濒临东海,盐利甚重,因此盐帮只卖私盐,便足以养活帮会中的那么多人。这些年来,也不同百姓争抢,反而在百姓之中,闯出了一个大好的名声来。
这些闲话,只是背景,略略一表也就过了,单说这甘雄,加入盐帮之后,耳濡目染之下,也学得了一些江湖习气,交了一些江湖朋友。他深受盐帮老帮主看中,被擢拔到盐帮总坛老黄庄,当了护院。说是护院,实则是盐帮的核心人物。
因此,刚才甘雄也不算欺骗燕然。
三个月前,也就是燕然和燕赤霞二人,上归仙崖那一阵前后,甘雄受了老帮主的命令,前去隔壁郡处理一桩生意。那桩生意处理得很顺利,甘雄只呆了半个月,就回临海郡了。万没想到,他在回来的路上,竟引出一桩泼天的麻烦事来。
也就是两个半月前,甘雄从隔壁郡回来,到了临海郡地界,贪图赶路,一日行得晚了,错过了投店的时机,便想找一户农家歇息。他正在寻找时,忽然见到前面不远处,有一点灯火,当下便去投宿。
那点灯火,却是一处道观。观中有十来个道人,个个面相和善,似是清修之士。他们一听甘雄投宿的请求,便欣然应允。甘雄不疑有他,便在观中住下了。
这处道观,名字就叫慈云观!
甘雄一向睡眠很好,谁知那夜竟然失眠了,在客房躺了半天,依旧是睡不着,便穿了衣服,起身到院中散心。刚准备开门时,他便听到屋顶有一声轻响。
甘雄久在江湖,知道这是有人飞檐走壁,不小心碰出的响动,便即屏声静气,侧耳细听。但那声响很快过去,想是房顶上的人,已经离开了。
“是飞贼还是什么?”
甘雄心中想着,出于好意,便取出夜行衣靠,上了房顶,要侦查贼人动向。可那贼人速度极快,这一会儿的功夫,就已不见了踪迹。甘雄无法追寻,又在房顶上转了几圈,也是没有查到。
“兴许是过路的飞贼,已经走了。”甘雄这般想着,便要退回房中,却在这时,他见到道观后院,有一间房的灯火亮着。那时已经是后半夜了,一盏亮着的灯火,让甘雄起了疑心,他便悄悄靠了过去,趴着听墙根。
这一听不要紧,听了是真气人!甘雄只听其间有一男一女,男的嘿嘿笑着,说些:“小美人儿,你就从了我吧!”之类的话。女的则叫声不止,似在抵抗着,喊道:“你别过来!你别过来!”
这是典型的女干**女啊!这还能忍得了?
甘雄当时便怒气上冲,热血沸腾,大叫一声:“住手!”哐当一声,一脚踢开房门。却见房间之中,一个四五十岁的老道人衣冠不整,形容猥亵,正对一个十八九岁模样的少女上下其手。
甘雄见得这个场面,可就忍不住了!当即架起拳脚,冲上去与那道人厮打起来。甘雄善使一柄钢刀,此时钢刀并未随身携带,可他的拳脚功夫,亦是不弱。曾在盐帮之中,闯下个“刀拳双绝”的名头来。
叵耐那道人,却更加厉害,竟是修士一流!眼见得甘雄冲来,那道人舍了女子,抬手便放出一道飞剑,向甘雄打来。甘雄虽有些拳脚功夫,可对上修士飞剑,却也没有胜算,只一下,他就被飞剑打翻在地,再起不能。
“他娘的,真是晦气!”
那道人收拾了甘雄,却也被他打了兴致,当下便喊人过来,把甘雄和那女子,一并押送到道观地牢中,留待日后料理。到了地牢,甘雄才知道,这一处道观,竟是个专吃女人的魔窟!
只见目光所及之处,一间狭窄的地牢里,尽是衣不蔽体的女子,个个双目无神,状若呆傻。甘雄心中明白,这些女人,只怕是那道人从各处掳来,供自己享用的。他见得此景,心中真是又悲又怒,火往上冲,恨不能把那道人千刀万剐了才好。
可他现在受制于人,又如何做得到呢?甘雄一时自怨自艾,只恨自己学艺不精,见得这样的人间惨状,竟不能施以援手。那心中的怅恨,就别提有多大了。
正然想着,甘雄忽地想起,当年自己学拳的那个师傅,曾给过自己一个东西,言明若有危险,便捏碎这东西。他自可得到消息,前来相救。
甘雄学拳那年,尚且年幼,是不信这些鬼话的,可毕竟是恩师所赐,他也就带着了。这些年来,甘雄闯荡江湖,倒也遇上过几次危险,只是从未想过使用那东西罢了。他也不相信,那东西会那样神奇。
而今身陷绝境,已是走投无路了。甘雄无有他法,便将那东西拿了出来,一把捏碎。那东西却是个中空的玉葫芦,晶莹剔透,显非凡品。当甘雄捏碎这玉葫芦时,一只小虫便从中飞了出来,把甘雄吓了一跳。
“我戴了这葫芦这么多年,竟不知其中还有这些蹊跷!”
甘雄心头震惊,看向那虫子,只见那虫子不及半寸,四翅长身,形似蚊子,却长着大蛾的触角,相当怪异。便在他震惊的空当,那虫子已振翅而起,顺着地牢牢门的缝隙,飞出去了。
甘雄知道这虫神异,自知要获救了,心中十分开心。
果不其然,两日之后,甘雄便听到地牢外面传来一阵大喝:“为师来也,徒儿现在何处,还不来见我!”虽然过去多年,但甘雄认得,这是师傅的声音。他心中欢喜,大叫回道:“师傅,我在地牢里!”
紧接着甘雄便听得外面乒乒乓乓一阵乱响,似是有人在打斗,声音极为响亮,不绝于耳。好一阵子,这声音才停下,不一时,他学拳的那位师傅,便到了地牢。那却是个高大的驼子,青白面皮,披散长发,相貌很是古怪。
见了这地牢中的许多女子,那驼子师傅也是一愣,问甘雄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儿?”
甘雄便把如何投宿、如何撞破内情,如何与那道人交手,如何被擒的事,一一与驼子师傅说了。那驼子起先还听得怒气勃发,血气翻涌;可听到甘雄形容那淫道后,他竟忽地大叫一声:“不好!”
“什么不好?”甘雄心头一抖,问驼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