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进路上一切顺利，齐将军因为年事已高，加之早年征战身体较差所以后来禄凌给她派了马车。而我怕她闷着就主动去她车上找她聊天，本来还想跟她聊会皇后的八卦。但是看她一脸严肃，所以也不敢太放肆。
虽说我跟齐将军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平日里也说的上话，但是让她这把年纪与我一同北行，实在是于心不忍。
马车上，安置着软垫，我调整下姿势让自己坐着舒服，暗中观察下齐将军。她围着火红狐狸毛皮的围脖，双眼微闭，手里捻着念珠。越往北走，天气越冷，下人给我一个手炉焐手。齐将军半晌不说话，我实在无聊便先开了口。
“齐将军，其实你真的不用送我。”虽说我们以后都很难再见面，但是相识一场，大方告别，也不会有遗憾。只是，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是一去不回。
“王妃不必多想，我此行与你无关。”她微睁开眼，看一眼我，又移开目光，手中的念珠继续捻着。
“是有什么专门的要事？”我一下好奇起来。
“他们的忌日快到了。翻过年，我的茉翊就十八了，我想亲自去她的坟前祭奠她还有我那老头子。那年，也是这样的冬天，他们一去不回……”齐将军停下来没有继续说。
是啊，我听宫人说过，杨将军和女儿死在北境。所以，齐将军千里北行是为扫墓。
“那个……将军，不知道该不该问，杨将军和茉翊为什么会在北境遇难？”从来没有人说过缘由，大国名将不是战死沙场，而是携女遇难，怎么说都疑云重重。
“遇到狼群，无人生还。”
“冬天的确是狼群活跃的时候，可是，将军常年征战，怎么会不知狼群活动的习性，避开就好，怎么会与它们冲突？”
“你也觉得有蹊跷？”
“我？我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我从小跟着我哥长大，他熟悉狼的性子，教了我好多。”
“老头子的身上有一刀致命伤……”
“什么？难不成有人暗杀？”什么人能够接近一身威武的将军，杀掉整个队伍，嫁祸给狼群。
“不知道，国境之北，本就是扯皮的地界，没有任何证据可以指认任何人。”
“齐将军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卸任退隐吗？”
“盛世和平，没有人会需要将士南征北战。”
“马革裹尸，这个成语还是禄凌教我的。”我伸手去握齐将军的手，想安慰她。她的手冰凉，我把手炉给她。
“他也是九死一生的人，还好遇见了你。从前，因为茉翊，他一直埋怨自责。自从跟你在一块，终于能见到笑了。”
“我？”
“你们呀，要珍惜能成为夫妻的这段缘。从前，我和我的老头子都是各自带兵，茉翊也生在军营。说来惭愧，我这个母亲也没尽过当娘的责任，都是禄凌帮着带她。”
原来如此，难怪刻骨铭心。
越往北走，天越寒冷。骑马的都坐进了马车，禄凌跟我同一辆。我因为怀孕，加上路途颠簸，吐了好几次。好在太子妃提早安排了自己的人做随行医官，所以我并未露馅。
禄凌见我难受，便坐到我跟前，把腿给我当枕头，让我眯一下。我突然想到我在阁楼发现茉翊的画像那天，他说过茉翊对他而言，是烙印，让他良心难安。
“齐将军说她此行是为了祭奠杨将军和茉翊。”
“嗯，她亲自跟父皇请的命。”
“她说他们是因为遇到狼群所以才遇难的。”
“嗯，雪地陈尸，无人幸免。”
“那……茉翊……”
“没有找到她的尸首，她那么小，应该是被叼走了。”
“你为什么会良心不安？”
“什么？”
“关于茉翊。”
“因为那日，我本来要接她一起回京。但是跟她吵架，她赌气跟了杨将军去北境驱匪，一去不回。”
“为什么吵架？”
“我们的队伍行进路上遇到一个昏死在路边的人，她看到后吵着要停车救人。”
“她那么小就如此慈悲心善。”
“我没有同意，人心险恶，谁知会不会是埋伏。”
“所以见死不救？”
“我要保证我们的安全。”
“可那也是一条人命。”
“很多时候，不能妇人之仁。”
“……”我不再搭话，他没错，可是间接导致茉翊遇难，这世间因果，又有几人能说的清呢？
行进月余，我们终于到达北国之境。大部队在馆驿休整，禄凌带着齐将军、老八和我还有一支精锐队伍去往杨将军的坟冢。当年世祖说要让杨将军的尸骨回盛京厚葬，被齐将军拒绝了。死者为大，身后的荣华都是浮云，就让他在此地入土为安。如若他真的死于奸人所害，他在天有灵，望早日揪出奸邪。
自杨将军遇害之后，世祖在北境加大了布防，常年重兵把守。其实，北境与北猷交界，我哥又是个佛系国主，毫无半点扩张之心，所以其实驻兵也是浪费。
不过，去年禄凌过来后，就下了命令让驻兵队伍自己开垦土地，种粮牧羊，倒是为朝廷省了一大笔军费开支。
我们来到坟前，我突然觉得好眼熟，这地方我来过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