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你到哪里拿?”
“哼,我知道你靠不住,东西都给外人吃了,所以刚才烤肉的时候,我便留了一个兔腿,你也没注意。”
“你这?你怎么能这样。”
樵夫听他这么一说,赶紧看了一眼房门,见屋里公孙树那边没什么动静,对自己的妻子沉声呵斥。
“我这么不能这样?我们自己都吃不饱,你还给外人吃。”
这样说着,她又横了樵夫一眼继续说道:
“而且,我们逃到山里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躲这些贵人的徭役赋税,今天来了一个贵人你膝盖就软了?”
“我们虽然是逃出来了,当了野人,却不能不对贵人不敬啊?而且若是今日把贵人招待好了,日后说不得他还会好好谢我们了。”
“感谢我们?我看他下山的时候不把我们的行踪透露出去,或者带着什么人来抓我们才好。”
“怎么会呢?贵人不是这样的人?”
“你也信啊?贵人哪一次说话算话了的,当初,明明说好了十税一,后来忽然要我们七税一了,这下可好,你姐姐就是在那个时候饿死的吧?明明春天不会服徭役,后来不知道齐侯陛下是起了什么心思,要修什么宫殿,又抓了一些人去服徭役。这服徭役去的人不少,回来的便没有多少了,而且回来的人还缺胳膊少腿的,我哥哥便是那个时候断了腿。你现在还信他们?”
“你这个村妇,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当初那是齐国要打仗,所以才会这样的。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一诺千金。”
樵夫这样说着,看着立在他一旁的妻子脸色越发难看,声音却越来越小了,最后只是嘟囔了。
“阿母,我要吃肉。”
阿虎这个时候却在旁边叫了起来。
“好好,阿虎乖乖在这坐着,我去给你拿肉去。”
这村妇听了儿子的叫唤,连忙低头去安抚他,拍了拍他的头,随即站起了身,朝一边的厨房走去了,从樵夫身旁走过时还哼了他一声。
樵夫自然是听到了这一声,脸上讪讪,嘟囔着什么“头发长、见识短”,却不敢放声。
“阿虎,吃吧,慢点吃,别噎着了。”
“谢谢阿母!”
不一会儿村妇便拿着一只兔腿回来了,放在了小孩的碗里。小孩见了兔腿,立刻便眉开眼笑,抱着啃了起来。
见他吃的津津有味,村妇终于不再和樵夫置气了,吃了两口饭,她又抬起了头,忧心忡忡。
“当家的,你说,要是这位贵人下山了,会不会带人上来抓我们啊。当初逃上来的背抓的便有许多了,我这心里慌啊。”
“不会吧,我们好心招待,这位贵人我看着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
“你看着?你看着顶个什么用?你到底有没有准信啊?也让我安个心。”
这样说着,她又叹了口气,对樵夫恶狠狠地说道:
“你也是的,我们家什么人,是能让那些贵人知道的吗?你还把他带到家里来。”
樵夫也拿不定主意,看了看屋门,似乎透着这门看到了屋子里的情况:
“我觉得他不会带人来抓我们,便是带人来了,也是请我们下山享福的。”
“嗯?”
听了他这话,村妇惊讶,
“怎么说?”
“我看他对我们家丫头有意思的样子,说不定今晚便把她给收了,到那时候,便是不记得我们好,还会抓我们吗?”
“你这样说倒也对,不过我们家丫头能乐意吗?”
“我看她就是想待在里面呢,刚刚进去拉她都不出来,今晚就让她服侍贵人吧,料定这样贵人便不会忘了我们的好了。”
“诶,这样的话,你说的也对。今晚就留她在贵人房里服侍了。”
“诶嘿嘿,吃饭吧,吃饭吧,吃好了收拾了便睡觉去。”
“哼。”
不一会儿他们便吃好收拾去睡觉了——因为没有别的房间,他们在柴房里对付了一晚,还把柴房的门别的死死的。
而这个时候一直在讲着自己心中的想法的公孙树终于听到了若有若无的鼾声。
“呼——呼——”?“嗯?阿鲤,阿鲤?”
公孙树连唤了两声,也不见她回应,连忙把手中木叉子扔在地上,然后下床来走到了坐在地上的阿鲤的旁边。
“嗯?阿鲤?”
轻轻摇了摇她的肩膀,她便倒在了公孙树的怀中,听着她轻轻的鼾声,公孙树愕然。
“这就睡着了?”?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公孙树心底却忍不住怅然:说到底,这个世界中还是没有能够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呐。
“可惜啊,这个世界上没有理解自己的人。”
他忍不住这样念叨出声。
而在虚空之中的某处,玄九听到他这句话则心中莫名一动。
把阿鲤扶正,靠在墙上,公孙树起身走到门前。
他推开门出去,却见院子里早没了人,樵夫一家子都休息了。
“樵子?樵子?”
连叫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他。
公孙树无奈,又回到屋内,看了看靠着墙熟睡的阿鲤,看着她在月光下恬静的睡容,竟然怔怔地出神了。
“哼!”
公孙树自然没有听见这一声冷哼声,只是他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意自尾巴骨沿着脊梁骨一路蹿到了脑门上,让他打了个冷颤。
“嗯?我这是怎么了?”
他莫名地瞧了瞧四周,却没看出什么问题来,摇了摇头:
“怎么这么敏感。诶,她在地上睡也不是办法啊。”
看着靠着墙的少女,公孙树心中念头数动,终于下定决心:
“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这样想着,他也不再犹豫,从地上把阿鲤抱起,轻轻地把她放到了床上,也不给她脱衣服了,只是脱下了她穿的草鞋放在床边,然后为她盖好了被子。
“蝈蝈蝈——”
不知不觉,一夜便过去了。
听到窗外传来了鸡鸣之声,阿鲤睁开了眼睛。
“嗯?啊、啊、呀!”
发觉自己竟然睡在为公孙树准备的木榻之上,她不由惊叫起来——我这么到床上来了?
“嗯?你醒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