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书海来到矿坑控制室里，命令守卫通知所有人上来集合。
“这不符合规矩。”守卫理直气壮的回答。
路书海受够他们了，这种人间地狱，有什么脸面配谈规矩。“我是你们的长官，我的话就是规矩。”路书海蛮横地说着，抢过守卫手里的通讯器，大声喊道：“所有人，现在上来集合，马上！！！”
“这也不合规矩。。。”路书海用普通话对着通讯器大喊，把守卫吓了一跳，本能的说出这句话。只是在路书海的威严的注视之下，声音越来越小，话还没说完就闭上了嘴。
矿坑下的所有通讯器里同时响起了路书海的怒吼，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守卫们聚集在一起商议对策，奴隶们也互相传递着眼色。
守卫人听得出路书海声音里的愤怒，也完全明白其中的原因。经过短暂的商议之后，他们认为逃避解决不了问题，终于决定响应路书海的命令，上去正面面对。
地底世界第一次失去了管辖，所有人都聚集在盲爷身边
“机会来了”，盲爷连声呢喃，“几千年了？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
路书海站在矿坑的控制室，不断有男生赶过来，他们都听说了叶舒的遭遇，义愤填膺地跟路书海一起堵住电梯门口。
地下守卫很快上来了，十几个人，跟路书海想的略有不同——他们手里都拿着机枪，每一个人。
“你找我？什么事？”为首的人看着路书海，明知故问。
路书海怒火中烧，却明明白白地感受着正义的无力，身后有人在轻轻?他的衣角，他能感受到那手上颤抖和惶恐。但他不能屈服，死也不能，他现在能做的只是咬紧牙关迎上去，盯着这帮畜生，迎上他们的挑衅，看他们能嚣张到什么程度！
就像那天晚上万雄图与他们地对视一样。
就在这这关头，石头走了过来，像救世主一样。
路书海身后的男生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出了道路，让他一下子来到众人面前。
“老石。。。”
“石哥。。。”
守卫人纷纷跟石头打招呼，仿佛石头是他们的救星一样。但路书海还记得石头的羞愧与懦弱，一时竟然分不清哪一面是真，那一面是假。
“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所有人都跟我走，到时候叶姑娘指认谁，谁出来领罪，不要自己做了亏心事却拖所有弟兄们下水。有枪是么？不同意的就站出来，朝我脑门上开。”石头对着守卫人怒吼，抓过站在最前面人的枪管，抵在自己脑袋上。“你不同意？不同意就开枪。”
拿枪的守卫赶忙松了手。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放下枪，跟路长官走！”石头一边说着，把枪扔到一边。
守卫人犹豫片刻，开始陆续有人把枪扔下，然后所有人都争先恐后扔掉手里的枪。
石头在前面带头，路书海跟在旁边，守卫人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一起来到了大会议厅。
万雄图一直坐在叶舒的床边，看着叶舒凌乱又楚楚可怜的样子，万雄图感到久违的于心不忍。
“你知道，他们只是一群畜生。饿了就知道吃，不管什么东西都塞进嘴里，直到吃饱之后才会懂得后悔。所以他们是畜生，只是畜生而已。人有的时候运气差，会被狗咬，但你没法跟一条狗计较，你得往前看。”万雄图叹口气继续说道：“大家都得往前看。”
万雄图还想说什么，路书海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石头。
叶舒谁都不想见，尤其是路书海，她不想让路书海看到自己可怜可悲的样子。但叶舒也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站在这里绝不只是因为关心自己。路书海贸然把这件事情昭告了所有的守卫人，摆出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那在这件事情有一个结果之前，月亮山再也恢复不到正常的状态。所以万雄图才会在自己床前唠唠叨叨的讲这讲那，不过是为了告诉她这件事情的严重与迫切。
守卫人依靠枪支压制着奴隶们的怒火，万雄图靠弹药的供给节制着守卫人的行为。没有源源不断的弹药守卫人很快就会被奴隶吞噬，而守卫人手里现有的枪支弹药也足够消灭万雄图无数次。他们从来都不是一个整体，合作共赢是一回事，鱼死网破则是另一回事。
只可惜这么简单的道理路书海居然不懂，至少现在他还不懂。
苦乐同根，相伴而生。
“滚，你们都滚。”
万雄图识趣的走出门，顺便揪走了站在门口未敢进来的石头。
路书海坐在床边，拉起叶舒抱在怀里。
“他们都在会议厅，把他指出来，法律会还你一个公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路书海坚定的说。
叶舒倚在路书海的怀里。
她曾经无比期望他的怀抱，以为这里可以抚平所有的创伤。然而并不能，她甚至感觉到他怀抱的冰冷，让曾经期望的一切变得无聊又无味，连带那些细腻美好的少女梦一起变成了一个个冰冷的笑话。
“我要换衣服了。”叶舒说着推开了路书海。
所有人都在会议厅，安静等待叶舒到来。路书海威严的目光在为首的守卫人脸上反复扫视，有那么一刻，路书海真真实实的看到了那张颤抖的脸下面隐藏的罪恶。
一定是他。
但马上就不用猜测了，叶舒已经进来了。她用黑色的罩袍罩住全身，只留下两只眼睛，罩袍下的手仍在不住地颤抖。
“马上就结束了”，路书海走到她身边小声说。
守卫人站成一排，叶舒从他们面前一个一个看过去，直到最后一个。
然后叶舒摇摇头。
“没有？不在这里面？”路书海焦急地问。
“不是，是我记不清了。”
叶舒喝了很多酒，每个人都在轮流敬她，甚至一起来的男生也在起哄凑热闹。所以她记不清了，她唯一记得的就是当时不不止有一个人。但她连当时有几个人都不记得，更遑论知道是谁。但那些人一定在这一群人中，所以她要努力记住他们每一个人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你一定记得的。”路书海疯了一样摇晃着叶舒，仿佛要唤起她的记忆。万雄图和石头一起把他拉开。
“今天已经够长了，你先回去休息吧。”万雄图对叶舒说。
叶舒也没有回话，直接转身离去。
“你们也走吧，去值你们的班，有消息我就会找你们。”
守卫人得到石头的命令，一溜烟就散掉了。
路书海挣脱两人的拉扯，指着他们骂道：“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人在做天在看。还有你，石头，知不知道之前守卫人没有一个活着回到天宫？他干的！现在你们互相包庇，总有一天他会杀了你，杀了所有的守卫人。你们活该！罪有应得！”
石头跑到门口，看看守卫人都已经走远，这才放心回到屋子里。
“不要再胡说八道了”，石头劝道。
万雄图摆摆手，示意石头不要管他。
路书海跌坐在地板上，放声大哭：“她是因为我才来这鬼地方的，我该怎么跟她交代啊！”
“你需要一个人冷静一下，想想所有的事情。我把门从外面锁上，冰箱里有吃的，想出来的时候打我电话。”万雄图说完拍了拍路书海的肩膀，又给路书海留下一份钥匙，走出了会议室。
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万雄图发现叶舒在她的办公室里等他。
她已经脱掉了罩袍，这个从不抽烟的女孩，这会手里夹着一支烟，大口地吸着，呛得泪流满面。
“我也正想找你，谈谈关于你的未来，只是不知道你准备好了没有？”万雄图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抬眼问叶舒。
“我还有未来么？”叶舒说着吐一个烟圈，居然很有样子。
“没有人会那么快就接受改变，我也没见过哪一个女孩能一瞬间变成一个坏女孩。你肯定还有未来，不管怎么样的未来。但有一件事你必须现在做出决定，回天宫的飞机还在外面，你想走，现在还来得及。”万雄图很期待叶舒能答应下来，这样对谁都好，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她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回天宫么？我才来这里一天，就经历了这么多。然后就这样子回去，算什么？”叶舒自嘲道，又装作淡淡然地问：“这里常发生这种事吗？”
“从没有，我从不接受天宫的女孩子到这里，这是我的规矩。不过我现在准备退休了，所以你是特例，我做不了主。”万雄图说的义正言辞。
“那守卫人嘴里的小母狗呢。。。？”叶舒试着问。
“那是周围村落里的女孩。”万雄图显然知道她在问什么。
“发生在他们身上的这种事多么？”叶舒继续问。
万雄图忽然有些搞不明白她在干什么？或许想找到一些心理的安慰？
“每天！”
“那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她们么？”
“想过，所以每次发生这种事情，我会命令犯错的守卫人送给她们两张饼。”
“所以在你眼里，女孩子一切就值两张饼？！”叶舒惊讶道。
万雄图仔细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揣摩着她想要什么。她可能还想要回自己的公道，还想看着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只是这里不是天宫，天条律法都管不到这里。
“有一点你错了，不是在我眼里。我曾给过她们一张饼，一张饼抚不平他们的创伤；我也曾给她们三张饼，那样饥饿的女孩子会在这里排满长龙。所以是两张饼，刚刚好的两张，她们把饼拿回家解救饥饿的家人，那群畜生的兽欲也得到满足，所有人都可以相安无事。这是一个平衡点，不管你认不认同。”
“那你认同么？”叶舒咄咄逼人得问。
万雄图没有再回答，而是岔开了话题。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要回你的公道。但是现在，在这里，你得不到。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交代，但不是现在。”万雄图停了一下，接着说：“现在你可以做我的副官，永远活在这一侧，不需要踏进下面的大门一步。这是现在我能够做到的，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
叶舒没有回话。
“我就当你接受了。”万雄图说着伸展一下身体，像是放下了一块压在身上的巨石。“你可以在这边选一套房子，漂亮地像别墅一样，肯定会给你带来一些阳光。”
“我还要属于我的公道，哪怕是微不足道的那种！”叶舒最后又补上一句。
万雄图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答应了。“也好，我这就让石头去办。”
到此为止了，叶舒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像是记起了什么，忽然又转过身：“你知道吗？有一天路书海会成为掌管这里的英雄，到时候你们造下的一切孽业，都会摆在桌面上，一桩桩一件件，都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万雄图看着叶舒，忍不住笑了，虽然他也觉得不合时宜。
“路书海会不会掌管这里？现在看上去很有可能。但他是不是英雄？他一定不是，就连地底下的奴隶有些都比他更有英雄相。他是个正人君子，但君子是做不了英雄的。如果你留下来是为了看到这些，你会失望的。”
叶舒不会失望！
路书海是君子，也是她的英雄，她就一直留在这里，看着一切悄然发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