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皇后推开御书房的门,身形摇摇晃晃地奔了进去。
总管太监见状眼皮一抽,再也无法维持脸上笑容,尖锐如公鸭嗓子般的声音,带着推卸责任和质问:“晋王妃,您都做些什么事儿啊,皇后要是冲撞了皇上有了什么闪失,您可是难辞其咎啊!”
阮棠脸色一瞬间的恰到好处诚惶诚恐,回敬的总管太监:“皇后问话,我岂有不说之理?我若不说,就变成了欺骗皇后,欺骗皇后之罪,纵然我是一个王爷正妃,也无法承受皇后的怒火,既而连累家人。”
总管太监阴阳怪气,眉头竖了起来,催促道:“您赶紧请进去吧,可别再晚了,惹了皇后和皇上真正的怒火。”
总管太监的言下之意,你赶紧进去,皇后生气会惹恼皇上,皇上生气你正好进去,皇上直接把气撒在你身上,大家都好。
阮棠对于他微微额首:“多谢公公提醒,公公也要小心伺候,不然的话……”
言语未完,我进去赶上盛怒,你进去,也好不到哪里去,大家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了。
总管太监把手一摊,下把微抬,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阮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了他一眼,抬脚往御书房走去。
迈进御书房,皇后带着质问的声音,清晰入耳:“皇上,十几种毒药,为何这么多年来,太医院没有丝毫察觉?”
皇上正声道:“皇后你的规矩呢?堂堂一国之后,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皇后哭泣着,手贴在自己的匈口,道:“我是一国之后不假,但我是一个母亲,没有任何一个母亲,听到自己的孩子自己眼皮底下,遭受如此大难,能意难平的,我的心在滴血,皇上。”
皇上眉头微微拧了起来:“太医院的太医尽数在都在太子东宫,你口口声声说太子遭受大难?是谁告诉你太子身体中了十几种毒?”
“告诉你的人没有告诉你,要是真的中了十几种毒,现在岂有性命在?皇后,不要旁人说风就是雨,不要一涉及太子,你就没了分寸!”
阮棠眼神一深,皇上这话说的,在挑拨离间皇后,告诉皇后,不要信他人胡说,这是奸人。
也就是说,皇上在祸水东移,把所有的事情推到阮棠身上,说她信口雌黄,说她胡言乱语,顺便说皇后是一个蠢货,别人说什么都相信,都来质问他,也不怕被别人利用上。
皇后慢慢的把目光一移,看向阮棠,眼中的着急和情深意切,让阮棠心里咯噔了一声,不由自主的觉得皇后是真的着急赫连衍,先前她以为皇后和皇上是一伙的,对赫连衍身上中毒一事是知晓的。
“你与本宫说的话,再向皇上禀明一遍!”皇后唇发抖,命令着阮棠:“若有半句虚假,本宫绝不饶你。”
皇后刚刚命令完,皇上也开口,发出疑问:“晋王妃,你可得想清楚说,十几种毒,哪有不死人之理?”
面对皇上的若有所指,阮棠还是选择跪在地上,恭敬的禀道:“启禀皇上,你宣召我进宫给太子殿下检查,我发现太子殿下身身体里面,大大小小的毒有十三种!”
阮棠说着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了一下,见皇上眼中有怒,但是在忍着,她继续说道:“每一种毒,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它们就像一个环,环环相扣,一种压着一种,继而各种毒素在身身体里面形成一个微妙的平衡,可以导致太子二十几年来,无恙。”
“这次来势汹汹,是因为他的身体里面在近五日,被人重新下了新的毒药,这新的毒药没有掌握好,打破了他身体里面毒素的平衡,继而,隐藏在他身体里面的毒,一下子像烟火一样,砰一声,散开了。”
皇上目光煞那间寒冷,犹如最阴毒的蛇一般,萦绕在阮棠的身上,声音阴沉:“你说的句句属实?愿意用性命担保?”
阮棠对着皇上磕了一个头,举起三根手指头对天做着发誓的状:“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是有半点虚假,天打雷劈,死后坠入阿修罗道。”
皇后一下子情绪崩了,眼泪汹涌:“皇上你听听,太医院的那些废物们,根本就查不出来太子身体上的任何不适,恳请皇上,准许臣妾去请南疆巫一族族长。”
皇上眼神幽幽,沉吟了片刻道:“皇后既然想去请,就过去请吧。”
皇后闻言欣喜,慌忙擦着眼泪,阮棠在一旁提醒着皇后:“娘娘,您去请巫一族族长的时候,顺便告诉他,在太子殿下身体的第七种和八种毒,我这边需要时间去调配,方能和他配合解毒。”
“好……好……”皇后连说了两声好,都忘记给皇上行礼,迅速的后退出御书房,之前雷声大雨点小的质问,也就不了了之了。
皇后一离开,皇上就发难道:“晋王妃你可知罪?”
阮棠再说出赫连衍身体里面中毒的时候就知道,皇上是不想让她说的,还警告她,说出来的后果,她必须得承受。
“儿媳不知道错在哪里?”阮棠把头磕于地上,试图把自己弱化成单纯的样子:“儿媳是晋王妃,也是一个医者,对于皇上的命令,儿媳不敢不从。”
皇上慢慢的把手指合拢:“你的意思是朕让你说的?太子根本就无事,你在这里危言耸听,朕饶不了你。”
阮棠心中一慌,脱口而出:“皇上让我去给太子殿下诊治之时,晋王和母妃都认为这是天大的荣耀,并叮嘱儿媳,一定要好好给太子诊治,莫要丢了晋王府的脸。”
“儿媳诊治之后,说出来的话句句属实,没有半点虚假,也不敢有半点虚假,来蒙骗皇上,请皇上明鉴。”
皇上寒目闪烁,“你倒是会巧言令色,朕先前怎么没有发觉?”
阮棠把额头抵在地上:“儿媳只是实话实说,不敢有欺骗之语。”
要死大家一起死,拉上赫连寒和容妃,看皇上怎么处理,而且皇上到底为什么会下毒?
赫连衍是他的皇长子,一般而言,无论爱皇后与否,赫连衍这他第一个孩子,不说万千宠爱于一身,至少不会如此狠毒才是。
“抬起头来!”皇上在高坐之上,垂着眼帘,眼底深处弥漫着浓重的杀意。
阮棠慢慢的把头抬起来,直了后背,仰望着皇上,皇上眯了眯眼,突然间问道:“你有一个弟弟?现在在石鼓书院,可是安好?”
阮棠眉间狠狠的跳动了一下,双手不由自主的抓在裙子上,一时之间拿不准皇上突然间问到此事,是想着用她的弟弟来威胁她么?
她小心的斟酌了一下语气,一扫先前莽撞:“回禀皇上,家弟去石鼓书院没几日,不过一切安好,多谢皇上关怀。”
皇上嘴角微勾,目光紧紧锁住阮棠:“阮棠,你知道朕为什么会同意你嫁给晋王么?”
“皇上圣意,阮棠无法揣测,只知阮棠婚事是皇后娘娘亲自挑选的。”阮棠越发的小心起来,把皇后搬出来挡着。
之前皇后说这桩婚事是她挑选,当时皇上就在场,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现在皇上又说,是经过他同意,也就是说这件事情是皇上借着皇后之手来完成的?
赫连寒身为王爷就职于督察院,就这个官职而言和赫连衍的大理寺卿有异曲同工之妙。
但是皇上真的要器重于他,就不会把她匹配给他,毕竟她只不过是一个庶出,哪怕她的父亲是丞相,但是她的出身在这里,并不高贵。
匹配一个王爷,算是高攀了,阮沁儿这样的嫡出小姐匹配赫连寒还是真正的强强联姻,至少在身份上,两个人门当户对。
“既然无法揣测圣意,你就能随便向皇后推荐南疆巫一族族长?”皇上徒增厉言:“万一他有点儿歹心,对太子不利,伤北凌国之根本,你担待得起吗?”
皇上的话题转得太快,阮棠有些不敢再乱接话,深思熟虑,方道:“太子殿下中毒,在这天下除了巫一族族长,那只能毒医能够医治!”
“但是毒医行踪如鬼魅飘忽不定,就算找到他,他的性情古怪,也不一定肯来京都。”
“所以你就有恃无恐跟皇后说,除了巫一族族长除外,你就是另外唯一一个可以解掉太子身上毒的人。”皇上的手撑在御案上,身体微微向前倾,“从而,就算你惹怒了朕,你想着皇后也会为了太子保你,是也不是?”
对于皇上的说法,阮棠不否认,之前皇后说去请巫不染的时候,她特地叮嘱了皇后,赫连衍身体里面有两个毒,只有她会解,从而告诉皇后,她若有什么三长两短,赫连衍身体里面的毒也就会完全清理不掉。
“儿媳不敢!”阮棠诚惶诚恐的说道:“儿媳只不过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知于皇后娘娘,没有其他心思。”
“没有其他心思?”皇上嘴角浮现一丝玩味:“那朕让你去跟皇后说,太子无事,一切不过是你说谎,你能做得到吗?”
阮棠神色一敛,“太子身体的毒,若是被耽搁,太子就会有性命危险,这才是真正的动之国之根本。”
“你不愿意?”皇上森冷的问道:“看来你真的是为我北凌江山社稷着想,不顾自己的性命,不顾晋王府,亦可以不顾你在石鼓书院的弟弟!”
阮棠心蓦然揪紧,双手攥紧成拳,指甲镶嵌在肉里,她才和赫连衍许诺,他不怕,她奉陪到底,现在皇上又来威胁她,赫连衍和她的弟弟还有自己的性命,只能选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