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棠已经走到了门边,回眸笑道:“为什么没有呢?没有大雪天城门不开的道理,也没有几十两银子,旁人就知道你过来住得道理。”
司北堂抄起酒坛,跟了过来,“赤手空拳,咱们打的过吗?”
阮棠挑起眉头:“打不过也得去打声招呼,放心吧,他现在没有胆量,把你弄死。”
一国的主帅,这样弄死了,两个国家必须要你死我活,赫连衍刚刚做皇位才半年,才不会那么傻。
更何况,大晋国泰民安百姓修生养息国力比北凌强大了很多,真的打起来了,吃亏的还是北凌。
司北堂眼珠子转动想了想:“也是,反正咱俩生死与共,谁也不能把咱俩分开,去会会他。”
说着拉开房门,开的门和窗户对流,冷风呼呼的刮,吹散了一屋子的热气,就连盘子里的羊肉,也逐渐变凉。
阮棠抬脚跨了出去,司北堂跟着她一起出来,阮棠示意他敲门,他的手刚碰到门上,咯吱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
阮棠就在心中早有所想,当见到赫连衍的时候,心还是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
现在的他,整个人散发着别人的气势,若说曾经他是一把即将出鞘的剑,现在他就是一把锋利已经出鞘的剑。
狭长幽深的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视着阮棠,缓缓地让出了位置,“进来吧,外面凉。”
阮棠端着羊肉,径自越过他走进房间,司北堂把它从上打量到下,酸讽的说道:“千里迢迢而来,安排的如此妥当,赫连衍兄,您真是越发的谨小慎微,越发的令人揣摩不透,心似如海啊。”
赫连衍嗯了一声,转身走了进去。
司北堂手拽成了拳,冲着他的背后举起了拳,做捶打的动作,阮棠恰好坐在桌子前,把他幼稚的行为尽收眼底,不给面子的说道:“不要做无所谓的动作,对他来说,现在整家客栈都是他的人,我们两个是虎落平阳。”
司北堂一听见阮棠骂赫连衍是狗,立马乐了,急忙附合道:“咱们可不就是虎落平阳要被犬欺,这只犬,还封了城,真是让人恼火。”
赫连衍已经落座下来和阮棠面对面,听到他们的话,脸上无波,一点也不恼怒,拿起了羊肉盘里的筷子,夹了一片羊肉,放在了阮棠那边:“我对于你的记忆,是厌恶的,可我又不能放你走,阮棠,我不想和你刀剑相向,但是……”
“我什么都没对你做。”阮棠把托盘的位置一移,放羊肉的那片地方,转到了赫连衍自己面前:“是你自己多想了,你应该遵循你自己内心的想法,而不是让别的东西误导了你。”
“遵循我内心的想法,就是不放你走。”赫连衍眼中翻涌着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情绪,他心里清楚,只要阮棠出走离开,就再也找不到她,所以他不敢冒这个风险,放弃京城所有的一切,过来找她。
“你堵不住我。”阮棠淡淡的说道:“来了也无用,何必自寻烦恼?”
“堵不住你,总是要问清楚。”赫连衍不急不缓:“尝一尝,这是我亲手烤的。”
阮棠没有吃羊肉,而是喝酒,温热的酒灌入口中,不再让全身暖洋洋。
“我尝尝。”司北堂不客气的伸手,抓过赫连衍给阮棠放下的羊肉,放在嘴里发出大的咀嚼声:“很乏味,没有任何一丝香的味道。”
赫连衍嗯了一声:“你不喜欢,大可离开,不必再吃。”
“那可不行。”司北堂随手一拉:“我不能让我家棠棠落入贼人之手,把贼人当成好人对待。”
“没有我的允许你们离开不了。”赫连衍凉凉的说道:“别再冷嘲热讽拐弯抹角,既然来了,就好好说话,我可以容忍一而再三,就容不了第四次。”
“容忍不了怎么样?真刀明枪的干呀。”司北堂带了一声唏嘘:“赫连衍,大男人敢做敢当,拿得起放得下,你已经给她造成极度的困扰,就不应该在企图囚禁她。”
赫连衍站起身来,伸手一把拉住阮棠手腕,把她带起来,司北堂下手一压,寒着一张脸:“你要带她去哪里?”
赫连衍猛然一咳,用力的甩开他的手,从门外瞬间来了几个黑衣侍卫,堵住了司北堂。
司北堂握掌成拳,扫视着黑衣人。
阮棠轻咳了一声:“司北堂,不必动手,我们会顺利的出城,谁也阻止不了。”
司北堂呸了一声:“你看他的样子,能让我们顺利离开吗,他恨不得现在就带你走。”
阮棠眉头拧起,扭动着手中的手腕,却挣脱不了赫连衍,赫连衍拉着她二话不说的往外走。
屋内的黑衣侍卫,堵住了司北堂,让他无法出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阮棠被赫连衍带走。
外面飘雪,阮棠身上衣裙单薄,赫连衍解下自己的披风,披在她的身上,手臂环着她,焦躁不安的心,在这刹那之间安静了下来。
阮棠在他的手臂环绕之下,没有动,而是冷冷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任何一丝温情和动容。
赫连衍触及到她这样的眼神,平静的心,突地跳了一下,手臂忍不住的收紧:“跟我回宫,我们重新开始。”
雪花飘落在头顶,让两个人白了头发,阮棠哼笑一声带着不耻:“重新开始,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们两个经历了什么,你根本就不爱我,重新开始什么?”
“赫连衍,不要为了你那些莫须有的东西,来跟我讲,没我你活不下去,曾经你的兄弟赫连寒也是这样对我讲的,他现在不也照样活得很好,没有一个人抵得过吗?”
“重新相识,重新相知。”赫连衍声音清冷,姿态低下,“我撇去心中所有的一切,与你重新开始。”
阮棠手抵在他的胸口,他的心跳从掌心中传来,比自己的心跳还快,“你撇不去你心中所想,心里所想的一切,不是你想撇去就能撇去的。”
“它就在那里,哪怕你把它封存,它依旧在那里,等待适合的时机,破土而出,长成参天大树。”
“你所谓的重新开始,重新相知,只不过是你心中不甘,不甘你对我不了解。”
“察觉到我的心跳了吗?”赫连衍压着她的手,“它每时每刻在为你跳动,因为有你,它才会平静下来。”
“所以你要让我当你的皇后?”阮棠无比讽刺的说道:“你可别忘了,你对我捅了一刀,你家还有一个美人。”
“我可不想和美人争你,我也不喜欢你,你的平静不平静,是你的事情,不是我的事情。”
“你在乎吗?”赫连衍问的卑微到极点:“你在乎,我可以让她们全部离开,只要你待在我身边,让我得一个平静就好。”
阮棠露齿展颜一笑,抵在他胸口的手缓缓上前,触碰到他的脖子,她的手指太凉,他的脖子太热,手指捂在他的脖子上,让他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那我会不会有性命之忧呢?”阮棠轻声询问恍若昵喃:“皇宫是你的地盘,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在你的地盘,看你的脸色,性命掌握在你的手上,你觉得,好吗?”
冰凉的手摩擦在他的脖子上,他已经适应了冰凉,想把她的手捂热,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听到她的话,回答道:“我给你保命的东西,自然而然不会让你天天提心吊胆。”
“所以,最能保命的东西是什么呢?”阮棠垫起脚尖,靠近了他,嘴里呼出来的白烟,与他的呼吸交汇,两个人看着亲密无间,就像彼此相爱,不要分开一样。
“皇宫里的禁卫军任你调遣。”赫连衍凝视着她道:“还有京城护卫军,调遣令牌也给你,你不愿意呆在皇宫,你可以选择京城任何一个地方。”
“只要这个地方,是我看见的地方,是我知道你呆在京城的地方,就可以。”
“我说不行。”阮棠突然冷声道:“我不稀罕你禁卫军,也不稀罕你的护卫军,我现在只想出城,你所谓的平静和喜欢,都和我无关,麻烦你送我出城。”
“你……”赫连衍声音带了一丝恼怒,她的手不是要在他的脖子上捂,而是故意让他放松警惕,拿刀子架着他的脖子,威胁他,送他们出城。
“我怎么了?”阮棠扬起银铃般的笑声:“运筹帷幄的你,在我身边安插了那么多的人,还不允许我反击了?赶紧让你的人把城门打开,不要再多说废话,不然我真的会割破你的脖子。”
“你休想。”赫连衍一想到她离开,心痛难当,誓死都不愿意放她走,莫名的就觉得她要死,也应该死在自己的身边,死在自己的怀里,而不是远离自己,去一个自己去不了的地方,自己够不到的地方。
“我休想?还是你休想?”阮棠话音落下,手中的小匕首,划破他的脖子,寒冷的冬日,太过冰寒,他脖子上的鲜血,顺着他的脖子落下来就结成了冰,映红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