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阴沉沉的,风却吹得呜呜山响,如鬼哭狼嚎一般。在一片狼藉的帝王坪上,雪狼失魂落魄的蹭着步,仿佛又回到了5月15的那个下午,落子峰下,漫天风暴之中,寰儿坚毅的脸庞上还带着一丝丝稚嫩:“父亲您放心!我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
听着人们的啜泣之声和恸哭之嚎,雪狼心如刀铰一般,大颗的泪珠如倒豆子一般往下滚。这是诸神对他们的惩罚还是考验,雪狼已经分不清了。
自圣·大贤尊者恢复设立三司九殿以来,圣驾迁都已不止一次,除了从浵都西迁至澜都之外,几乎每迁移一次,景况就惨赛一次。究其根由,无一不是因大地的权柄而起。然造衅罪魁无疑就是生活在界龙岭与藏阳雪山之间,恶龙海峡两岸密林中的半巨人。
在漫长的三司九殿时期,半巨人不过是时与光之国西南边陲,萎缩在恶龙口下求生存的荒野蛮族而已。但自从200多年前,负天氏金瞳子驯服巨龙之后,便自立为龙武皇帝。其后不久,也不知道那负天金瞳是哪里听说的,说是三司九殿手里有记载有大地权柄(时与光之驭)下落的金策圣典。早有犯边之意的他,仗着有巨龙军团撑腰,便遣使来向三司九殿索要。
相传,《白典》里确实夹着一张记载大地权柄时与光之驭的下落的笺页。那是圣城沦陷后,当时的赤殿司匆忙画了夹进去的。可这本金策圣典早已随圣城的沦陷而失传,三殿尊者哪来的什么金策圣典?可话又说回来,三殿司即便有,不可能将国之圣宝贻人,况对方还是未开化的蛮族?
三殿司如何将其放在眼里?自是断然拒绝!然而,脾气暴躁且自负傲慢的负天金瞳,如何受得了那般羞辱。暴跳如雷的龙武大帝便率领着由9条巨龙组成的军团,越过界龙岭灭掉大河诸国之后,翻过益阳关对时与光之国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那是魔奴傀儡余孽与时与光之国的唯一一次联手,更是一场整个人族与野蛮半巨人之间的生死存亡之战,大鹏雕在巨龙面前不过是苍蝇而已,霸灵狼在半巨人面前,如幼犬一般。如何与之抗衡?蛮敌过处,一座座城池不是被大火焚成了一片片瓦砾,就是被是被巨龙的毒液化成一滩滩脓水;一城城子民不是被巨人的树捶拍成了一个个肉饼,就是被巨龙换化成一堆堆粪便……真是诸神闭眼,生灵涂炭,铁石人流泪,天地也含悲。
当时的玄祭司那图尊者不得不随着人族的节节败退,而辗转东迁,最后,直至人族的最后防线——雪御关以东的旧都浵阳(浵都)。
所幸人族骄子、美神之子郁与百花女神之裔蓝康在人族的最后一道防线雪域关的天楔城上,用龙刺发明了屠龙床弩,将龙王——大王之风射杀于雪御关的天楔城前,为人族大反攻射出最漂亮的一枪。随后人族终于战胜半巨人,赢得了末日之战的胜利。
毒龙已死,人们也将半巨人的残部赶回至界龙岭与藏阳雪山之间的恶龙海峡两岸密林之中,并焚毁了它们的《龙典》。按说三殿尊者也应该继续统治万民,领导人们重建家园,将日子过回到之前的安宁与繁荣中去。然而,这不过终是一场美好的愿望而已。末日之战才仅仅是三殿司悲惨命运的开始而已。
自从蓝临公爵获得征讨五侯九伯,以夹辅三司九殿之权后,便也开始膨胀起来。他不仅用奸计诱杀了为他赢得第一方伯桂冠的末日之战第一英雄、天楔城守护、屠龙伯爵蓝康,还吞并了他的领地金阳郡。
好在当时的玄殿司玄心尊者早一步看穿了蓝临公爵的野心,在他僭越称王前夕,睿智的玄心尊者秘密将圣驾迁到了人族与地母之子共同的圣地——雪山圣域,以便于借助那条神圣的契约将大地上那些虎视眈眈的诸侯权贵们拒在圣域之外。
虽说在这近200年的时光之中,三司九殿丧失了执掌万民的的权利,但借助雪山圣域的庇护,倒也偏安一隅。可自从那大河女妖王登基之后,这一切都变了副模样……
……
“看呐!那里有个山洞!”嘎嘎的惊叫声打断了雪狼的沉思。
水獭抬头一看,只见那荡魂岭半山腰的崖壁之上,原来被厚厚的积雪覆盖的地方,如今正露出一个黑洞洞的洞口来。这都过了一天了,居然没有人发现。
“啊!一定是地母之子宝藏的入口!”这原是水獭心里的话,奈何他一激动,便唸出口来,一时间,水獭恨不得自己狂扇自己两个大嘴巴,可到底是说出去的话,泼出门的水,哪里还收得回来?再则,自古以来,那无主之物,都是先到先得。因此,哪里还等人?于是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拔腿就朝那山洞跑去。
众人哪听得有宝藏一词?于是,紧接着嘎嘎、大嘴等年富力强的都纷纷丢下了手里的活计,一窝蜂的朝东方万年沟跑去。
如今这个时候,救护伤者,找寻出路才是头等大事。要是走不出大雪山,就算是真能找到遮天的宝藏又如何?饿了不能吃,冷了不能穿,这荒山野岭的,如何受用得起?于是,雪狼连忙制止这种荒唐的行径。
然而,他们早就被宝藏迷了心智,哪里还顾得上雪狼的指令?大嘴、水獭等腿长的那些人早已经跑出半里地去。
斗金鳞见自己的徒弟不听管束,又气又恼又赔不是。
雪狼虽有些不悦,但人家师徒到底不指着自己吃饭,他们鞍前马后的伺候自己,不过指着他带他们下山罢了。因此,他也不便发作,只得撼回首,叹回气,继续巡查去了。
嘎嘎年纪小,腿又短,到底跑不过大嘴他们,眼看跑在前面的一二十号人就要到洞口了,而他却再也跑不动了,便披了羊皮袄子,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揉起脚来。可想着里面的那黄澄澄的金子和亮闪闪的珠宝就这么眼睁睁的被那些人抢走了,心里别提多难受了。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竟把这个发现告诉别人,哎……
一时间,嘎嘎又是悔又气,正想着要如何从他们手里分点回来的时候,忽听得有人被鬼刮了鼻子一般,“妈呀娘的”一声惨叫,唬嘎嘎差点滚下山去,他抬头一看,只见大嘴发起狂来,没命似的往回跑,接连将身后的水獭和阿瑟并十几壮汉撞翻,滚了一地。
哎呀!难不成见鬼啦?嘎嘎不死心,还想叫住大嘴问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又听见水獭大叫一声:“啊呀~鬼啊!”随后也疯了一般往回跑。
这下子全炸开锅了,后面那胆子略小一点的,见状吓得腿肚子转经,连滚带爬地往回跑;那胆大的,爬起来,还够着个脑袋试着上前看看,但无一例外,结果都被吓得屁滚尿流的往回跑!
嘎嘎本来就胆儿小,哪里见得这阵仗,哪还敢前去?只拿起那两根儿软如面条的腿来,亡死亡命往地回跑,深怕落了单,叫鬼抓去。
等嘎嘎四兄弟下山来,找到师父跟前时,哪里还有刚才的兴头儿?一个个脸上早没了一点人色儿了,见雪狼大人询问是何情况?大嘴哆哆嗦嗦的比划了好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还是跟脚跑回来的水獭结结巴巴的说出了几个词:“死人……死人……雪狼大人……好多死人!”
死人?那里不知道被冰雪覆盖了多年,里面怎么会有死人?难道是当年的玄殿主祭大凡尊者的队伍,不行他得去通报司牧大人,雪狼一面想,一面抬头看了看天色。
斗金鳞早气了个半死,此时见雪狼大人只皱眉头,不发话,便一把拉过水獭来,甩手就是两巴掌,然后一边打,一边骂,“该死的下流种子,叫你违师背长,叫你带头滋事,叫你飞凡,叫你天。”直打得水獭双脸紫胀,脑袋发懵。
雪狼见打的有些过火,便上前劝了一回方才罢了。然后,又问了一回那里的情况,又安抚了一回,方才辞了斗金鳞来至司牧大人之处,将方才之事原原本本的报给了司牧大人。
司牧大人早先为女儿那晚的荒唐行径气了个半死,如今又为牧民们不愿前去以及物资的问题愁得焦头烂额,哪有心情去管那些死人?况且若真是那位暴君,少不了一场国葬,即便是一切从简,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算,况如今圣驾已沦落到这般地步,哪还有经历管这档子事?少不了一句话,又要从他这里刮油。即便到时候自己不依,那脸皮上倒也不好看。他哪里愿意派人前去查看?于是,只说:“天下哪有如此巧的事?况且即便真是当年的玄殿司大凡尊者,也得等咱们到了卡卡图斯安顿好了之后,再来迎驾啊!如今咱们这样副嘴里前去,且不论是否有惊驾之罪,岂不是要让先圣蒙羞?可这话又说回来,倘或不是,岂不招晦?旅途遇灾已是不祥,如今山里又震出那东西来,便更是不祥。”于是,司牧大人为求两不相犯,便命人明天一早略备了牺牲酒水在山下遥拜以了事。
按理雪狼与司牧并不是上下级关系,不过同殿之臣,以尽通告之责而已,却讨了这番说辞!心情自是不好,回到他们的大帐(灾后帐篷损失严重,为余出一顶帐篷,他和雄鹰并了帐)时,已经是下午了,雪狼一进帐篷,便一皱眉,这大胡子~也不知道昨儿晚又喝了多少,如今依旧躺在南边的榻上吹呼打鼾,此时,他的那四位鹰羽勘路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斗金鳞师徒也没了个踪影,只冯生那孩子守在塌前发呆。
冯生见他回来,忙起身行礼,又问他是否用过饭,如果没有话,炭炉上倒暖着两份。因雪狼心下不爽,只哼唧了两句,抓过两张热乎的饼来,又取过背袋,装了火把、雨伞等物背了,虽然身上已有了一件袄子,但想了一下,还是找找了件装了,才出了帐篷,独自一人寻着山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