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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酒壶惊魂(2)

他担心自己的父母遭遇不测,打算返回去抢救,刚想调转人马杀回去,却突然看到从远处奔来了两匹马,马上骑着两个武士。这两个武士不是别人,正是达古通手下的战将,他们也都臂部受伤了。

他们追上铁海力之后,大放悲声地说:“少统帅!统帅和夫人已经被敌人围困得走投无路,双双自杀了。”

铁海力听后大怒若狂地吼叫着:“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弟兄们!随我杀回去!”

逃奔而来的两个战将中有一个名叫朗多的人,长得高大雄健,气势不凡,他挡住铁海力高声说:“少统帅!你千万不能去送命。统帅临死前,再三要我们活着逃出来,向你转告他的话。统帅说,他一死,敌人就不会再追杀了,他要你一定活着逃出去,不准你返回去白白送死。他命令你一定逃往大月氏,联络大月氏,共同对付费木居。他说你如果不听的话,将会一切都落空,他在九泉之下,也难瞑目的。少统帅!看在统帅的寄托上,看在两位老人的厚望上,你应该节哀忍痛,以大局为重,立刻逃往大月氏,重振旗鼓,东山再起,杀奔回来,为你的父母报仇雪恨!”

另外一位武将也以同样的话劝阻铁海力别去冒险送死,他也证实了达古通所说的话。他们二人跪在铁海力的马头前不起来。

铁海力权衡利弊,认为自己的父母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为的就是能够让自己和妹妹活着逃出来,到大月氏求援,联合汉朝共同来击费木居,完成和平大业,如果自己不听父母的重托而一味的感情用事,势必导致恶果,造成永远的遗恨。

大丈夫能屈能伸方不失为英雄好汉。我应该忠实地执行父母的决定,将悲痛化为自强不息的强大力量,为实现我父母的理想而奋争下去。

铁海力再三思虑的结果,终于采纳了朗多的意见,率领人马向西部狂奔而去。朗多和那位战将也随同铁海力逃奔而去。

经过漫长而艰难的逃命,铁海力率领的五百人马先后牺牲了二百多,还剩三百多人马护卫着他来到了大月氏。

他们在大月氏的边境支起帐篷,安营扎寨,等候大月氏女王的接见。在一座小帐篷里,铁海力和他的妹妹达兰玛喝过了奶茶,吃完了熟牛肉,正在商谈关于大月氏女王会否接纳他们的事。

达兰玛忽闪着美丽的大眼睛,疑惑地问:“哥哥!你寄给地诺女王的信,真的是父亲写给她的吗?”

铁海力肯定地点着头,明确地回答:“是的!是父亲写给她的。”

达兰玛好奇地说:“那信中写的是什么?”

铁海力的脑海里浮现出突围前,父亲交给他的书信和木盒的情景——

敌兵围攻得水泄不通,达古通在他的大帐里坐卧不安。他绷紧了脸,神色紧张地对坐在一旁的铁海力郑重地说:“从现在开始,你把整个心思用在突围逃生方面去。逃出去,就会有成功的希望,逃不出去,一切都完蛋。你和你的妹妹还年轻,希望全都寄托在你们身上。对我和你母亲的安危,你们不必考虑。我们早已做好了决定,一切为了让你们活着逃出去。”

铁海力心情沉重地说:“这太残酷了,我不能不顾及你们。”

达古通生气地说:“你的目光太短浅,这样下去,如何有出息呢?你应当以国家为重,以大局为重,以突围活命为重,不要老围着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转。”

铁海力勉强地说:“我理解父母的心情,可你们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达古通坦诚地说:“该付的一定要付出。没有牺牲,哪会有成功?你们突围出去,可到西部的大月氏国躲避下来,争取地诺女王的支援,等待张骞搬来汉朝大军,共同消灭费木居。”

达古通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慎重地交给铁海力说:“这是我写给地诺女王的亲笔信。她见到这封信,就会接纳你们的。”

铁海力费解地说:“我们是败军之将,她会容纳我们吗?”

达古通平静地说:“会的。二十年前她的父亲会同国王的领土原本在靠近汉朝的地方,老单于听从了费木居的意见出兵征讨会同国王,活捉了会同国王。并割下会同国王的头。”

铁海力皱紧了眉头,感到人世的险恶,不平地说:“费木居手段很毒辣,老单于不该听他的话。”

达古通气愤地说:“为了加深老单于与大月氏国的仇恨,费木居不仅割下会同国王的头,而且用他的头制做了一个酒壶,敬献给老单于用来喝酒。”

铁海力愤慨地说:“费木居实在太可恶!老单于也就应用了?”

达古通摇摇头,说:“老单于知道酒壶的来源后,感到很厌恶很忌讳,把这酒壶悄悄藏起来。”

铁海力叹口气说:“老单于多少还有点人性。”

达古通接着说:“那时候,地诺女王还年轻,她也被费木居活捉了。费木居要强奸她,她不从,费木居要杀她,她偷偷逃跑了。”

铁海力怒骂费木居:“这个老畜牲!”

达古通不急不躁地说:“她跑到我的帐篷里,胆怯地哭诉着,我把她藏起来。”

铁海力担心地说:“那费木居能不追究吗?”

达古通出口气说:“我担心费木居抓住她,又会杀了她,我就把她伪装成我的卫士,跟我一同去巡防,到边境,我给了她一匹马和许多钱币,让她向西部的大夏国逃去了。”

铁海力平下心来说:“她们的国家西移了?”

达古通点头说:“她们的国家由东部迁往西部去,经过二十多年的征战,地诺终于当上了大月氏国的女王。”

铁海力宽心地说:“这样说来,父亲有恩于她。”

达古通承认说:“是这样。我在信中说明了费木居的滔天罪行,要求她很好地照顾你们。”

铁海力有些忧疑地说:“不过时过境迁,她现在还会记起以前的事吗?”

达古通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考虑的也对。不过我想她总不会忘了给她父亲会同报仇的大事吧?”

铁海力有同感地说:“这倒有道理。”

达古通很世故地说:“我们必须勾起她对她父亲的怀念,引发她对费木居的仇恨。”

铁海力赞同地说:“对!父亲不妨在信中提醒她才对。”

达古通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办法。”

铁海力疑惑地说:“父亲有什么办法?”

达古通从箱底取出一个四方的精致的木盒,他当着铁海力的面,打开盒盖,取出一个用黑绸包裹的东西来。

他慢慢而又虔诚地揭开黑绸,露出了一个类似人头形状的酒壶。他把酒壶交给铁海力,认真地说:“这就是会同国王的人头骨。”

铁海力惊讶地说:“这酒壶怎么到父亲手里了?”

达古通心事重重地说:“老单于病重时,我去看他。他已经发觉费木居造反了,他后悔重用了他,他后悔接受了费木居用人头做的酒壶。他感到心里很压抑很畏惧。他把这酒壶交给我,让我有机会转送给会同国王的后人,说明这是费木居的罪恶。”

铁海力肃穆地说:“地诺女王知道这件事吗?”

达古通冷静地说:“她知道费木居割下她父亲的头做了饮酒壶。她逃走时,曾要求我设法找到人头酒壶,归还给她。”

铁海力如释重负地说:“这就好了,有了人头壶,她一定会想起她父亲的惨死,她一定会替她惨死的父亲报仇的。为了共同的利益,我想她会接纳我们的,她会支持我们的,这下我就放心了。”

达古通同意儿子的看法,他又用黑绸子把人头酒壶包起来,放进木盒里,关好了盒盖,对儿子郑重地说:“你带着这木盒,见了地诺女王,交给她,并告诉有关人头酒壶的一切事。我想她肯定会帮助你们的。”

铁海力接过木盒,流出了惜别的眼泪。他向父亲发誓说:“父亲!你放心吧!我一定记住你的话,活着突围出去,东山再起,为消灭费木居做出巨大的贡献。”

在那顶小帐篷里,铁海力对他的妹妹达兰玛讲述完这一切,达兰玛不由激动地说:“哥哥!父亲和母亲为我们想的太周到了,他们为了让我们活下去,牺牲了他们自己,这种精神太伟大了。现在看来,地诺女王肯定会接纳我们的,我们有希望了,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要想办法报仇。”

铁海力豪气冲天地说:“妹妹说的对。我有信心,只要地诺女王支持我们的话,我会扩充我们的兵力,我有力量可以消灭费木居。”

达兰玛赞赏地说:“对!我们应该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张骞不止一次对我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我们有决心,想办法,没有过不了的河。”

听了妹妹的这番话,铁海力浑身充满了劲,他期待着地诺女王的传呼与接见。

地诺女王接到边防武士转交给她的铁海力呈送的书信后,拆开一看,脸色立刻凝重起来。

她从信中得知自己当年的救命恩人达古通被野心家费木居围困得走投无路时,不由替他担起心来。

她从信中了解了费木居的阴谋和罪行,禁不住心中生出对费木居的仇恨来。她由这封信忆起了费木居杀害她父亲的惨状。

地诺女王看完达古通的书信后,立刻传令边防军军官,火速迎接铁海力和他的三百人马,引导他们到国都来驻扎。

在国都,地诺女王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欢迎铁海力和他的人马到她的国家来寄居。欢迎仪式结束后,地诺女王为铁海力和他的三百武士举办了丰盛的酒宴,为他们接风洗尘,表示深厚的情谊。

酒宴结束后,铁海力的三百人马被安置在水草丰盛的草原峡谷,一切给养全由地诺女王无条件的供应。

地诺女王在自己的王宫里接见了铁海力和达兰玛。地诺女王年约40多岁,长得美丽漂亮,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脸上有一双机敏而又动情的大眼睛。开言动语透出特有的聪慧来。浑身洋溢着女性特有的强悍与朝气。她穿戴得很华贵,用雪白的轻纱遮着半个脸。给人以“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神秘感。她的神态很宁重,气质很高雅,举动很威严,给人以凛然难犯的感觉。她是从征战的烽火中脱颖而出的。

她之所以能成为神圣不可侵犯的女王就在于她在大苦大难中炼就了坚韧不拔的性格,在大风大浪中造就出无所畏惧的坚毅品格。在她面前,所有的男人都必须不折不扣地俯首就范。都必须无条件地听从她的支配与驱使。都必须心甘情愿地接受她的统治。否则的话,她将何以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女王?

她将何以保持自己的尊严?

她坐在高贵而威严的王位上,接见了铁海力和达兰玛。当铁海力和达兰玛行完国礼后,地诺女王立即请他们坐在她旁边的坐椅上,进行小声地谈话。女王旁边的坐椅是不肯轻易赐人坐的,除非是禀极机密大事的重臣和武将,一般文武官员是难能入座的。可见地诺女王如何看重铁海力和达兰玛。

他们向地诺女王诉说了费木居的阴险狡诈和自己惨败的经过。诉说了自己父母亲在突围中被逼自杀的惨状。诉说了他们到此避难的原因和目的以及将来的打算。

地诺女王冷静地听着,不时插进几句话,显得极有耐心。地诺女王在心中说:铁海力不愧为将门虎子,将来必有大作为。达兰玛长得美丽聪慧,不愧为张骞的妻子。

礼仪方面的正式接见完毕之后,地诺女王又把铁海力和达兰玛请到她的密宫里,密谈有关她父亲的事。

在密宫里除了女王,再没有任何人。在这里可以放心大胆地畅谈。铁海力和达兰玛显得无拘无束。他们在这里看到了地诺女王的另一面:谦和善良、平易近人、富有感情。

当铁海力把木盒打开,取出用黑绸包裹的人头酒壶,揭开黑绸,双手捧住人头酒壶,跪在地上,虔诚有礼地敬献给地诺女王时,地诺女王立即恸哭着,跪在地上,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她父亲的人头骨放在桌子上,然后,她面对她父亲的人头骨,伤心而恸哭着连连磕着头。

铁海力和达兰玛也随着地诺女王抽泣着连连磕着虔诚的头。

他们只顾大放悲声,而没有注意会有人暗中监视。这时候有一个人影悄悄地出现在密宫外,那人影正以十分关注的眼光盯住密宫的门,凝神偷听里面传出的恸哭声。

那偷听的人脸上呈现出诡黠的神情,两眼射出狡诈的光。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不怀好意的人。

不知那偷听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他究竟想达到什么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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