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谦,你怎么不让我帮忙?我一个尖刺过去,保准掐断他的行功经脉,到时你一剑劈了他!”
二人在回去的路上,魏钰贞不停地埋怨他,因为她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输了,有些丢人。
要是她出手,哼哼,第二招交手的时候就让他跌落擂台!
张谦对她表现出的孩子般的心性表示哭笑不得。
被斩落擂台,是因为他刻意没躲避,想硬抗来着。
而且他并没有受伤,相当于是被推了下去。
况且,也是人家刘源生手下留情了。
那充满了决心、充满了意志的一剑,绝对不可能连让张谦受伤都做不到。
一返脉,二返气。七返九还,是用天地灵气和金丹之气改造身体的过程,让经脉和真元更能适应灵气。
从这一点来说,刘源生的真元和爆发力都比张谦强上不止一筹,而且看样子,他在“剑道”颇有感悟。
即使是吃了朱果、喝了灵髓,张谦现在只是有了二返修为真元的“量”,却没有二返修为的“质”。
最为关键的是,这一战让张谦发现了一直以来都在困扰他的问题:自己没有属于自己的“势”。
张谦走在路上,听着魏钰贞的牢骚,只能变着法安慰她:
“针针啊,咱们这是比试,又不是杀人,对吧?
你想啊,要是我想杀了他,在他忙着挡我剑势锋芒的时候,我趁机用飞剑砍下他的头不就行了?
这次咱们不是来过过招、寻求突破的嘛,又没有生死大仇。
而且,刘师兄为了点拨我,刻意展露了他的‘势’,这也让我学到了不少东西嘛。
总的来说,看似是我亏了,其实我一点都不亏,甚至有点小赚。别生气了,啊。”
听了他的这番话,魏钰贞才哼哼地消了火气。
“我跟你说,幸好他没说什么装大头蒜的话,要不然我非得赏他一根刺不可。”
“哈哈,好了好了,咱家针针多厉害,那可是一身的法宝啊。看谁不顺眼,先扎他一扎,不服再扎,直到扎服了再说。”
带着魏钰贞去饭堂吃了顿饭,回到小院子里,煮了碗参汤,练练字什么的,平静平静心思。
魏钰贞自己跑到牌位里闻香去了,张谦在客厅点了炷凝神香,闭目养神。
自己的“势”是什么呢?或者说,自己的心是怎么想的呢?
在村里的山头上,见到一身白衣的先生之后,自己好像知晓了,但好像又什么都不知晓。
进山修行的这六年来,自己可能一直都没有正式面对过这个问题。
自己在未修道之前,就已经见过了其他人修行几千年都不一定能见到的东西。
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去看看那广袤的四块大地?仅仅是为了去看看天上的仙宫、地下的幽冥?
不,应该不是。
在自己提前见过这么多东西之后,才发现这个世界真的很大。
正如先生所说,大到连先生的这般修为,也仅仅是了解的凤毛麟角。
可是它又很小,小到一切的事情都只能在这些地方发生。
先生,你叫我行至远方,站在高峰。可远方在哪?高峰多高?海之尽头是远方吗?仙宫之上是高峰吗?
不,不是。尽头之后是什么样?高峰之上又是什么样?我知道吗?我不知道。
但我想去看看。
长生不老?修为高绝?自己想要吗?想,当然想。
但是假如这些东西我全都得到之后呢?干什么?
哦,可能有一种选择:等死。
是啊,这些是我的追求,可是这些不能是我最终的追求。
我要不断向前行进,不断向上攀爬,我要刺破眼前的迷雾,去看看这个真正的世界!
就如同当初先生您,拨开了我眼前的幔帐一样。
是了,是了。
海到无涯天作岸,山高绝顶我为峰!
张谦身上的庚辛剑诀第一次如此欢快地在体内奔涌。
“嗖!嗖!嗖!”
张谦周身不停地响起拔剑出鞘的声音,剑势中的锋芒不由自主地涌现,围着张谦欢呼雀跃。
那一瞬间,体内好像打破了什么东西。
张谦提起宝剑,瞬间飘到了院内,闭上了双眼,手中的宝剑随着自己的心意随意舞动。
庚金剑诀的锋锐与辛金剑诀的沉稳,此时完美地结合在了一起,再无一丝滞涩。
身上逐渐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势,稳居大地,锐冲九霄!
宛如从大地之上长出了一座陵劲淬砺,壁立千仞的剑山,极天际地,巍然屹立!
此时的张谦就是一座山,一座下临无地的剑山!
那铺天盖地的剑势锋芒也在此刻汇聚成了一把拔地倚天的巨剑:
“斩!”
张谦手中的宝剑重重挥下,带起的劲风直接将院子的围墙劈的粉碎。
头上那把汇聚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宝剑也随之斩下:
“轰!”
张谦院门和门口的这一整条宽大的道路,被一剑劈的“粉身碎骨”,一道沟壑深深地嵌在了那里。
沟壑中,锐利的锋芒狂乱的四散开来,带着破空声,回到了张谦身边,欢快地游动。
“练剑、出剑,是为了破开眼前迷障,是为了维护心中正气!意志不动如山,正气直冲云霄!”
“呼~”吐出了一口气,睁开双目。
“嘶~靠!闯了大祸了!”
张谦看着破损的围墙和一片狼藉的大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干了什么事!
赶紧跑出去,叉着腰,看向眼前沟壑狠狠叹了口气,又想笑,又想哭。
“唉!这叫什么事儿啊!”
此时,住在这条大道上所有的修士纷纷打开了院门,一下子就看到了被毁坏的一片狼藉的大道,还有大道上那条深深地沟。
“怪哉,这是何人所为?”这是文艺派的。
“哪个天杀的干的的?吓老子一跳!”这是粗犷派的。
“甚是厉害,甚是厉害。”这是普通青年。
但他们不约而同地顺着沟壑的方向,齐齐看向了街尾因为搞的院墙倒塌,而跑出门外的张谦。
张谦被看的是头皮发麻,脊背发凉,僵着身子对着大伙儿深深行了一礼:
“那个啥,刚刚是在下练功,无意所为,还望诸位师兄多多海涵,哈哈,多多海涵呐!”
“无妨无妨,师弟修行有所精进,是该恭喜才是啊,恭喜恭喜,哈哈哈哈哈。”
“不错不错,无需在意,既然是修行有成,那就是好事。像这种小事,就当是情难自禁便是了,哈哈哈哈哈。”
“不错不错。。”
“恭喜师弟。。。”
“。。。”
张谦只能不停地行礼:
“多谢师兄海涵。哦,谢师兄夸奖。过奖过奖,唉~不敢当不敢当。”
在一片“其乐融融”的气氛下,众位师兄终于是回院关门,自己也是直起了倍感酸痛的腰杆。
没想到自己都金丹了,居然还会感觉腰酸背痛。
转身回到院子,不对,已经没有院子了,魏钰贞正呆站在客厅门口。
“针针,针针!回神了!怎么了你这是?”张谦伸手往魏钰贞眼前晃了晃。
“你怎么又拆家了?之前还只是损坏点木桩地砖,现在倒好,直接连院子都没了!”
张谦有些尴尬,自从自己拿到剑诀开始,这院子好像就没有平整的时候。
“哈。。哈哈,那个。。这不是练功有所突破嘛,庆祝一下,啊,庆祝一下。
再说了,这种损坏,差不多四五天就恢复好了。等等,等几天修复好之后,我肯定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了。”
张谦一阵赔笑。
回到屋子里,魏钰贞问张谦:“你是剑诀突破了?”
“是啊,今天看到刘师兄的‘势’之后,就一直在想,我自己的‘势’到底是什么。
你可能不太相信,原来这个问题已经伴随我六年了,只是我一直都没有正面去面对。”
“那你现在找到答案了?”
“是啊,一朝醒悟,念头通达。当某种问题有了答案,心中就有了底气,有了底气,手就不会犹豫。”
魏钰贞只是点点头,她并没有追问张谦到底明白了什么,有些东西不用问,也不能问。只要知道,他又有了精进,那就行了。
“那你现在还想干什么?”
“现在应该要以丹气和灵气改造身体了吧,纯阳之体是结成圣胎的必要条件。
今天你也看到了,从经脉和灵气方面来看,刘师兄比我强了一筹不止。”
魏钰贞撇了撇嘴:“那又怎么样?斗法之时还不是要看各自的手段?”
张谦一听魏钰贞这句话就知道不好,看来过快增长的实力让她有些沉迷了。
他沉下声音,语气凝重:
“话可不能这么说,修行修行,还是看自身的修为。其他的法术、法宝毕竟是手段,仅是对敌之用罢了。
针针,你要记住,道、法、术三者,道才是根本,法、术皆为小道,切记不可本末倒置。
失去了向道之心,一身修为再无寸进,落入左道旁门,终不能成正果。
你这种想法,难道是不想成就妖仙之位了?还是说,有了法宝之利,让你迷失了本心了!”
张谦把桌子拍的啪啪响,声色俱厉!
魏钰贞还是第一次见到张谦如此严厉对她说话,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我是在替你说话,你对我吹鼻子瞪眼的干什么?”
张谦似乎也觉得语气严厉了些,坐了下来,长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针针,我何尝不知你是在替我说话?我何尝不知你心里是为了我好?
我这几天看了许多书,因为过于迷恋法宝、法术的力量而失去向道之心的人有多少你知道吗?!
今日听你这番话,把我吓了一身冷汗,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你走向绝路?我又怎能看着你堕入深渊而不去拉你一把?
似这种想法,说也不能说,连想也不能想!这种想法最是消磨人心,想的多了,可能就当真了!”
魏钰贞听了张谦的话低头不语,心有所感。
自从自己一身的尖刺化成法宝之后,的确是懒惰了许多了。化形劫大患已去,心头的大山被搬了开来。
那种有一宝可破万敌的假象,似乎一直盘踞在自己心头,自己难道真的变得自大起来了吗?
看小谦这般声色俱厉,难道自己果然是已经心偏大道了?
啊,对了,自己不是一直想着成为妖仙嘛?怎么现在这段时间再也没想过了?
原来如此。
想到这里,魏钰贞站起身来,以有史以来最认真态度,给张谦行了一礼。
“唉?你这是干什么?别搞这些有的没的,你能听进去我的话就好了。”
说着就要过来把魏钰贞拉起来。
魏钰贞拨开他的手,执意行完了这一礼,这才说道:
“这一礼是必须要行的,不仅仅是为了你这番话,更是为了证明我的决心!
我这段时间确实有些自大了,可笑我还未结妖丹,居然起了藐视天下的混账心。”
“这么说,你是想通了?”
“想通了。”
“那就好那就好,今天是吉日啊,你我二人居然都有所感悟,该喝一杯。”
人参酒已经泡了快一个月了,灵酒加灵药,药效还不知道怎么样,正好今天开坛。
张谦从后院搬来一小坛酒,拍开酒封,来拿了两个小碗,用酒提子一人打了一碗。
“来来来,干!”
张谦单手端着酒碗,魏钰贞用双手捧着,二人碰了一下,一口饮尽。
“哈~”二人齐齐哈了一口气。
第一次喝酒,还学人家一口闷,都是这样的反应。
这人参灵酒的药效比单单炖汤的效果好多了,补益中气,温通血脉。
“再来!”
又打了一碗,二人碰了一下。这次倒是没一口闷,而是一点点呡。
“对了,说起来,我都还没附过你的身?”魏钰贞突然说到。
“好像是啊,一直以来都是站在我肩头上,要不就是趴在书篓的遮阳篷上。”
“今天要不要试试?”
“好啊!”
说着,魏钰贞就化作一道青烟盘到了张谦身上。
“呼~”一阵轻微的风凭空而起,慢慢刮到了张谦背后。
身后逐渐显露出一个一人高的刺猬虚影,如同幽灵一般,飘在半空。
“唰!”幽灵往前一扑,把张谦整个包裹在了里面,炸了炸刺,慢慢隐去。
“这。。”
张谦握了握手掌,五指一张,一根五尺长,两头尖的刺就出现在他手中。
这尖刺虽然还是不受张谦控制,但在魏钰贞附到张谦身上的时候,他们两个就已经心意相通。
你随我念,瞬息而至,和张谦自己控制的也别无二样。
这边张谦这种心念刚起,那边就感受到了魏钰贞传来的那种骄傲的哼哼。
这倒是有趣,他们现在是一体同心了。
“好了,出来吧。”这边心里刚想,那边就感到了魏钰贞传来的意思:“知道了。”
“唰!”站在了张谦的肩头。
“怎么样,这种状态才应该是我们战斗的状态,你我一体同心,而且我们二人的能力都不受影响。”
“好好好!我们这种状态有许多战术可以开发,来,咱们一起商量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