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魏钰贞都是闷闷不乐的样子,张谦就想着和她谈谈。
“觉得心里不舒服?”张谦放慢了脚步,来到魏钰贞身边。
抬起头看了张谦一眼,点点头:
“我心里很乱,身为妖族,本应站在他这边,可我见到那个人被它如此对待时,心里又觉得非常不舒服。
虽然我知道,站在你的角度来说,它确实该杀。但当你真把杀了的时候,我心里依然有些不忍心。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假如有一天妖族、人族真的又爆发战争,不知道那个时候,我到底能不能对他们下的了狠手。”
张谦听了有些沉默,因为这是从上古时代留下的难题。
女娲造人之初,人族孱弱。既无修行之法,又无靠山大能,一切只能靠自己在这凶险的洪荒生存。
人族想要生存下去,需要团结,需要聚集。
人族祖先有巢氏应运而生。人族没有厚厚的皮毛,他便教聚集在一起的人们袭叶为衣;没有住所,他便教人们立巢而居;没有食物,便教人制矛捕猎。
燧人氏应运而生,没有文字,便教人结绳记事;钻木取火,使人取暖有方,摆脱了茹毛饮血的日子。
伏羲氏应运而生,织绳结网,教人渔猎;创八卦,教人趋吉避凶;造文字,从此让人族有了自己的历史。
神农氏应运而生,教民耒耜,务农业;尝百草,教人治病,使人摆脱了疾病缠身之苦,延长人族寿命。
轩辕氏应运而生,立法纪时,教导百姓播种五谷,兴文字,作干支,制乐器,创医学。一统天下,奠定中华。
在神农氏出世之前,人族的温饱都是建立在打猎、捕鱼之上。
即使是一些并未开启灵智的野兽,但在某些妖兽看来,这无疑都是在挖妖族的墙角。
当时的妖庭乃是洪荒的天之主,他们和巫族的战争早就陷入了焦灼。
听闻人族捕杀未成精的野兽,虽然未曾直接过问,但对个别已经开了灵智的妖兽对人族的报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到有一天,这些妖族汇报,吃了人族血肉,对修行有极大的帮助,且被人族魂魄、怨气沾染的武器能破坏巫族坚不可摧的肉身。
妖庭大喜过望,便下令,大肆捕杀人族,用人族血肉提升修为,用人族魂魄炼制兵刃。
人族当时并无修行之法,一时间损失惨重,万万之众,几乎被捕杀殆尽,如深海一般的怨气通天彻地!
洪荒震动,每个大能都能感受到那种怨恨、不甘,天降血雨,凄惨无比!
人与妖,就在这一刻结下了血海深仇。
直到某位大能于心不忍,泄露了天机,将天书三帙共一百零八术传给了人族,这才让人族有了喘息之机。
从出世的那一刻,上天降下的饥、寒、病、洪等天劫,人族内部攻伐、战争的人劫,人族外部妖、兽的杀劫,还有天地原本降下的无量量劫,都是灾劫。
可强如天下最强生物的龙、浴火重生的不死凤、盘古后裔祖巫、洪荒上天之主妖族,皆在灾劫之中如流星般陨落。
唯有人族,在一次次近乎亡族灭种的劫难中存活了下来,休养生息并逐渐壮大。
凭借那天书三帙衍生了无数道法,依靠最适合修行的身体感悟天地,如今更是诞生了无数的大能和横压天下的天庭。
现在的天下,除了北俱芦洲,哪还有妖族的栖身之所呢?只剩下三两只病虎苟延残喘罢了。
魏钰贞的担心他不知道怎该么劝解,毕竟从种族大义上来说,二者之间本来就是血海深仇。
“针针,妖族的未来你掌控不了,人族的未来我掌控不了。
我们两个只能从我们自己出发来想这件事。
我问你,若是某天我身受重伤,但有某个妖精或者是人,想趁机取我性命,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
魏钰贞马上就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没错,要是哪天你也陷入这种困境,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不管他是人是妖。
我杀了这个野熊是因为他袭击无辜。
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肚皮,而是为了一己私利,毫无节制、肆意捕杀其他种族,这本就是一件有损天道的事。
似这等妖物,我不杀他,他也会在天劫之下化为飞灰。
你不要想这么多,种族之间的事我们管不了,但是我们两人之间却能互相影响到对方,你我二人在这种事情上问心无愧就够了。”
魏钰贞点了点头,但张谦心里一叹,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得进去,但二族本质上就是如此。
没有谁能站在各自种族的立场上原谅对方,这是从上古传承下来的、刻在骨子里的种族仇恨。
但对于个人来说,你爱跟谁交朋友都无所谓,但是在心里,种族大义要分清楚。
今天的这只熊真的是因为他滥杀无辜才杀的嘛?是,也不是。
张谦心里清楚,魏钰贞心里也清楚,但张谦只能这么说,魏钰贞也只能这么想,否则二人便再也无法像现在这样毫无保留的互相信任。
如今妖族势弱,人族势大,二人相处,魏钰贞的牺牲一定会很大,大到什么程度?
万一两族真的开战,张谦出身于正统宗门,这种事情必定要上战场,而魏钰贞,除非她下定决心要和张谦决裂,否则她最多能做的,就是在张谦战斗的时候远离战场。
唉,这才下山几天?就遇到了这种问题?他奶奶的,搞个锤子。
一路前行,一路无话。
“梆,梆,梆。”
山间狭窄的小道上传来一阵敲木鱼的声音。
打前边来了个道士,衣服有些破旧,道冠有点歪,头发乱糟糟的,有些瘦,道袍在身上居然显得有些大,手里拿着个木鱼,走几步敲几下。
张谦魏钰往路边走了走,给他让路。按理来说,他和他们两个应该擦肩而过,一个东一个西,再无交集。
但是,当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所有烦心的事情就会接踵而至。
就在他和魏钰贞擦肩而过的一瞬间,突然扬起了手中的木锤!那木锤金光大放,带着一阵风雷声朝魏钰贞的后脑砸了过去。
“低头!”
张谦大喝一声,心窍中飞剑出鞘,快如闪电,直接抵在了那个道士拿锤子的手腕上。
魏钰贞反应也很快,在那道士扬起手的一瞬间,她就往前一翻滚,跑到了大前边。
道士的手腕被飞剑抵住不敢动弹,因为张谦手里还有一把宝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微微入肉。
一道道锋芒之气将张谦和道士包裹起来,死死贴住道士的身体各处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