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醒过来的时候，阳光明媚，万物晴朗，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唯一不美好的就是我那饥饿的肚子，我穿上我的衣服，推开我的小茅屋的门，阳光真他x的刺眼。
这是我真实生活的一个写照，白天，我游荡在小镇的大街小巷，走路的步伐就像现在爬楼一样缓慢，因为实在饿的没有力气，人在江湖，江湖也是生活啊，不管大侠小侠，都需要吃喝拉撒啊，在临河镇那几年，几乎每天都会挨饿，虽然我是个手脚健全，身体健康的年轻人，我依然饿的慌。
因为我不爱工作，我也不找工作，本质上可能是因为我比较懒，而且常年和陆炳之混在一起。陆先生是个很有趣的人，我父母死之后我一直受他的照顾，他家在临河镇的一处破庙里，规模大概和我遇见尤世禄的夫子庙规模差不多，但这个庙不是什么神庙灵庙，而是九千岁庙，就是老百姓给魏忠贤立的小庙宇，也就是前文书里边我们遇到的那个老太监，据说这老太监年轻的时候权倾朝野，连袁崇焕都给他修建生祠，临河的这个庙祠，是不是袁崇焕修的我不知道，但是以前香火还是有的，江南人家，大都富庶，他们这帮有钱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亏心事做的比较多，各种寺庙都少不了他们的身影，也许他们信奉花钱消灾这一套，魏忠贤的庙祠里竟然也挤满了人，烧香的磕头的求平安的，听说钱塘县的大老爷每月初一都来供奉，态度非常诚恳，他的诉求是希望魏忠贤显灵，可以赐给他一个孩子。
我长大之后魏忠贤好像就不太得势力了，他自己还常说，树倒猢狲散，果然大家都一拍两散，这个小庙的香火就少了很多，但是小庙其实就是小庙，我觉得可能小庙一年的流水连白马寺一年的流水都比不上，无性说，白马寺就是宗教时代的一个代表。
那天我们在雨夜中下棋，我身上湿哒哒的，不知道是因为细雨淋湿了我的身体还是汗水流满了我的全身，我手里拿着一个斗兽棋，是一个小老鼠，不是那种很猥琐，从来只和人类打一个照面就仓皇逃跑的老鼠，而是那种憨态可掬的米老鼠，虽然这个小老鼠很小，但是好像有力灌千斤的感觉。
我说，大师，我觉得很沉重。
无性说，那些来白马寺上香的游客们，心情都很沉重。
我说，他们上山来干什么呢。
无性说，无一例外，都是为了寻找答案。
我说，答案。
无性说，也不一定是答案，也有可能是选择，你看啊，我位列四大神僧之二，打打杀杀的事情其实很少，因为江湖正道，这么多年沆瀣一气，就算心不和，面子也是和的，所以基本上每天很赋闲，大部分是在做心理医生的工作。，
我说，我没想到，天下第一大派，老江湖，有名望有地位的神僧每天过的这么松弛。
无性道，谁说江湖一定是打打杀杀呢，江湖也有可能是人情世故啊。
我向前推出棋子，憨态可掬的老鼠追赶着他憨态可掬的大象。“都是些什么样的人情世故。”
无性道，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为人称道的，大部分都是感情问题，青年男女的感情问题居多。
我道，哈哈哈，这个我还挺感兴趣的。
无性道，弥陀佛，我上次遇到一个姑娘，她在一个有钱人和一个有权利人之间徘徊不定，不知道应该嫁给哪一位。
我道，有得选了有得选了，这对姑娘来说可是世纪难题。
无性道，她是新疆哈密赶过来，风尘仆仆，因为白马寺从来不见女客，所以她在寺外跪了三天，我才答应见她一面。
我道，那你怎么说的，你替她选了吗。
无性道，没有的，本来我是打算替她选的，因为我觉得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不是全都要么。
我道，大师这话，有违佛法。
无性道，佛说金刚本心，一字不能虚，我心中如果就是这么想的，我就应该这么告诉她。
我道，你说了。
无性道，我没说，因为我发现这个姑娘是个聪明的人，或许她耗费好几个月的时间来白马寺并不是为了得到一个答案，而是因为当她当年想我提完这个问题之后，她自己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我道，老艺术家，老哲学家。
我一边说，一边竖起大拇指。
这时候斗兽棋已经下到一半了。
老和尚的技术真的是很好，我在临河镇玩了这么多年斗兽棋了，本来已经已经是斗兽棋一哥了，没想到今天跟他下完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还有银河系。
我又问无性，那后来那个姑娘呢。
无性道，一面之缘，仅此而已。
我道，那你说我和你是不是也是一面之缘。
无性微笑，道，本来两个大男人讨论一面之缘这个问题是不好的，但是佛说宽忍待人，我觉得你我之间没什么一面不一面的，也许我只是你生活的中一个障碍，也许你只是我生活中的一个土坑。
我道，你们白马僧人，最大的一个毛病是什么，你知道吗。
无性白眉一挑，推出虎豹两枚棋子，道，愿闻其详。
“就是当你们不知道该如何正常的，正确的回答一个问题的时候，你们就开始借用佛法。”我也一推手，棋盘上留下我比较潇洒的痕迹，“佛说，佛说，可那只是佛说的，佛代表不了你，你也代表不了佛。”
然后我盯着他的手，看了一会，又道，大师，你乱了。
无性道，何以见得。
我道，因为你的手抖了。
无性道，那是因为我刺挠。
我道，这也是佛说的？
无性道，我相信佛说的一定都是正确的，宗教不灭，如果它说的不是正确的，我出生就落发为僧，岂不是一辈子都活在谎言之中。
这时候云淡风轻，雨水在空中凝结。像是有人动了照相机的快门。
透过一帘子的雨幕，我道，佛说过很多句话，是吗。
无性道，是的。
我道，我觉得至少有一句是正确的，不可反驳的。
无性道，哪一句。
我道，众生皆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