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那局棋还是我赢了。
当我说到众生皆苦的时候，无性大师的心就乱了。
他说他的屁股蛋子有点痒，但是出于佛教的威严，他只能忍着，真的很苦。
众生可不是都苦吗，这是不能再屁的的屁话。
他露出像迦叶一样的微笑，然后满天光华散尽，一瞬间一切回到从前。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对斗兽棋研究不深，对这种江湖对弈也不了解，这下总算把读者糊弄过去了。
郭一刀支吾着嘴，道，刚才我好像被上帝（佛祖）按下了暂停键。
杨慎道，睡了一觉，感觉越来越没精神了。
我道，上楼吧。
于是我们踏上楼梯，走向六楼。
漫长的楼梯勾起我漫长的回忆，上次说到陆先生借助的破庙，其实是魏忠贤的祠堂，后来阉党覆灭，这地方就荒废下来，不久之后，陆先生游方（据他自己说是游方过来的）到此，就在小庙中住下来。
他本来不会武功，身无长物，只有一把二胡，逢村里红白喜事，总去拉弦，喜事的时候大家一般心情比较开心，多数会给他点钱，但是白事就不一定了，本来就死人了，你还跑过去拉降调的喜羊羊，保不齐就是一顿胖揍。
有时候它被人打的鼻青脸肿的回到小庙，我在庙门口跟他打招呼，我说，师傅，你又挨揍了。
他脖子一下就红了，但是仍然很有底气的道，胡说什么，练武之人，难免有磕磕碰碰。
我道，我都听人说了，你去朱家拉二胡，叫人家家丁给叉出来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家都是一个镇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朱家有人去世，我前去吊丧，实属君子行为啊。”他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台阶上，从兜里掏出半个鸡腿，一边啃一边道，“那朱家真是阔气，朱仙客已经念过半百，但是鹤发童颜，看起来非常年轻，几乎和你师傅我气质差不多了。”
我道，什么低头不见抬头见，我觉得镇民们对我们的态度是低头不见，抬头也不见，咱俩就是一个老要饭的，一个小要饭的。
我一伸手，朝他要鸡腿。
他嘴里啃着，又从另外一个兜里掏出半只鸡腿扔给我。
“师傅，为什么总是半只鸡腿。”我一边啃，一边道，就没有完整的吗。
陆炳之哈哈大笑道，所谓饭菜还是剩饭香，鸡腿还是半只好。
他面色红润，万道霞光照耀着他，陆炳之真的是个很有气色的人，他的眉毛黑白相间，既不显得年轻，也不显得年老，消瘦的脸庞带着分明的骨骼，我和他生活了很久很久，他的脸上总是露出欣慰又满足的微笑，不管风吹雨打，挨饿受冻，他都是那样一张笑脸。
只有在夕阳西下，他整个人都面对夕阳拉起二胡的时候，他的气质才有那么一点点忧伤，他拉的曲子很多，从平沙落雁到二泉映月，从昭君出塞到阳春白雪，我问他，你为什么拉的这么忧伤。
他说，忧伤的是曲子，不是我。
我说，那你为什么不拉欢快的曲子。
他立刻拉起喜洋洋。
我连忙摆手，道，别拉了，听的我都要吐了。
于是他开始教我一些武功，第一个武功叫做白马长拳，他称之为“冲天炮”，意思就是不管对方对面什么情况，直接一拳都过去，就是天也叫这一拳戳个窟窿，我那时候还比较小，就连这么粗浅的武功也不能领会，他气的直跺脚，道，笨蛋笨蛋笨蛋！这么简单的功夫你都学不会，比你师兄还要笨。说完之后他就一遍一遍的示范给我看，他扎起马步，一拳一拳虎虎生风，也许由于是它用力过猛，他当晚就拉稀了。
我的师兄是临河镇旁边的一个镇子里的流浪儿，名字叫做宋应秦，呆呆傻傻，五大三粗，壮汉身材，儿童大脑，而且不会说话，我们三个一起住在破庙里，他人很笨，学东西总是学不会，四书五经要一个季度才能读下来，奇门遁甲要一年才能学个基础，但是由于他是个哑巴，性子变得沉闷起来，除了每天练功，最大的爱好就是看星星看月亮，那画面真的很美，一个长须大汉捧着脸满眼星星看星星。
第二天早上他起的比我早很多，我起来之后回到茅屋换了一身短打的衣服，因为陆炳之说今天要练折剑法，这个武功动作幅度比较大，如果穿西裤的话，容易一不小心把裤裆给扯开了。
陆炳之一边舞剑，一边念诀，念的是，无形似有形，天地任你行，真气顺剑走，两脚岁剑行，走路随腰动，腰动手不停。
我认真看着，他的剑舞的真的很好啊，动作严密，忸拧折叠，剑起浩浩荡，剑落如风停，就这个水平，赶上镇秧歌队的领舞了。
但是美中不足的是，他没有锋利的，闪光的宝剑，他只有一把捡来的铜锈剑，所以每次他操练剑法的时候吗，都会抖落我和宋应秦一头的铜锈。
我问他，师傅，你这剑也太破了，像老太太的腰，能伤人吗。
他笑呵呵道，好徒儿，伤人不在于剑，而在于心。
我道，啥意思。
他道，就是只要你学会本事，强化内心，用树枝木棍也可以伤人，而且比龙吟而出的宝剑威力更大。
我到，那我试试看。
我布楞脑袋，然后捡起地上的一节树枝，依样画葫芦，练起折剑法。
陆老头子又开始吹胡子瞪眼睛，一巴掌拍在我屁股上，道，你在练个屁啊，你他x的在跳广场舞啊。
我觉得陆炳之对我过分严苛了，所以我有些不满，我看向哑巴师兄，他只是微笑着，憨憨的微笑，憨憨的摆手。
他就像大佛普拉斯里的释迦一样，和我师出同门，紧紧相连，但是此时彼刻，当我想起他来的每一份每一秒，都觉得他离我天涯海角。
哑巴师兄真是个老实人啊，我不应该用文艺的手法去解读一个和我一样无能的老实人。
于是我也向他挥手，表示亲切。
我说，哑巴师兄，你好。
哑巴师兄说：。。。。。。。
他什么也没有说。
但是我要感谢这七个省略号，帮我凑够两千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