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玄又来到龙紫珊的座位前坐下,龙紫珊见他来,并没有立即停下当前的动作,依旧目不斜视地看着手里捧着的《诗经》。旁边的乐融却打趣地笑道:“阿东,你终于又来看我们啦!”
王东玄摸了摸后脑勺,傻傻一笑:“这话什么意思啊,我不太明白。”
乐融道:“不明白便不明白吧,有些事可没必要说得明白。”
王东玄微微皱眉,做出苦笑姿态,说了句:“好吧。”
乐融道:“您这次来是要我们做什么呢?”
王东玄呆了呆,说:“瞧你说的,我来就是要你们做事的么?”
乐融道:“你既不是来要我们做事的,却是又来做什么的?”
王东玄立即变得很严肃:“我有件事想要和你们说,但不能在这教室里说,我们出去走走可好?”
乐融瞧出他想要说的事一定是重要的事,却依旧打趣道:“你确定是要和我们两个人说,而不是单独和阿龙说?”
王东玄顿了顿,不太明白她的意思,道:“这事你也当知道,不过我确实有个事要详细问一下紫珊。”
乐融道:“既然如此,我去不去也没什么关系,只要阿龙知道了,我便知道了,只是有一件事拖了好久,还没来得及谢你,你这段时间忙着竞赛集训,又不得空,等你竞赛结束,我们再好好谢你吧。”
王东玄面露茫然,问:“什么事啊?”
乐融笑道:“这么快就忘啦?”
王东玄道:“真的不知道啊。”
乐融道:“没关系,我们记着就行了,你们两个出去聊吧。”
王东玄把目光转向龙紫珊,龙紫珊把书合上,放到桌上,说:“我们走吧。”
王东玄点点头,两人起身,一同走出教室,来到院中的那一棵大银杏树下并肩而坐。银杏树上碧绿的扇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十分剔透,顺着徐徐的微风轻轻摇动,王东玄有些紧张,每当单独与龙紫珊在一起时就会,不敢去看她。
龙紫珊转头冲他一笑,依旧是抿着嘴,不露齿,开口道:“你要说什么呢?”
王东玄忙说:“还记得南溪与金冬至的师父么?”
龙紫珊点点头:“记得,他叫呼衍渠。”
王东玄惊道:“你知道他的名字?”
龙紫珊道:“嗯,是阿溪告诉我的。”
王东玄忙道:“我早就想问你这事,却一直耽搁了,跟我说说当时你们之间发生的事吧。”
龙紫珊道:“那天我与她交手,我制服了她,我让她走,她便把他们是如何来中原,进而到九江郡城的事都和我说了,她和金冬至都是从小就显露出有天赋的人,因此被选中作为潜伏到中原的细作,训练他们的人就是呼衍渠,呼衍渠早就来过中原,为了掩人耳目,不容易被旁人看出他们是匈奴人,他们就远离边境,来到这江南,改名改姓定居下来,并在学院里进修,目的在于学习中原的学术,增强自身,找出其中的弱点,为他们所用。原本是要学成之后返回匈奴,将所学到的交给他们的族人,可新帝继位后,颁布了圣旨,要降他们的爵位,单于不堪受辱,这才下令给制造江南大雪给新朝一个教训。”
王东玄道:“他们的单于也是个急性子的人,都已经制定好了计划,并成功实施,又何必在意眼前的屈辱,这样一来,新帝必然大怒,只怕边境又要不安定了。”
龙紫珊道:“我听说新帝将这些被抓到的奸细全部斩首,并派遣使者带着他们的头颅送给匈奴单于,并威胁他,若是敢不奉旨,再有什么动作,他就是这个下场,单于只得奉旨,并向新帝进贡。”
王东玄道:“只怕他嘴上说服,心中怕是不服。”
龙紫珊点点头。
王东玄道:“南溪现在哪里?她如今一个人,只怕没处栖身。”
龙紫珊道:“不用担心,她应该离开九江郡了。”
王东玄看了看她,本想说什么,却又止住了,点了点头,接着说:“呼衍渠没有被送往常安,因为他在西域街打砸事件的那晚出现了。”
龙紫珊惊得睁大了亮黑的眸子。
王东玄便将那晚发生的事与龙紫珊说了一遍。
龙紫珊听罢,沉思了片刻,说:“你的意思是说是官府放走了呼衍渠?”
王东玄道:“是的。”
龙紫珊道:“那你岂不是有危险?”
王东玄道:“这个不是关键,关键是官府能够放掉呼衍渠,那么就能够放走别人,押送往常安的犯人怕只是其中不是很紧要人,紧要的人可能还潜藏在我们当中,更令我担心的是九江郡城的官府能够和匈奴人勾结,定是收了不少好处,那么别的地方也可能如此,若是再这样下去,一旦我朝与匈奴开战,他们就是动乱分子。”
龙紫珊抿嘴微笑,笑得十分温柔,说:“我们这样年纪的人都只会考虑自己眼前的事,你却开始关心起国家大事来了,想必你未来的理想便是要做治理国家的大官了。”
王东玄确实是这么想的,虽出生在乡野,但种地可不是他想要的,自从进入学院修习,他便对数术痴迷,而那些数术大宗师级别的人都是有治国安邦的大能,因此,他也希望自己日后学术有成,治国平天下。不过,他还是谦虚地说:“哪里,我只是希望自己学有所成,能为国家贡献一份力量罢了。”
龙紫珊笑了笑,美眸微动,远望学院内的景致,他们坐西向东,东南角上一丛翠绿异常,硕大无比的美人蕉,格外引人注目。“东玄。”她说。
“嗯。”王东玄瞅着她应声道,她望着右前方,以致于他看到的是她的侧脸,清晰而美丽的轮廓曲线,尤其是那双卷翘的长睫毛,让他不觉心神荡漾。
她转过脸来冲他微笑,红唇微微翘起,梨涡浅浅显露,说:“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乡下村里来的孩子。”
王东玄问:“怎么不像了?”
龙紫珊道:“乡下里来的孩子明显带着乡土气息,比如衣着简陋,皮肤黝黑,言谈粗俗,见识狭窄,不善交谈,而你却一样也没有,非但没有,气质谈吐,学识见闻比起城里的世家子弟丝毫也不逊色,尤其是你的数术已经远超过他们了。”
王东玄摸着后脑勺,欣喜地笑着,人们总是喜欢听夸赞自己的话,尤其是从自己重视的人口中说出来。“我没有你说得那样好。”他说。
龙紫珊道:“怎么没有?你看你长得这么清秀,莫说男生中没有你这样白皙的皮肤,就连世家小姐也没有。”
王东玄道:“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仿佛不是在夸我,而是在说我长得像女孩子。”
龙紫珊笑了笑,问:“你说我说得对么?”
王东玄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对,你说得对。”
龙紫珊道:“那你说说看,你爹娘是怎样把你养成这样的。”
王东玄想了想,道:“也没有怎样啦,他们希望我好好修习,将来有所出息,我便努力修习,成绩还行,他们便更加支持我,在家的时候,只要我在看书修炼,他们就不会让我干活,所以我很少下到田里去,也就没受到风吹日晒,皮肤也就没有变黑。”
龙紫珊点点头,又问:“你爹娘是什么学术级别?”
王东玄道:“他们小时候,家里就穷,我爹娘只进修到中级,不过,我娘说她小时候,成绩特好,在班上是第一名,但因为家里穷,还有我两个舅舅要照顾,所以就没有再进修了,而是在家帮忙干农活,我觉得好可惜。”
龙紫珊道:“确实可惜了,你的言谈举止想必是你娘教你的。”
王东玄应道:“确实,你怎么知道?”
龙紫珊道:“凭感觉猜的。”
王东玄道:“我娘的涵养是我外公教的,我外公是个术士,年轻的时候在郡里当过差,我喜欢数术,有一半来自于他,从小就是他在学院外叫我,这也是我能够比同龄人超前学习到更高数术的原因。”
龙紫珊道:“原来是这样,难怪,数术那么难,若是无人指引,自学起来肯定不容易。”
王东玄道:“确实如此,外公先指引我自学,有不懂的,我便问他,久而久之,我自学的能力便培养成了,如今,我不用他老人家指点,也能自己学会科级的干支术,实际上,白老师现在训练我干支术,对我来仅仅是起到温习的作用。”
龙紫珊道:“你怎么这么厉害呢?”
王东玄摸着后脑勺,傻傻地笑着,“没有啦。”笑了一阵,说,“都是在说我,那你的理想是什么?或者简单点说,到了太学院,你会选哪一术进修?”
龙紫珊想了想,面露一丝踌躇,说:“我爹自然是想让我进修武术,他不希望我们龙家的剑术失传,当初,我选择文科时,他就特别生气,还亲自跑到学院来要把我调到武科班去,但在我的坚持下,他没能如愿,他人很好,最大的愿望就是让龙家的剑术再次发扬光大,达到先祖剑圣的名望,但不随人愿的是,他生了我这样的一个女儿,而不是一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