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王斌让王东玄去门外燃放爆竹,开门的一瞬间,一股风雪吹来,吹得他睁不开眼,雪花中夹带着冰晶打在他的脸上,甚是疼痛。一眼望去,几乎全部都是白色,屋墙原本白色与白雪之间没有了界限,十分刺眼,只有少数大树的树干还保留着黑色,天空中翻滚的云是灰白色。
屋前的雪天天都被清扫,如今,已经在大门的两侧分别堆起了一座小雪山。王东玄走到距门一丈的距离,铺好炮竹,使用了火术,随手一指,将爆竹点燃,爆竹快速地爆炸,在一连串的响声之后,炸开的爆竹纸为这白色的大地增添了一抹碎碎的红色。
放假有大半个月,到目前为止都是在足不出户的大雪中度过。
隔壁的二伯见到王东玄打完了爆竹,就走了过来。
王东玄向其施礼,道:“二伯,过年好。”
二伯叹道:“这雪都成灾了,还好什么好?”
王东玄也是无奈:“您看这雪还会继续下吗?”
“只怕还会下。”
“怎么看出来的?”
“经验罢了,没什么门道,倒是你,在学院修习了这么久,总该学到些卜算这天气的法门吧?”
王东玄再次感到无奈:“高级阶段是无法卜算这变化莫测的天气的。”
二伯又叹道:“是啊,老天爷的心思怎么可能这么容易琢磨,说不定这场雪是给我们的一种惩罚。”
王东玄惊道:“什么惩罚?”
二伯皱了皱眉,摆手笑道:“咱们这小老百姓还是别瞎猜了。”
“您说说嘛,我想知道。”
二伯瞅了瞅他,道:“今年天下改姓王了,若此事不是顺应天意的,天岂不会降下惩罚?”
王东玄明白了,却也陷入了沉思,一连串的词在他的脑中出现:“大汉,新朝,降王为侯,匈奴,冰系法术,少女……”忽然,他的眼眸如醍醐灌顶一般地绽放出了光,“难道是……”他喃喃自语着。
二伯见他发愣,便道:“你这孩子怎么像傻了一样?”
王东玄回过神来:“我没事。”
说完,他就立即转入了房间,去找那本外公给他的《一切术法》,并迅速一页页的翻找,在其中一页上停留,认真地看了上面的内容,看过之后,他又自言自语道:“果然是这样。”他将书放进布包里。
走出房间,又去找了孙萍,见到就说:“娘,我想去外公家。”
孙萍甚是吃惊:“下这么大的雪,车不能行,马不能走,如何去得了外公家?”
“那我就走去。”
“我知道你喜欢外公,可也不至于冒着大雪走去吧?等雪停了,我们一家自然会去外公家拜年的,你就等几天吧。”
“等不了了,娘,我就是为了这大雪去的,我若不去,这雪只怕会一直下。”
孙萍惊了,走到他跟前,抓着他双肩,柔声道:“孩子,你怎么说起胡话来了?”
“我没有说胡话,我去找外公,就是想去确定一件事情。”
“确定什么事?”
“这大雪是不是有人在作法?”
孙萍惊疑道:“你是说这大雪是有人作法下的?”
“是的。”
孙萍注视着王东玄,心情十分复杂,“这事得问问你爹。”
正说着,王斌来了,说:“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准备开席?”
孙萍走到王斌跟前,小声地说了几句。
王斌睁大了眼,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说:“你要去找外公,我不反对,可是这么大的雪,你要走去,那得要走多久!”
“走一天总是够了。”王东玄坚定地说。
“不行,太危险了。”
“爹,我都这么大了,这能有什么危险?外公家又不是在千里之外?”
孙萍道:“就让他去吧,这孩子最喜欢外公,大过年的不让他去,肯定会伤了他的心。”
王斌皱了皱眉:“好吧,你去可以,但是明晚必须给我回来。”
王东玄欣喜道:“多谢爹!”说着就要走。
孙萍喊道:“吃过午饭再走。”
王东玄在简单地吃过之后,就匆匆地走了。
王斌、孙萍、王飞羽望着他一步步艰难地在雪里走,感到担忧。
王斌疑惑道:“这孩子向来老实,不会干这种冒险的事,为什么这次非要冒着这么大的雪去找外公,连等雪停都不行?”
孙萍道:“他说有办法让大雪停下来。”
王斌吃惊地望着孙萍:“这种话也能信?”
孙萍道:“你就让他去吧,毕竟他现在跟我们不一样,不是个农民了。”
王斌轻叹一口气:“但愿他以后能闯出自己的一番天地吧。”
大雪飘飘的落下,路上积雪因被清扫过,没有那么深,但被冻结,又硬又滑,为了加快速度,他小跑着,好几次差点摔倒。路过的人家见到他一个人在雪里奔跑,都是惊讶,怀疑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一路上,茫茫白雪,毫无人烟,他将斗篷裹得紧紧的,但还是有风雪打在他的眼睛里,疼得他睁不开眼。酉时,天黑尽之后,他到了复兴村,敲响了外公家的大门。
开门的是外公,惊道:“孩子,你怎么来了?”
王东玄拜道:“孙儿见过外公。”
外公忙他拉进屋,将门关上:“外面那么大的雪,还行什么礼?快给我进来。”
外婆从里屋出来,忙走到跟前给他掸雪,说:“我的心肝儿,这么大的雪,你怎么来了?”
王东玄拜道:“孙儿见过外婆。”
外婆道:“你冻坏了吧,我给你去搞点热水,泡泡脚。”
外婆走去后厨,入座后,外公问:“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事吧?”
王东玄道:“是啊,外公,我是为了这大雪来的。”
“你是想问这大雪是不是人为的,对么?”
“外公,您知道了?”
“这天原本就会下雪,但有人把这场雪放大了,其中有很强的冰系法术的气息,应该有很多人在作法。”
“我想要去阻止他们。”
外公先是一愣,而后呵呵笑道:“自你进门的那一刻,我就已经知道了,让我看看你的数术学到什么程度了。”
“三阶的八卦阵法已经完全会了,正在修习科级的天干地支。”
“四象术呢?”
“也都熟练掌握了。”
“熟练掌握可不行,必须要精通。”
“我一直在训练,从不敢懈怠。”
“好,能够制造这么大雪灾的人,其实力一定不弱,至少都在研级,一定要小心。”
“嗯。”
外婆拎着一桶热水过来,说:“我说老头子,你和外孙在说什么呢?你看他冻得脸都红了。”
外公笑呵呵道:“男子汉嘛,这点冷算什么。”
外婆把水提到王东玄跟前,王东玄忙起身去接,说:“外婆,您休息,我自己来吧。”
外婆道:“你是我外孙,来到外婆家,就得听外婆的,在那坐着,把鞋袜脱掉。”安排好王东玄泡脚,又将他身上的斗篷拿去烘干。
外公道:“对此事,你有眉目了?”
王东玄道:“从您给我的那本《一切术法》上,我看到北方萨满善用冰系法术,想必是他们所为,不过我还得去亲自证实一下才能确定。”
外公道:“北方是苦寒之地,极北地区终年冰封,那里特别适合修炼冰系法术,因此,北方的匈奴、鲜卑、乌桓、扶余、高句丽的萨满都会修炼,尤其以匈奴的萨满最擅长,如果遇上了,不要以法术硬拼。”
王东玄点点头:“我知道了。”
休息了一夜,次日一早,王东玄就拜辞了外公外婆,外婆不理解,外公则为其解释。
王东玄道:“外公,若是我爹问起,还请说我一直待在您这里。”
外公道:“你只管去,这事交给我。”
王东玄辞别了外公,朝着九江郡城进发。
一路冒雪,将近黄昏才到,虽是在城里,也因大雪的关系,大多数的店铺关了门,大街上,人烟稀少,好不容易咨询了一个路人,才知道浮庄的所在。
浮庄是一个大宅子,建在合河中的一个岛上,河流东西走向,东面连接淝河,西面连接雨花塘,南北各有一条石桥连接两岸,合河水原本十分清澈,碧波粼粼,现在被冻结,又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雪,变得一片雪白。
王东玄来到正南的石桥前,看到浮庄上有五栋房屋,还有两个庭院,门牌上“浮庄”两个字十分醒目,不禁感叹:“这就是紫珊的家么?果真是大户人家啊!”他走上石桥,来到浮庄大门前,轻轻地敲了敲。
不一会,便有一个仆人打扮的年轻汉子开了门,问:“你是哪位?来浮庄做什么?”
王东玄很有礼貌地作揖之后,说:“我是来找你们家大小姐的,劳烦你给我传个话,不胜感激。”
那仆人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说:“你稍等。”随即将门关上。
等了好一会,那仆人再次开门,说:“我家小姐说她今日不曾约客,故此不见客,你还是回去吧。”说着,就要关门。
王东玄忙拦住道:“还请你再帮我传个话,就说一个叫王东玄的人来找她,她定会见我的。”
那仆人道:“你稍等,我再去传话。”
王东玄再拜道:“多谢了。”
过了一会,门响了,王东玄等着开门,门开后,他瞧见了一位身穿紫色长裙的少女,一袭长发飘飘,刘海似帘影,双眉似柳叶,清眸似秋波,唇红似朱砂,肌肤似凝脂,笑意盈盈。让他想到了《诗经?国风?卫风?硕人》:“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禁就看得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