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亡者,非无贤人,不能用也。——《战国策·秦策五》
田因齐忽然说道:“邹相,今日是月朔吧?有没有去信给那个无耻竖子!?”
“是姐……”田婴“夫”字还未脱出口,便被田因齐一眼瞪了过去,吓得他连忙闭嘴。
“回王上,已经去了信了。”邹忌回道。
这三年中,所有给墨羽去的信,皆出自他的手中。当然,他是不会告诉田因齐,信上的内容是前骂后夸。
“邹相可能猜得出,那魏王会带多少士卒来会盟?”
邹忌想了想,道:“应该不会比讨伐函谷关时少吧?”
“呵呵,这一点倒是不错!不过,恐怕还远不及此。寡人与其相交多年,以那魏王的个性,人老志气大。为了稳压寡人一头,怕是连老底儿都得拿出来。
魏罃虽然年老昏庸,但却不是楚王芈槐。俗话说得好,人老成精。芈槐可以为了彰显国力,出动近倾国之兵。但,老魏罃却不会,这不是说他聪明……他会留在‘关键’的时候。”田因齐蔑笑着说道。
邹忌感叹道:“都是虚荣心在作怪啊!”
本来嘛,魏国经历魏文武两侯之治,到了魏罃接手时,国力已达到巅峰。
如果不是魏王多年来,穷兵黩武、好大喜功,将老本都耗光了,齐国还说不定要被压多久。
其实,就算没有魏罃魏国也迟早要衰败。
没有万世的基业,只有万世的民心。魏王穷奢极欲,好大喜功,使得民心所背,外加上军魏武卒日常的开销,长年拖欠,导致士气不振。
此时,魏国大营中,主将龙贾受到了一卷密信。
“魏昂将军,有件事要你去做。”看见走进营帐的魏昂,龙贾说道:“你且看了再说。”
“这!?”
“看过即可,不必言出!……此去,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提头来见!”
“诺!”魏昂说道:“魏昂告辞!”
看着走出去的魏昂,龙贾感叹道:“唉~君命难违啊!”
秦国咸阳
书房,嬴驷对着樗里疾、公孙衍等人说道:“出发事宜准备的如何了?”
“一起准备就绪!”赢华说道。
“好!晌午时分,仪仗始发!
疾弟留守坐镇咸阳,魏章、司马错两位将军辅之。大良造,赢华随寡人前往彭城。”
“诺!”
“王上,不需要带些人马吗?”樗里疾问道。
嬴驷说道:“呵呵,寡人是去相王,又不是去打仗。”
公孙衍想了想,道:“王上,衍以为,不妨聚兵河西,有备无患。”
“言之有理。我秦军猛卒加上乞活军,足有十数万之众。区区河西,还不是轻而易与?”
“直接调动乞活军,不与墨先生商议,恐有不妥吧?”
此时,不发一言的司马错忽然说道。
“墨羽不过一臣子,王上调兵难道还要看他的脸色不成!?”公孙衍见嬴驷面色不善,时有待发之势,便开口说道。
“哼!”
咸阳城内,秦君的车驾在道上驶过,百姓夹道相迎。此乃秦国第二次盛景,第一次是墨羽班师。
“君上万年!”
“大秦万年!”
“……”
公孙衍看向嬴驷,见其板着脸,遂笑道:“君上!不,王上。今天可是大喜事啊,为何还要绷着个脸呐?哈哈!”
嬴驷闻言,方舒缓了脸。露出淡淡的笑容,看招手向百姓。
墨府后院
墨羽正陪着小娇妻赏荷花,这时张仪走进了后院,正欲走来。墨羽瞧见,暗中示意他,不要过来,于是张仪停驻在远处。
田婉璇撅起了小嘴,道:“夫君,且去吧。不用理会妾身,反正又不能掉下去!”
墨羽闻言一笑,勾了勾她的琼鼻,说道:“嘿嘿,夫人这是生气了?”
“哼,才没有呢!”
“好了好了,以后有的是时间,陪你看个够!”
田婉璇略带失望面容的离开了,哪怕是一向善于观察的墨羽都没有发现,她的嘴角微勾,隐有笑意。
正厅
众人都已经来到了正厅,墨羽对着几人道:“都坐吧。”
“师父!”
“何事?”
至善说道:“秦王出发了……但,未曾知会我们,便调动了乞活军……”
“去了徐州?”墨羽问道。
“那倒没有,只是调去了河西。算上秦卒,共计十三万。”张仪说道。
“哦?这么说来,嬴驷身边根本没有多少士卒?”墨羽问道。
白圭说道:“主公的意思是……秦君会……”
墨羽笑道:“呵呵,我可没这么说,只是猜测罢了。
还有,老先生还是不要称吾‘主公’了,毕竟我这个上卿兼太师只是个有名无实的虚职。改成‘主上’吧。”
三人闻言,面面相觑。
自古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
先辈尚如此,嬴驷焉能例外?
……
宋国
徐州彭城
魏王看着逐渐进入眼帘的齐国仪仗,振了振衣袖。
“哎呦,呵呵。齐侯,终于来了!可叫我这个老头子一番好等啊!”魏罃说道。
“哈哈,魏王说笑了。寡人原本是提前一天出发的,不想还是晚了些,望魏王恕罪啊!”齐侯田因齐笑着回道。
“诶呦~不敢当不敢当!相王还要旦日呢,诸公侯还未到,不如先去高台休息片刻,可好?”魏王问道。
“固所愿不敢请!”
高台
“请(请)!”两人相互谦让,同时入座。
齐侯居高临下的看到,魏国军士挺立在高台之下,气势颇为磅礴。
不由得心下赞叹,同时暗自也感叹道:“可惜,魏有武卒,百战之军,王不善用!”
魏王自然是瞧见了齐侯脸色的变化,暗自得意。
“齐侯,观寡人这魏武卒如何?”
齐侯说道:“精锐之师也!”
“诶,自是弗如齐侯之军。不然怎会为齐之孙膑大将军两次击败?”魏罃撇了撇嘴讽道。
函谷关一役后,孙膑便辞官挂印,归隐山林了。
齐侯说道:“魏王这玉冠质地晶莹,通体剔透,美玉也!”
“哈哈哈,齐侯莫非没有此等良玉?”魏王得意的笑道。
齐侯亦笑道:“呵呵,没有。”
魏王又道:“我三晋之魏国,玉虽然多,但最多的却是夜明珠。
其光亮无比,径达一寸,能装满十几辆车。齐国这么富庶,焉能没有啊?哈哈哈……”
“寡人眼中的珍宝,可与魏王不同。
我大齐有猛将,名曰:田盼。遣其镇守高唐,赵国便弗敢至黄河以东捕鱼;寡人还有一个叫檀子的大夫,镇守南城,楚人则不敢进犯齐国之东,而泗水之滨的十二路诸侯皆来朝拜;齐名臣,曰:种首。寡人令其捉贼拿盗,行人路不拾遗。不知魏王认为,寡人这宝物比之魏国,何如?”
“哈哈哈,各有所长,差之不多了。”魏王强颜欢笑的说道。
“是啊,差不多。哈哈哈…哈…”齐侯同样笑道。
高台之下,邹忌与惠施正在交谈。
邹忌说道:“魏王能得惠子为相,实乃大幸!”
“呵呵,不不不,只是我王看得起施罢了。能得魏王看重,我才是大幸啊!”惠施笑着说道。
“听闻贵国孙膑将军背国辞官了,不知可有此事?”
嗯?
惠施反问道:“听闻犀首弃魏入秦,是否有此事?”
“额……哈哈哈……”
邹忌闻言,哈哈大笑。此一回合,他落了下风。
“正值多事之秋,秦有墨羽主内推行新法,外有司马错、蒙骜司马错等对外征战……已然成势。他日东进,吾六国危矣。”
“所以,才有贵我两国联合结盟嘛!”
惠施感慨道:“明日过后,这天下又多了几个王啊!”
“惠子这话里有话啊,怎么只许你魏国称王就是顺应天意,我齐国便不能了?”邹忌不悦的说道。
“邹相,言重了。”
这时,一小卒跑了过来在惠施耳边附语。
“什么!?竟有此事?”
惠施面色骤变,对邹忌说道:“邹相,在下有有要事在身,恕不奉陪!”
“惠相,且先行。”
……
宋国边境,荷泽以东三十里的峡谷处,一支打着玄鸟大旗的仪仗队正在缓行。
“嗖!”
一支羽箭朝王驾射来,被赢华挥剑斩断。
“保护君上!”
“秦国国君前来赴约,尔等何人?安敢来犯!?”赢华大声质问道。
随之而来,铺天盖地的箭雨自峡谷之巅而下袭来,秦卒纷纷应声而倒。
公孙衍大喊:“布盾!”
众人听令,迅速将车驾围了起来。
“啊!”
不一会儿,秦军死伤一片。此刻,嬴驷也从车驾里走了出来。
“咚!”
“咚!”
“咚!”
“……”
随着箭雨的落下,山后响起了战鼓声。
“君上!”
“无妨。战鼓擂,是军人。”
嬴驷问道:“此地是何处?”
公孙衍贴近说道:“魏宋边境,荷泽以东。”
“君上,敌军进攻良久,不见主帅,但闻战鼓!”赢华说道。
“呵呵,真人不露相啊!这是有人不想让寡人去相王啊,嗯?”嬴驷忽然笑道。
公孙衍道:“君上,敌伏射击精准,手段狠辣,颇像是魏武卒的手法!”
“连你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魏武卒。撤退,寻找掩体!”
“诺!”
“杀……”
大批黑衣人自身后而来,而前方亦出现蒙面黑衣士卒。
“君上,敌军进攻了!”
嬴驷摆了摆手,示意安心。
“呔!”一声暴喝传来。
“尔等宵小,安敢冒犯秦君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