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君以多见为智,多闻为神。
——《便宜十六策》
“尔等宵小,安敢冒犯秦君仪仗!?”一声暴喝传来。
“将军,是太子嗣!”
山顶处,黑衣人对着领头的蒙面人说道。
“废话,本将军看见了!……撤退!”
“诺!”
山顶打起了旗语,所有的黑衣人,迅速撤退。
“前方可是秦君仪仗?”
“展旃!”一只玄鸟随风飘扬在空中——玄鸟战旗!
“秦君在此!”
“恭迎秦君!”魁梧的青年公子下马,行礼道。看年龄似乎比嬴驷还要年长几岁。
嬴驷说道:“不知公子何人?”
“在下魏嗣。”
公孙衍附耳说道:“君上,是魏王太子嗣。”
“哦,原来是魏太子。不知寡人的车驾在此经过,魏王却在此设伏,是何道理啊?”嬴驷说道。
嬴驷恍然大悟,魏王都已经耳顺之年了,他的儿子自然也不会年轻到哪儿去。
“秦君所言大缪!此地魏宋边界处,地势险要,道路狭窄。长年有流寇作祟,层出不穷,官府缉拿未果。除行军外,商贾黔首等皆不敢在此取道而行!
此绝非魏国所为!望秦君明鉴!”魏嗣说道。
嬴驷笑着说道:“哈哈哈,好!太子说不是,那便不是喽!话说太子带这些士卒,有何贵干啊?”
“吾等惊闻秦君在此遇伏,特来援助。最终,还是来迟了一步。秦君恕罪。”
“无妨,反正也快到了。”
“我父王有言,鲁薛两国国君尚未至彭城,毋须着急,相王大典延后。秦君舟车劳顿,便要吾带领秦君馆驿歇息。待相王时日确定,再由魏嗣亲自领兵护送秦君前往彭城。秦君,请!”魏嗣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
话音刚落,魏卒便行动了,左右两侧包围了秦军的仪仗。
“你……”
“住口!赢华,按太子说的办。毕竟,咱们是‘客’,客随主便嘛!哈哈哈……”
夜幕
魏国驿站
“君上,怎么办?”
“这摆明了就是不让我们去彭城吗!?”
“君上……衍有一计,不知可否……”公孙衍顿了顿道。
“说!”
公孙衍看了一眼赢华,低头说道:“偷梁换柱,调虎离山!赢华将军与君上相貌相似……”
“不行!”嬴驷立马否决道。
“君上,可以一试!”这时赢华开口说道。
“赢华,不惧死!只是,看不到君上问鼎中原之日了。”
“寡人说不行,便不行!”
“君上不必多言!”
嬴驷正欲开口,赢华却没有给他机会,直接用剑柄敲昏了他。
“大良造,待会儿我去引开这些人,你们带君上快些离开!诸位,君上的安全便交给你们了!”赢华单膝跪地说道。
“保重!”众人皆跪地说道。
……
“不好了,秦君逃跑了!”
“什么!?”
“来人!快随吾来!”
“诺!”
“别叫他们逃去彭城,误了事相国大事儿!”
日出东方,一队人马正在奔驰。
“太子快看,嬴驷就在前面!”副将对魏嗣说道。
“秦君还是不要负隅顽抗了,快些随孤回去吧。”
此时,“嬴驷”背对着他们,不发一言。
“太子……有些不对劲儿啊。秦君的身材好像没有这么魁梧啊?”
“什么?”
“哈哈哈……”这时,嬴驷忽然转过身来,大笑。
魏嗣顿时如遭雷击,不是秦君!
“哈哈哈,尔等宵小,欲阻我君上彭城相王,殊异乎小人?如今……君上也已经离开了。
那……我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说完,纵身一跃一剑砍死了一个魏卒。
“哈哈哈哈……”
“哼!二三子,且与孤杀了此莽夫!”
“诺!”
“啊!”
“……”
“来啊!”
魏嗣喊道:“放箭!”
“住手!”
“太子万万不可!如此会交恶秦国的!”
“哼,阻击秦君仪仗,囿置秦君就不是交恶了吗?不用理他,放箭……放箭!”
……
晌午
宋国彭城
“呜……”号角吹响,相王。
高台之下,惠施与邹忌争执道:“大典之时,魏王执牛耳,万不可错矣。”
“惠相缪也!齐侯应邀,魏王请尊,主宾之位断不能错。”邹忌辩道。
“诶,既是我王相邀齐君相王,”惠施说道:“魏国自然就是东道主。”
邹忌不悦的问道:“此地虽乃宋国,但犹如齐境一般。哪里轮到上你们魏国做东!?”
“哼!”
魏王听见声音,直蹙眉头,眼睛向下斜视。
“魏王可知,这二位在争执些什么?”齐侯亦看到了这一幕,便问道。
魏王随口道:“区区臣下的事儿,寡人怎么知道?寡人年事已高,些许小事儿,岂能面面俱到?”
“呵呵,魏王谦虚了。”
“宋国乃是齐国附庸,宋鲁薛邹亦是看在齐君的面子上,前来拜贺……这老夫知道,可我王既已加冠称王,怎可让一个公侯来执牛耳?”
邹忌言辞不让:“惠相既然如此顽固,相王大典暂缓!
待忌禀明君上,择日不迟!”
说完,欲拂袖而去。
惠相急忙拉住邹忌,说道:“哎呀!邹相,你这是作甚?”
“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行…行……行!便依你所说。”惠施向上瞥了一眼魏王,然后说道。
“这就对了!”
……
嬴驷一干人等,策马奔驰在官道上。
“君上,到泗水了!”
嬴驷没有说话,公孙衍说道:“赢华将军,不愧为公室之子。此等忠君体国,实乃武将之榜样!”
“可惜……”嬴驷开口说道:“此地距离彭城还有多远?”
“回禀君上,前方便是!”
“亮旗!”
“驾…驾……驾!”
“……”
……
正午
一身红袍的魏王和白袍的齐君正冠站在高台之下。
“吉时已到!”礼官高声说道。
“恭请齐公、魏王、秦君……韩侯,宋侯……鲁侯登台!”
“咚……咚…咚!”周乐响起。
所有诸侯皆上前一步,唯独不见秦君。
礼官再次唤道:“秦君,请登台!秦君……”
“秦君恐怕路上有事耽搁了,略有延误,再等等吧。”齐君田因齐看向魏罃说道。
“呵呵,诶说不定秦君在半道儿上,自个儿都认为不合适称王。遂跑路……额,不!打道回府了。不用等他了啊!
吉时已到,来吧!咱爷儿俩登台吧!来!”魏王不耐烦的说道。
“好!”田因齐接过魏罃递来的手,握住。二人执手前行,诸君随后登台。
二人并坐,礼官呈上来一只牛耳。齐君接过,端起。用手指摸了血,蘸入口中。魏王亦如此。
后,礼官为齐侯加冕。
“天子特使,昭文君登台!”
“咣当!”
高台之下,一青年端着天子之胙,一溜小跑。就在还有两个台阶的时候,故意摔了一跤,将胙掉置地上。
闻声,魏王和齐君同诸位君主同时看了过来。
“你看……”
“这……这…这”
“诶呀!”
“天子赐胙,岂可怠慢!?”齐君的附庸宋国君主,最先呵斥道。
齐君不悦,但却没有表现出来。魏王立马站了起来,指着昭文君哼哼道:“嗯!?”
趴在地上的昭文君眨了眨眼,立刻起身,将天子赐胙拾起,丢到高台之下。两块胙在地上滚了几下,方停了下来。
“快,再去呈两块新肉来!”
昭文君从容的说道:“诸位诸位……莫急莫急……稍待片刻,肉管够。”
韩侯韩武责备道:“这叫什么话!?天子赐胙,文王之贡,怎地称‘肉’?堂堂周室公子,竟然如此不敬?!”
昭文君面不改色,依旧笑容以待。
须臾,寺人呈上两块新胙。昭文君接过:“齐王、魏王,听诏!”
站立着的魏王闻言,跪坐了下来,其他国君亦同样举动。
“齐魏互王,顺天心,承民意。天子欣闻,赐胙以贺。”言毕,昭文君分呈二王。
二人举过头顶,昭文君再道:“跪拜!”
众人齐拜,道:“恭贺齐王,恭贺魏王!”
“恭贺齐王,恭贺魏王!”
“恭贺……”
“……”
礼成之后,已是日昳。两王五国君,开始走下高台。
两王在前,诸君在后。昭文君边走边说道:“唉~韩侯、宋侯刚刚所言极是啊!
在下怠慢天子之胙,确是不敬之!诸君之国,都是礼仪之邦,向来尊周室,敬公侯。天子深感欣慰……”
昭文君忽然停驻了脚步,转身对着众人说道:“今日齐魏相王,自此,这天下又多出了两个王了啊。诸公怎地都不说话了?我知道,诸位都有称王之心,不过是不敢……额,不!是不屑明言罢了,我懂我懂。
果然是礼仪之邦啊!这便是‘非礼勿言’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值此时,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诸位且留步!秦国国君赴会来迟!”
“驾……驾驾!”
“吁~”
嬴驷跳下马,看向齐魏二王,身后跟着仅剩下的十几个士卒,缓步急行。
“来者何人?可是秦国国君?”
“正是。”嬴驷对着说话的齐王田因齐抱拳说道:“路有耽搁,齐王及诸位,恕罪了!”
“呵呵,秦君若能早一个时辰来此,就能改称‘秦王’了!”一旁的魏王阴阳怪气的说道。
“看来秦君是有称王的心,却无加冕的命。看来是天意如此啊!哈哈哈……”
嬴驷同样笑道:“啊哈哈哈!非是天意难违,实乃是小人及魑魅魍魉阻道啊!”
“哦?莫非秦君路上遇到了麻烦?”齐王田因齐问道。
“确实是不小的‘麻烦’啊!”嬴驷尤为咬重了“麻烦”二字。
“秦君不妨一言。”
“好!那寡人便说道说道!”
嬴驷看着魏罃道:“魏王,您老可愿一闻?”
“哼!相王礼毕,寡人国事繁忙,哪有功夫听你闲扯啊!若是秦君闲,那便说与齐王。寡人,走了走啦!”
魏王正欲走,然则嬴驷连忙挥手一拦。
“啥意思啊?”
“无意~”
“……只是想问问魏王,为何在菏泽以东伏击寡人?”
忽然场面一度寂静,转瞬众人开始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