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渡在嘶吼,骂大街!失去女儿,连尸体都被带走,他才不要什么形象。他无论怎么试,都没能冲破顾筱默给点的穴。他最终是被抬走的,说起来有些丢人,因为把他弄成又内伤,又不能动荡的,竟是一名刚入境的年轻人。
小七升到三千米的高空上,平稳飞行。筱默不顾自己的伤势,对林宛瑜进行抢救。他被林渡一天内伤了三次,升华剑意由于跟修为不对称,遭到了剑意反噬。要不是经过洗髓,又不是有元气护体,早就是死人了。可他还活着,只是时不时咳出一口血。五脏六腑已经很紊乱了,经脉多了几根,数不过来。
与林宛瑜相比,这些伤都不是事。筱默是没看到林宛瑜怎么受伤的,在检查身体时,才知道受的是剑意的伤,不然经脉不会伤得这么彻底。自己悟剑惹出大事来,真是该死。
想到林宛瑜有意识的最后一幕,是冲着自己笑。顾筱默猜到了,自己修为不够,悟剑失控,处于很危险的状况,是林宛瑜冲进来,救了自己。真傻!作为元婴境,林宛瑜明知道那是不要命的冲动,还是这么干了。然而骂她傻之后,剩下的都是内疚,和感动。这是一个愿意为他牺牲的女子,已经付出了真情,付出了生命。
顾筱默认为,跟林宛瑜注定再也撇不清关系。
经脉彻底断了,还有办法吗?林宛瑜如今还没断气,身体还有温度,毕竟是入境高手,身体强度还优于常人。不过,这样的情况维持不了几个时辰。由于经脉断了,顾筱默没办法导入元气,助林宛瑜护住心脉。
白帝的灵丹!束手无策之际,他突然想到最后的救命药。白帝有九条命,它的灵丹能续命。回想之前,白帝白白送给筱默时,幸亏没服用。
为今之计,只能让小七以最快的速度,飞往郁南镇。起码办法有了,希望有了。
筱默自己洗髓过,他的血有很强的自愈能力,筱默能做的,就是喂林宛瑜喝下自己的血。同时,给她捂热身子,别让她身体冷却下来。吕尚上辈子都没对一个女子这样,这辈子有幸做到。
小七全速飞行,所以到达郁南镇的时间,缩短了一个时辰之多。此时已经深夜,林宛瑜的气,若有如无,命悬一线。
筱默让小七直接降落在未名湖。一到湖边,顾筱默就发出信号,其实就是吹口哨。筱默懂音律,他吹的口哨很特别,只有他才能发出这样的哨声。
筱默一共发出四次信号,四次的意思的最为紧急,务必让白帝水狐现身。
白帝从潮阳城回来后,没长期住在顾家。顾家的条件,满足不了白帝,它要吸食大量新鲜的鱼来疗饥。在顾家无法出示极限真身。另外,人类散发的气味,它至今还是接受不了。这好比人类自身不喜欢臭屁虫的味道。
白帝此时就在未名湖,顾筱默来对地点。听到顾筱默如此急切召唤,白帝如约而至。他们的关系有些含糊,但不代表已经失效。
“主人!”白帝喊了一声,带着三分不情愿。
顾筱默看到救星,大喜一场。
“白帝!有件事请你务必帮忙。”顾筱默说道。
“是什么事?”白帝显得警惕,无事不登三宝殿,懂的。
“我本来去南海取一块木材回来做琴。结果遇到了公主兔小爱,还跟它打了一场,后来关系和解。我还送它去了树精那里。结果这一出门,搁置了数日。白帝,我没想到一走就这么久,不然我不会对你不辞而别。”顾筱默好好解释一番,为什么走了这么多天。
“你遇到公主兔小爱?”白帝颇为震惊,公主兔小爱在七大天王里,排名还在白帝前面。不过那是一百年前的排名了,现在公主兔还在分神期,而白帝已经晋升到半圣境。按理,公主兔不会是白帝的对手。
“对,你看。”说完,顾筱默从小七那取出一只大耳朵。筱默把它叫做“千里耳”。千里耳是公主兔的象征,白帝一看便懂。
不过能得到公主兔最贵重的东西,说明主人得到了公主兔的认可。这才初次认识呀,主人到底凭借什么呢?白帝惊奇地思考起来。
“遇见公主兔的事,我往后与你说。我现在求你一件事,你帮我救救我她。她快不行了。”筱默先缓和跟白帝的关系,再来求它帮忙。
白帝听了,立即来到林宛瑜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她经脉尽断,没法救了。是什么伤她这样?”白帝说道,摇摇头。
“是我伤了她,我通过七星龙渊悟出了新的剑意。当时我失控了,是她冒着生命救了我。你一定要救她,她是我的爱人。”筱默发现,原来爱人这两个人也不是那么难说出口。
白帝犹豫,它确实有办法,而且顾筱默运气太好了。此时这世上能救林宛瑜的恐怕只有白帝一人。不过救人的代价太大太大,让它不得不认真考虑。
“白帝,我记得当初,你跟我时出示诚意,取出三分之一的灵丹。我现在请你履行承诺。你失去的代价,我一定会让补偿给你。”筱默看出白帝的犹豫。犹豫说明有办法。
“她伤得太重,而且现在基本上没气了。哪怕我肯牺牲灵丹,也不一定救得了她。”白帝说道。
顾筱默是聪明的,他听出白帝能救林宛瑜,只是胜算不大。
“你若愿意牺牲灵丹救我爱人,我便带你去洗髓。”筱默突然平静说道。
这个诱饵不小,洗髓对灵兽带来的好处远远高于人类。七大灵兽,排在最前面的两大两兽,就是因为成功洗髓。
诱惑很大。然而白帝要救林宛瑜,牺牲不小,后果很可能要跌境。换救主人已经够勉强了,这次还要用灵丹来救其他人。这账不好算。
顾筱默思考一番,一改着急的表情,变得不卑躬屈膝。他没再开口求白帝,一幅不还价,爱救不救的样子。筱默自己坐下来,调理内伤,把难题都给了白帝。他换个方式逼迫白帝。
白帝见状,心情更加复杂起来,如果不救人,那两人关系完了,更别想着去洗髓。有得必有失,这是交易。出手救了,就那样,后果可估。
筱默好像会读心术一样,拿捏得非常准确,他知道白帝没有选择。自己已经开出最好的筹码,如果白帝不救,那喊他一声主人就是骗人的。他们的情分也就到此为止。
再谈判下去,不仅浪费时间,还不知要搭上什么样的交换条件。他不想坐实这是一桩买卖。事实,在不是很久之前,顾筱默就能得到白帝的灵丹。他现在只是把这东西拿回来使用。
赌了!白帝现出极限真身,全身元气和内力运行起来,要将灵丹剥离出一部分。之前白帝剥离过一次,但没搭上一条命,这次却要付出更多。想到这,白帝觉得有些亏了。但事已至此,没有回旋余地。
剥离出三分之一的灵丹,之后,白帝对灵丹进行重新炼化。重新炼化,才能保证新灵丹独立完整。半晌,一枚完整的灵丹从它嘴里吐出来,个头跟鸽子蛋这么大。紧跟着,它瞄了顾筱默一眼,见他依旧没睁开眼,只好愤愤地把灵丹塞入林宛瑜嘴里。
筱默受了重伤,他要疗伤,这能理解。白帝只是怨,自己走到这步,主人不仅不帮忙,还不尊重它的付出,摆出视若无睹的样子。
再接着,白帝通过内力把灵丹推送到林宛瑜体内。林宛瑜已经没能力吸收灵丹,而顾筱默只顾自己调理内伤。白帝发出闷哼一声,消耗它的修为来帮忙林宛瑜吸收灵丹,一边给她重塑经脉。
并不是所有灵兽的灵丹都有重塑经脉的功效,白帝是耗掉一条命,来保林宛瑜一命。牺牲了三分之一的灵丹,又牺牲了其中一条宝贵的命,如今还要牺牲了修为来辅助她吸收灵丹。这次白帝做买卖,付出代价最大的一次。它禁不住多次发出闷哼之声。
筱默在调理内伤,需要不短的时间,他感知到白帝在做什么。现在他帮不了林宛瑜,只能依仗白帝。白帝已经出手,势必会救好林宛瑜,不然三分之一的灵丹和一条昂贵的生命就打水漂了。他现在是大大的放心,对于白帝的闷哼声,干脆置之不理。
林宛瑜经脉一条条地重塑,五脏六腑也在修复。林宛瑜气息依旧是若有如无,她还缺乏生命力补给。白帝在想办法,一直想叫顾筱默帮忙,却没开这口。怨恨很大,但人却不能不救。
突然,白帝对着林宛瑜的嘴,亲了起来。白帝向来最讨厌人类的气味了,这次让它亲林宛瑜,过一部分生命力给她,实在太难为白帝了。
白帝现在就是想哭,亏大了,亏大了的话在他耳边嗡嗡叫。
为了帮顾筱默救人,连最恶心的事都做了,还要搭上好多生命力。白帝传导入内的生命力,那不是一般生物的生命力,那是半圣境灵兽的寿元,超级值钱。通过生命力吸收来延长寿元,这对兽族,对人类都生效。
顾筱默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偷笑。白帝下了血本去救林宛瑜,他作为主人一直置之不理,连给白帝撒娇的机会都不给。白帝变得非常可爱,有气不能发,有恨不能显。
本来血脉重塑之后的事,筱默可以包办。他有元气在,只要经脉通了,气道能重新打开,林宛瑜就能通过元气来保命。吸收生命力这样的事,就不在话下。不过白帝付出越多,跟筱默的关系就会越紧密,这是筱默能想到的。
在白帝的努力之下,林宛瑜肉身得到了重塑,恢复了呼吸,虽然一开始很弱,但那是呼吸无疑。人,活过来了。
“白帝,剩下的事交给我吧。”顾筱默见白帝已经完成得七七八八,这时说道。
“哼!”白帝依旧闷哼一声,然后躺在草地上大口大口呼吸。它累呀!
顾筱默先检查了林宛瑜的身体一遍,发现她经脉好了,五脏六腑也修复完整。有新鲜血液补给,呼吸也有了,气道通畅。就是身体还虚很弱,体内集聚的坏血还没及时处理。
筱默导了大量的元气到林宛瑜体内,助她进一步疗伤,以及推血活血。接着,刺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脉搏加速跳动,生命特征更为明显。元气是好东西,固本培元的基本作用。
顾筱默辛勤劳作了一个时辰,不仅救活了林宛瑜,还改善了她。让她全面吸收白帝的灵丹,多得人家一百多年的修为。
福兮祸所依!死过翻身,白帝三分之一的灵丹,让林宛瑜跳过元婴境初阶,修为飙升到问鼎境中阶。这是近几百年来,第一次有人类吸收灵兽的灵丹,来提升修为。因为灵兽太精,数量太少了,只有那么几只。
天亮了,太阳出来,万物滋长。顾筱默搂着林宛瑜,让她继续睡一会。白帝见林宛瑜救活,决定带着怨恨离开,回它老巢歇息。它临走之前都没跟筱默说一句话。眼神何其幽怨。这能不怨吗,为救林宛瑜一人,果不出其然它的修为从半圣境掉到分神期。本来随便可以打败公主兔小爱的,现在恐怕没希望了,七大天王的排名自己依旧落后。保不准,已经被树精追上来,自己掉到榜单尾巴去。
我真傻!我真傻!白帝回去的路上,它一直说这样的一句话。
太阳射在林宛瑜的脸上,因为又过了几个时辰。林宛瑜睡醒了,微微睁开眼睛。睁开之后,她看到了顾筱默。脑袋一片空白,但她冲着筱默笑了。这是暧昧的笑。
接着,顾筱默将嘴贴上去,何其自然。他吻了林宛瑜。
先是林宛瑜救了自己,此时自己依仗白帝救了她一命,还给她送了大礼。再算南海那次公主兔的袭击,他们已经共过两次生死,感情已经升华到彼此不能失去的地步。顾筱默不管不顾了,他此时就是要疼爱林宛瑜。
面对顾筱默的温情,林宛瑜的心融化了。她以为此时两人在黄泉路上相见。
当感受到顾筱默怀抱的温度,当感到顾筱默的湿吻,幸福感包围了她。她才知道,依旧活着,活着真好。
“怎么样?”顾筱默对脸红的林宛瑜说道。
“什么怎么样?”林宛瑜不解。
“嫁我。”
林宛瑜先是震惊,最后只能锤顾筱默的心口。这就是爱情,上一辈中吕尚跟茹霁不温不火,做一对相见如宾的夫妻,他们没有故事。而这辈子,顾筱默轰轰烈烈爱了一回。值了,所有的改变,仿佛都是为了今天这一遭。
这是属于他们的时刻,劫后重生,倍感珍惜。林宛瑜还不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不愿意回眸,只愿在筱默怀里,做个听话的小女人被他疼,任他亲呢。
有点意外,怎么顾筱默的接吻如此娴熟,富有技巧。这完全不像第一次激吻的人呀!林宛瑜好奇,但没去追问,也怕知道。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理性和记忆回归,林宛瑜开始把晕倒前,看到的事告诉顾筱默。因为不希望有第二次恶性事件发生。
“你入魔了,眼睛红红的,满脸血经,样子好可怕。我和爹怎么叫都不叫醒你。没人敢靠近你,因为你的剑意会杀人。你的剑意发生变化,剑越发明亮时,带来的压迫感更强烈。我爹尝试靠近,被你突然一吼叫,剑意一荡漾,就震飞了,幸亏受的内伤不算严重。剑意让人使不出内力,我试图靠近你,却发现被剑意挡在三十米外,根本进不去。我不得不封掉我的三大穴位,屏蔽知觉,才勉强冲了进去。没想到,你的剑意如此恐怖。当我撞到你,回过神,我知道自己完了,我的身体彻底垮了。”林宛瑜说道。
顾筱默把整件事好好联想一下。他看到尸体遍野的场面,引发负面情绪。他无处发泄,小七感悟到他情绪激昂,跟着情绪升华。筱默来了灵感,进行悟剑。结果,一下子悟出了八道剑意。八道剑意之间又有共鸣,产生了互相促进作用,以致情绪一而再地升华,达到极致。
“你以后还是不要使出那些剑意。我担心你控制不住。”林宛瑜露出担忧神色。
可是筱默怕吗?
“如果你们不走进我的区域,或者什么都不会发生。我其实也不算入魔。”
如果入魔,那时的他和小七已经会把在场所有人杀死了。他在悟剑,剑意停留在情绪的层面,还是融入剑招、剑术。不然,林渡就不会只是受到内伤那么简单。
筱默预判不到通过七星龙渊所悟的剑意,如此强大,还有升华到不同层次的天赋。另外,剑意之间,会产生化学反应,或者融合,或者排斥至炸裂。
顾筱默此时对剑意有浓烈兴趣,想搞清楚许多事。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召唤出小七。他回忆了自己融通的八道剑意。之前融通过一次,现在再次衔接,显得十分流畅,速度比那道惜缘剑意还快。比一眨眼的速度还快,小七就变亮了,成了有色彩的灵剑。
林宛瑜刚要开口叫停顾筱默,绝望这道剑意已经出现,发出灰色光芒。耀眼的光芒,不仅刺眼,还带来压迫感,但还不至于让人承受不了,因为剑意在剑荡层次。而筱默又被能支配得住剑意,没进行对付他人。
“不用担心,我第一次操控不熟练而已。熟练之后,就不会出现之前的情况。”筱默说道。
林宛瑜勉强抬起头,眯着眼睛望着七星龙渊。七星龙渊的光芒开始切换颜色,悲悯!愤怒!恐惧!愧悔!哀怨!憎恨!忧伤!不同的情绪,焕发不同的剑意,带来不同色彩的光芒。林宛瑜还没习惯这份压迫感,这份难受的刺眼,她只好捂住自己的眼睛。
筱默见状,不再进行尝试,怕真的伤到林宛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