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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呵呵,可别拿我当客人,……我都习惯了。”
辛棘奴看了看李素华,微微笑了笑,不以为意。
李素华摆上两个酒碗,便要满上。
李宛若看了看李芷若,道:“姑姑,我与姐姐也要喝!”
“好好好,我们家宛儿长大了,姑姑也给你姐妹俩满上,呵呵。”
李素华说着,加了两个酒碗,提起酒坛,将四个酒碗满满倒上,顾自说道:“今儿姑姑也开心,我们就好好喝喝罢。”
“姑姑,你可不可以把你脸上的面巾摘下呢,每次有人来,你都要戴上呢?棘奴大哥哥不是我们家客人,他是我们家亲人呢,你摘下面巾,不会吓着他的,呵呵,……好不好嘛?姑姑。”
李素华眼睛里一道忧郁的光一闪而逝,未作声,迅即转为笑意。
“小妹,别闹了哈,我们开始吃饭。”
李芷若看着自家妹子,轻轻拍了拍李宛若的手背,柔声说道。
“哦,那好吧。”
李素华微笑着,端起酒碗,对辛棘奴与李家姐妹说道:“来,我们干了这一碗,为你们的棘奴大哥哥的到来,干了它,也为我们家的两个女战士打了胜仗,干了它。”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好,干了它!”
四人兴致都甚高,边喝边聊,意兴渐浓。
此时,五月初的一阙上弦月已是挂在中天,莹莹的清光洒下来,一地清晖,铺满了这大山里的农家小院。
山里的夜风拂过,竹枝摇曳,竹影婆娑,紫色的藤萝挂在院墙上,闪着幽微而陆离的光,迷幻的色彩,让人看着时,实在着的美丽。
月光,竹下,紫色藤萝架,清风轻拂,风景此时静好。
大娄山的日子,是明快的,便如那道滑过青丝绢帛上清冽的水迹,不着痕迹。与时光抵足而眠,与岁月相安不扰,若干年的日子里,可以把那些相思,那些愁绪,统统安放!
面对此情此景,李素华心中多有感概,不久之后,她便又将重返战场,与过去的同袍再次并肩作战,驱除鞑奴,光复华夏,是她一生所愿。
她心胸一畅,站起身来,去里屋拿出一支碧绿色的洞箫,走到月光下,将洞箫放在嘴边,幽幽咽咽的轻轻吹动起来。
箫声清亮,应和着风声,竹叶的飒飒声,若烟雨蒙蒙,或若微露湿花,幽咽而缠绵,妙音纷呈,声调中流露出一缕淡淡的忧伤,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相思意。
她脸上的丝巾半卷,露出一个弧度微翘的下巴,娇俏而精致,莹莹如玉。
李芷若听着这悠远而悠长的箫声,遂拿起筷子,应和着萧的旋律,轻轻敲击碗边,极尽千变万化之致,叮叮当当的敲击乐,与箫声相互应和,却也各呈妙音。
在这两般乐音的交响里,李宛若已是有些微醺,胸中有一个隐着的不开心,她亦是走到月光下,抬起头来,轻轻吟唱:——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
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歌声轻柔,缠绵而悱恻。这略显稚气而纯真的歌声,演绎着款款深情,亦有不胜凉风的娇羞,如盈盈秋水之寒,有诉不尽的痴绝处。
辛棘奴沉浸于李家姑侄女三人所奏的乐音与歌声里,一切尽在酒中。
月儿西斜,竹影潇潇,借着残酒,四人相谈甚欢。
已是子夜既过,四人皆有半醉之意,李素华遂拍拍手,示意大家可以退席了,李家姐妹将席上残羹冷炙收拾清洁了,四人各自起身回房安睡,一宿无话。
翌日,四人皆是早早起身,辛棘奴换穿了一件庄中村民连夜赶制送来的青布衣衫,收拾了随身所带物件。
李家姐妹早早过来,帮他收拾了一个简单的行囊及路上所需用度的交子纸钞,数日果腹的干粮,来到院中,去牵了大青马,须得再度启程了。
李素华从里屋中急急走出,拿着一个小布包,打开来,是一本书卷,递给辛棘奴,微笑着说道:“棘奴小友,你助我李庄打败来犯的鞑子,还指导宛儿将我李家这套点绛唇刀法使得如此好,我作为长辈,深自感激,现在,我将我这本《大蒙兵略》送你,你可从中了解其中所载的骑兵战术及与敌阵相交时的各种战法,以助你上阵杀敌,为国建功。”
辛棘奴接过这卷“大蒙兵略”,他脑中灵光一闪,忽记起昨日所看的那副簪花仕女图中那个女子手中所拿古卷上的色泽、字迹、款式,与这卷武经一致,已知必是李家收藏的孤本,怕后人遗失,故绘于图中,以警醒后人善自珍藏并勤学其中精义,心中不由甚是感激。
李素华看着辛棘奴手中这本兵书,轻轻喟叹一声,道:“你也不必谢我。想当年,宋蒙联盟伐金时,我亦在我兄长军中,我兄妹二人与蒙军的郭宝玉之孙郭侃甚是交好,郭宝玉为世之奇才,文武双全,曾随鞑子大汗铁木真西征,深感于铁木真用兵之妙,遂写了这部兵书授予后世子孙。后来,宋蒙联军攻金国蔡州城,时年郭侃年方十八,我年长其数岁,他视我为姐,蔡州城破后,郭侃北归时,以此书相赠。……现在,我再转赠于你罢,望你能为我大宋,驱除鞑虏,复我华夏。”
辛棘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却不知怎么说才好,只是默然点头,心想以后但凡有空闲,便精习其中战法,以报李家姑姑赠书之恩。
李芷若与李宛若送辛棘奴向院门外走去,李素华站在院中目送辛棘奴走出院门。
姐妹二人将辛棘奴送至李庄庄门处,辛棘奴翻身骑上大青马,往东北而去的山道上行去,回头看着李宛若与李芷若,轻轻挥了挥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