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的雨下了许久,以至于闷热的天气在雨后骤然变得寒凉,江云待在屋外煎着药都不由打了个冷颤。
他揉了揉泛酸的眼眶,将熬了半个时辰的药倒进了碗里,继而急切地端着药碗往卓慕歌的屋子走去。
心中默默祈愿这药有用。
江云推开门,忽觉一股热气袭来,直吹起了他垂在颈边的一搂墨发,身子的寒凉亦被热气所驱散。
“把门关上。”
在他茫然时,屋内江逸寒不悦喊道。
江云眨了眨眼,看向声源处,于是瞧见了江逸寒与卓慕歌互相搂抱的场景,一个站着一个跪坐着。
而热气的来源,江云发现是从江逸寒身上传来的。
那他……这是在给卓慕歌暖和身子吗?
江云端着端盘的手紧了紧,看着卓慕歌放在江逸寒腰间的手,神色微沉。
他关上了门后,端着碗走了过来。
“药煎好了,你松开她我好喂药。”江云淡淡说道。
江逸寒倒也果断,稍稍一扯,就扯开了卓慕歌的手,将她按到床上。
没了取暖物的她,自然又得不满挣扎一番,但在江逸寒的手上,却连动也动不了。
眼见江云端着碗勺着药要亲自喂卓慕歌,江逸寒目光闪了闪,薄唇微动,“把药给本王,本王来喂。”
江云的手顿了顿,漆黑瞳孔浮现复杂之色,因低垂之故,江逸寒没有看到,他没有说什么便将药碗给了他。
江逸寒到底有过经验,即便手生,还是好好的喂入了卓慕歌口中。
只是喝到一半,卓慕歌忽然猛咳了起来,“咳咳咳。”
江云见之,不满侧目,“你会不会啊,似你这般喂药,是要呛死她吗?”
江逸寒冷飕飕地斜了他一眼,语气森冷,“明明是你的药苦,你还敢责怪本王?”
从卓慕歌那张苦脸中,便能知咳嗽之因。
江云撇了撇嘴没有争辩。
一碗药后,卓慕歌没有恢复意识,而是闭眼沉沉睡了过去,原先苍白到露出死色的脸上,已被晕红所取代。
那药方看来也确实管用,该是欣喜之时,可江云却忧心了起来,他轻抚卓慕歌白皙额头,手心的炙热让他的心如被巨石所压。
“是高热,但她若是能熬过今晚,便可活下来。”江云沉沉说道。
高热难熬,若得了高热的是心智不坚定,并无生意之人,只怕撑不过。
就他这几日看来,卓慕歌就是了无生意之人,得了疟疾明明该是惊慌害怕,她却在清醒后淡定非常,毫无恐惧。
江逸寒与江云不同,知道卓慕歌之所以在死前如此淡然是因没有办法,但能寻到生路,为了那顽童,定会想法设法地活下去。
注视着逐渐陷入梦魇的卓慕歌,二人都没有离开,只是望了片刻,都坐到了桌椅上。
江云扫了眼江逸寒俊美又艳丽的容貌,适才他抱着卓慕歌的一幕,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默然许久,还是忍不住用着奇怪目光盯着他,“这几日你时常来看她,对她挂念又费心,好似很看重她的病情。”
顿了顿,他若有所思起来,意味直问,“我可从未见过你有对谁这般珍视过,你当真,只是为了她这身药血这么简单?”
江逸寒的性子他了解,孤傲睥睨,目空一切,视他人生死为无物之人,同样是对他有用,能使蛊虫的安陵复出了事,他可连探视都不曾看过一回。
而自卓慕歌出了事后……
江逸寒面色不变,下巴微扬,一副已知他在质疑猜测着什么的模样,冷嗤一声口吻不屑,“那你以为,除此之外,她还有何处值得本王看重的?”
放在桌上的手停下了敲动,他神色逐变冰冷淡漠,满眼幽幽诡计,“她死后,江枫晚一旦出事,本王多年筹划便会功亏一篑,在江枫晚没用之前,本王自然容不得她先死一步。”
对,为了江枫晚不死,他才会如此担心她的生死,与其他原因无关,他捏紧了拳头,默默暗示着自己。
江云闻言,眼中狐疑百转,看来并不是很相信。
许久,他懒散一笑,口吻宛如在开着玩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是对她动了心思。”
心思二字,在他口中转了又转,很是意味深长,仿佛在试探着江逸寒。
“笑话。”江逸寒轻嗤出声,转眸傲然冷视床上静躺着的卓慕歌,语气轻蔑又鄙夷不屑,“本王何等身份,岂会看上一个身携寡子的妇人。”
这孤傲目空之言与他很是相符,江云剔了剔眉梢,好笑起来,“对,你身份高贵,天下没有女子能配得上你。”
江逸寒如今已二十有几,将近而立还未娶妃,他好奇曾问过,江逸寒给的答案便是觉得天下无人能配得上,当真自负至极。
轻轻一笑,懒散的眸子幽幽落到卓慕歌身上。
“不过她若非已是孀妇,只是个未婚的女子,想必对她有意之人定然不少,生的并非绝色,可让人瞧着舒服,行事独特,与一般女子不同,医术也是难得一见的精湛……”
他越夸越起劲,仿佛对卓慕歌满意至极,只他不知,他在夸赞之时露出的脸色,是何等的欢喜。
江逸寒看到了,可看着眉头却皱的越深,一股郁气渐在心头浮现。
“酿酒手艺也不错……说来我那老头催婚催地厉害,我回头问问她,可愿再婚,若是愿意,我倒是不嫌她愿娶她为妻。”
江云随意说道,眼神有意无意地在江逸寒身上徘徊,特别是注意着他的脸色。
卓慕歌嫁给江云吗?
江逸寒脸色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妻之一字听在他耳当真刺耳至极。
“我与她成婚,你觉得如何?”江云敏锐察觉到了他的异样,又随意的问了一句。
凤眸微眯,江逸寒心头那股郁气难以压制,在其问话一落,直接凌厉否决,“不行!”
江云嘴角的笑弧缓缓落了下去,面容泛冷,在气氛越近僵硬怪异之时,他用着玩笑语气问道:“为何不行?怎么?你不是说看不上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