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丑时,夜深人静,朦胧夜色将幽静的长安笼罩殆尽,散发着浅淡月光的明月渐被乌云遮掩。
长安内的一座恢宏府邸前,一身黑衣的修长身影飞墙而过,跌跌撞撞的走着,最终,停在了犹存昏黄烛光的屋门前。
“嘭!”
他以身撞入屋内,摔倒在了地上。
“唔!”肩膀上的疼痛让他痛苦的皱起了脸。
典雅古香的厢房内散发着淡淡的药香,内屋中,听到了声音的人,举着白烛走了出来。
他停在了黑衣人的面前,没有搀扶,而是发出了意味且冰冷的声音,“看来你失败了。”
缓过了剧痛后,黑衣人扶着座椅坐起,扫了眼深深刺入肩膀的短箭,看向走进内屋的白衣人,咬牙解释着。
“有变故,书房内不止他一人,还有一个孩子,而且逸王的人来得太快了,才没能杀掉他,但我刺了他一剑,伤及骨髓。”
黑衣人喘息着,在提起那变故时,颇为厌恶。
而他,正是独身刺杀江枫晚,又能逃出逸王府的黑衣刺客。
白衣人进屋拿了伤药和刀具,似是要替他取出短箭,听完了他的意思,可惜啧啧两声,口吻阴冷。
“可惜了,有卓慕歌在,他死不了。”
黑衣人身子一僵,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语,还是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了杀意。
他用力抓住白衣人伸来的手,鹰眸逐变阴鸷,手上威胁般加重了些力气。
“别动她,否则别怪我杀了你!”他咬着字,认真说道。
白衣人嗤笑一声,并不觉畏惧,很是轻易的甩开了他的手,直接就拔出了黑衣人肩膀上的短箭。
“啊!!”
黑衣人痛到摔倒在地蜷缩起来,即便他努力压制着声音,但忽然发出的惨叫声还是在屋内响彻。
白衣人扫了眼卷下了不少肉的箭头,撇了撇嘴角,把箭头扔到了黑衣人的面前,又蹲下笑道。
“放心,我向来一言九鼎,答应的事情从不会反悔,当然……前提是,你要乖乖听话。”
压制的惨叫声逐渐平息,白衣人扫了眼蜷缩在地颤抖着的身影,他推了推黑衣人的肩膀,沉吟片刻后,补了一句。
“对了,卓鼎天下山了,你那位好师妹似乎说了什么。”
卓慕歌记忆力极好,儿时七八岁的事情她都还记得,特别是七岁那年,她受了师父的责罚后,赌气似的收拾着东西要离庄出走。
自小便爱跟着她的段凌霄,也收拾了东西要随她任性,他们避开了众多下人护卫,悄悄跑出了山庄,本以为出了山庄便能逃出去。
但没想到,师父会在下山的路上布置了许多机会陷阱,而她和段凌霄却很幸运的,只是落入了关着饿了好几天的野猫洞中。
她不会武,那时也还不会制毒,身子又极为娇弱,在她们被野猫围攻时,段凌霄拦在了她的面前,护着她,挡住了一堆又一堆冲上来想要撕咬他们的野猫。
为了护她,段凌霄被野猫伤得很严重,身上遍布抓伤咬痕,师父赶到后他已是奄奄一息。
后来他段凌霄伤好了,却留了一身的疤,卓慕歌心里十分愧疚,故而在学会制药后,她第一个调制的便是去疤的。
她调制的去疤药用的药材十分辣疼,虽然消除了段凌霄身上大部分的疤痕,可一些靠近眼角的疤去不掉,为此,她难过了好一段时间。
因知道了刺杀江枫晚的人是段凌霄后,卓慕歌翻来覆去睡不着,一夜难眠,心里猜想着他是为了夜王才来刺杀江枫晚的吗?为何要冒这可能会掉命的危险想要杀了江枫晚?
在越来越躲的疑惑中,她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还梦到了与段凌霄离庄出走,被野猫攻袭的事。
“娘亲昨夜梦魇了,一晚上都在叫着师兄。”卓旷扑在她怀里,郁闷不满嘟起了小嘴,“娘亲,师兄是谁,为何娘亲一直在叫他?”
卓慕歌揉着泛疼的额头,闻言,见他吃醋的可爱模样,好笑的捏了捏他的鼻子。
“那是你师舅,日后再见娘就……”
说着,嘴角忽然一僵,她想起了卓旷说的,段凌霄差些杀了他的事。
她吞下了后面的话,摸摸卓旷的肚子,“该起来吃早膳了。”
洗漱时,西宛的下人便将早膳送了进来,洗漱好后一看膳食,她和卓旷都呆在了原地。
满桌佳肴肉香四溢,十菜一汤很是奢侈豪华,但再奢侈卓慕歌也不是没有见过,可让她为之讶异的,不知奢侈,而是满桌……
“早间不该是喝粥吗?为何上的皆是荤腥内脏?”她回过神后询问打算伺候用膳的婢女。
是的,都是肉和家禽肝脏,满桌佳肴没有一点绿色,一大早看到这些肉食,她没有一点食欲,只想喝粥。
婢女恭恭敬敬回答道:“回姑娘,是殿下吩咐的,殿下说姑娘失血过多,需多补些血也好有气力照顾公子。”
卓慕歌扯了扯嘴角,脸色微黑,多补些血好照顾江枫晚……江逸寒这是怕江枫晚出事自己的血不够救人?
想到这,卓慕歌更没食欲了。
而卓旷也是如此,早上他的口味比较清淡,对肉食没有兴趣。
“娘亲,我不想吃这些,我想喝粥,想吃娘亲煮的面。”卓旷拉着她的手发出稚嫩声音。
“好。”
卓慕歌点头,又问婢女,“西宛内可有灶房?”
婢女点头,留下卓旷在屋内后,卓慕歌便随着婢女去了灶房,她没有让婢女帮忙,而是让婢女去告诉侍从早些备好江枫晚的药膳。
她熟练的点起了火,正要清清锅时,灶房门口忽然冲进了一个人。
“你是谁?谁让你在我的灶房里生火的?!”来人一进门便瞪着卓慕歌怒斥着。
卓慕歌神色微愣,顺生望去,就看到一个高大壮硕,身材魁梧套着白围,恶狠狠的瞪着自己。
她起身正要解释借用灶房一用,眼前这壮汉厨子却没等她开口,极快的夺过她手中的火折子,且指着灶房门,气愤喊道。
“别碰我的东西!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