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暗黑色的云朵如首尾相连的句子,迅速覆盖了城市所有的苍穹,潮湿蔓生出繁盛的枝节。在军训结束的这一天,总算是迎来了学生们千盼万盼的大雨。
柳南陌拿着刚从教官那里拿到的手机,站在寝室大门口,准备给唐樾打电话。刚一开机,便是唐樾的几十个未接电话。柳南陌撇了撇眉,回了电话。
“丫头吖,你终于接你哥电话了。”电话刚响了一声,就被唐樾接通。
“我刚拿到手机。”柳南磨解释道,“哥打这么多电话,有急事?”
唐樾轻轻笑了两声,带了一丝尴尬:“陌陌,哥临时有事,一会有两个会,所以……”
“没事。”柳南陌理解他作为学生会主席的难处,“我自己回去就行。”
唐樾撇了撇嘴,有些愧疚:“你现在在哪儿呢?我让人来接你吧,你到这边来等我,晚一点,咱俩一块儿回去……去呀!我让你去接她……白杨,你听到没……”
“我去吗?”
“不是你是谁?快去……”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让本想拒绝的柳南陌将即将说出口的话语,咽回了肚子里。
“柳丫头,你在哪儿?”在唐樾的“威逼利诱”后同意了的白杨拿着唐樾的手机,“我过来接你。
“寝室门口。”
“好,我五分钟左右到。”说完,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嘟”声。
柳南陌看着学生会处的方向,想象着白杨过来的样子,不由的嘴角上扬。
就让我,自私一次吧。她想。
“柳南陌。”应声回头,白杨踏着,雨水的节奏走来,微微笑着,叫着柳南陌的名字。这一刻,柳南陌觉得之前付出的努力与汗水,都得到了回报。
“诺,伞。”白羊微微笑着把伞递给他,再拿出包中的大塑料袋将柳南陌的行李包裹起来。白杨包好后,起身看了看四周:“就一个吗?”
柳南陌点了点头:“因为下学期也要住校,就把大部分东西留在寝室了。麻烦学长了。”
白杨摇了摇手,示意她不用谢,随即,拉起行李箱的杠杆,撑起另一把伞:“走吧,唐樾在等你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默然,只有雨水打在伞上发出的乐曲和两人走过,路上水洼留下的圈圈余波。
柳南陌真的没有想过,会有一天,这个男孩儿会离自己这么近。好像一伸手,就可以抓到,但又好像,遥不可及。柳南陌紧跟在白杨身后,一步一步,想要离他更近一点点,再近一点点。
其实,她清楚的知道,如果白杨不停下来,她可能永远也追不上。永远只能在他身后,躲在角落里爱他。
但,柳南陌也了解,有些感情,遇见一次,就够了。
后来,也没有再发生什么事,不过就是柳南陌自己在学生会办公室做了一下午,大家开完会后,一起吃了饭。饭后,柳南陌便同唐樾一块回家了。
再后来,暑假过去了好久,柳南陌都没有再见到白杨。
这就是暗恋,明明想他,明明爱他,明明想下一秒就见到他。可是,你不可以,你也没有办法。因为,你没有身份,你不是他的谁。
“白杨学长:
现在是晚上20:00。天边的晨光暗下去,已经消失了,夜幕重新笼罩了一切,苍穹星光灿烂。
想你这件事情,果然,躲得过人潮汹涌的街,却躲不过四下无人的夜。
我,真的很想你。
今天,我看了个初中的相册,里面不乏有你的身影。每一幕,我几乎都见过。
我,就是想成为你故事里的人,以朋友,以同学,以什么身份都可以。我就是想,我的生活,与你有关,而你的生活,也不乏我的身影。
我喜欢你。
by.柳南陌”
柳南陌盖上钢笔的笔帽,将笔记本收回抽屉里。抬眉而见的,是书桌上的小台历,以及台历上被红笔圈出来的“八月十七日。”
“那陌陌你不去吗?”电话那头传来顾沫笙的问候,“樾哥没说带你去吗?”
柳南陌将牛奶放到桌头柜上,答道:“哥提了的,问我要不要过去……”
“那就去呀!”顾沫笙似比她还激动,“你还犹豫什么嘞?”
柳南陌轻轻叹了口气:“总觉得,自己没有什么理由去……我是他谁嘛?谁也不是……我喜欢他这件事,我藏的特别好,真的特别好......”
柳南陌突然顿了顿:“小笙,我从未想过成为他的谁。”
顾沫笙愣了愣,没有说话,反而是柳南陌自己轻笑了一声:“他好像一颗星那么遥远,照到我身上的光,也总是冷的。”
“喜欢他,就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单恋,一场开盘我必输的赌局。但我,好像心甘情愿呐。”柳南陌说到这里,突然有些哽咽。
“干嘛老想这些嘛?”顾沫笙开始了她调节气氛的技能,“明天陪姐妹儿出来逛街!”
柳南陌轻轻笑了笑,点点头:“好。”
八月十七日,又是一年的八月十七日。柳南陌还是没有去白杨的生日。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把准备的礼物藏进衣柜里黯然。而是将找了好久,已经停版的一本医学书,托唐樾送了过去。
“白杨学长:
生日快乐!
知道你喜欢这一方面的书,偶然间得到了这本书,就像当做礼物送你了。希望你能喜欢呐。
by.柳南陌“
后来,柳南陌收到了白杨礼貌性的感谢。再后来,暑假结束了,柳南陌都再也没见到白杨。
九月的阳光如期而至,阵阵微风吹过,带来桂花的香味。
柳南陌拖着两个行李箱,站在贴着分班表的布告栏不远处。
顾沐笙挤了好久,终于看到了分班——她和柳南陌成功分到了不同班,不过就在隔壁,还在顾沐笙的接受范围内,但不免得还是有些失落。
知道这个消息的柳南陌笑着摸了摸顾沐笙的头:“没事,就在隔壁嘛,好近的,大不了我每天下课都来找你嘛。”
顾沐笙嘟了嘟嘴:“不用了,你要好好学习。白杨学长,可是要考余大医学系的人。”
顾沐笙的这句话让柳南陌愣了愣,而她像是没有注意到,伸手接过柳南陌手中她的行李箱,拉着她向寝室走去。
两人的寝室也就在不远处,拿好军训留在这里的东西,把寝室的床铺收拾好后,一起去新班级报道。
柳南陌到班上的时候,已经有大部分同学都到了,同几个初中同学打过招呼后,看到他们都扎堆做好了,周围也没有空位,无奈下,走到了教室后面的一个空位上,戴好挂在脖子上的蓝牙耳机,听起歌来。
柳南陌感觉肩被人拍了拍,摘下耳机,回头看着那个一身运动装的寸头男生。
“有事吗?”柳南陌见他不说话,问道。
“哦,”那个男生笑了笑,“你旁边有人吗?”
“嗯……”柳南陌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其实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坐到一起,尤其是异性。
“有。”一个女生的出现,打破了这个尴尬的局面,“我坐这儿。”
柳南陌抬头看了看她——很高,大概有一米七几,爽朗的马尾,一件蓝白衬衫,一条白色的牛仔短裤,一双Nike的小白鞋。这样的她突然出现,帮柳南陌化解了尴尬。
“谢谢你。”柳南陌在那个男生走后,向那个女生致谢。
那个女生坐在柳南陌旁边,笑了笑,摆了摆手:“没事儿,以后遇见这种情况,就直接拒绝嘛。不过开学第一天,这样是不大好哈……”
柳南陌微微笑着点点头,觉得这个女生很可爱,像极了顾沐笙。
“你好,我是于倩。”柳南陌身边的女生自我介绍道,“不是本地的,隔壁市过来的。你呢?”
“我是柳南陌。”柳南陌微微笑着,“本地人,不是隔壁的。”
两人相视一笑,这就算是认识了吧。
“同学们!同学们!都安静了!”班主任走了进来,吼了两嗓子,班上便安静了下来。
班主任是个很帅的年轻男老师,一件白色衬衫,迷倒了班上不少的女孩儿。
“行了行了。”白燃将开会记笔记的笔记本放到讲台上,微微一笑,“那些口水都要流下来的同学,擦一擦。”
话音刚落,还真有几个擦嘴的。
“还真有。”白燃笑了笑,“好了,言归正传。我是白燃,白色的白,燃烧的燃,我人懒,名字就不写了。你们的班主任兼数学老师。别看我年轻,就觉得我好欺负,跆拳道黑带打你们还是不成问题的,是吧?”
这句话说得班上的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白燃笑得更开心了:“行了,我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接下来就是进入你们都很熟悉的一系列环节了,都做好准备吧。”
……
在安全教育,自我介绍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流程后,柳南陌担任了班长,上午的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白燃便留他们上自习上到放学,把柳南陌叫到办公室。
“白老师。”柳南陌上了个厕所到办公室的时候,白燃正在看小说。
“来了,等一会,我马上把这里看完了来。”白燃的眼睛还停留在书上。
柳南陌轻轻笑了笑,撇了一眼白燃正在看的书,不由得一惊——书上的笔记,让柳南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这书真的还好看……”白燃意犹未尽的把眼睛从书上挪开。
“老师喜欢张嘉佳?”柳南陌微微一笑,“《云边有个小卖部》,很好看。”
白燃点点头:“我还行。这书不是我的,是我侄子的。他很喜欢张嘉佳的书。”
“那很巧。”柳南陌微微笑着,“我也很喜欢。”
白燃笑了笑:“你看看,这话题跑偏了吧。”
柳南陌轻轻一耸肩,一脸“什么都跟我没关系,都是你的错的”表情,惹得白燃笑着将要做的事情告诉柳南陌。
之后,柳南陌向白燃借到他那天在看的《云边有个小卖部》。翻开第一页——字迹刚劲有力的写下“白杨”二字。
果然,就是他的,我果然没有认错字迹。柳南陌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