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的余晖下沉了去,整个兰纳堡也被黑暗笼罩起来,魔族的人并不喜欢阳光,但他们对火光的偏爱是独特的。每一户封闭的房屋内,此刻都会有相同的场景,他们会用蜡烛或者火把将自己的屋子照得通亮,他们认为火光才是这个世界最纯粹的光线,而阳光是南边那些虚伪的人才热忱的。
甚至在睡觉的时候,他们都会选择让火焰一直保持飘腾。
农夫带着沮丧的神色离开了宅邸,他不会把责任推到伯爵的身上,农作物枯萎与病变导致产量减少,是农民习以为常的事,他们承担不起的是因为减产带来的纳税压力,而一旦发生这样的事,就意味着至少一个季度的时间内,他们的日子会很不好过。
兰纳堡这个小城镇,是克洛伐伯爵的领地,周边还有好几个村子,也归属于他的势力范围。
这片土地并不富饶,农民只能在有限的资源范围内,进行耕种、畜牧、捕鱼以及伐林。矿物的贫瘠让这里只适合进行农业生产,重工业几乎发展不下去。除此之外,轻工业倒是勉强支撑着城镇的一部分财政收入。
“那些农民用着我的土地,还想着跟我谈条件,真是愚蠢。”克洛伐轻笑道,“约瑟夫,缴纳粮食的数量一点也不能少,知道了吗,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我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好的,伯爵大人。”
“对了,记住,别忘了我新帽子的事。”
“这件事我已经叫人去办了。”约瑟夫回道。
“很好。”
......
克洛伐用完晚餐,便拿起一旁那奢华的手杖离开了,他并不是瘸子,即使没有这玩意,依旧能好好走路。虽然这看起来很奇怪,但贵族的行为并不能以普通人的眼光去审视。
“粮食缴纳这件事,你怎么看?约瑟夫。”卢登以一名现代人的思维旁观,他父亲做的事是符合这个世界价值观的,他不会去批判,毕竟在大的环境下,不止他父亲如此。
“少爷,粮食缴纳的数量一直以来都是固定的,这件事没什么好商量。”约瑟夫平静地说道,“倒是少爷您不是向来不会过问家中的事吗?”
“呃,如你所见,我已经对父亲承诺过,会让他另眼相看,关心家族是分内的事。”
约瑟夫很惊讶,那张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若不是亲耳听到,他绝对不相信这是卢登少爷说出来的话,难道少爷真的改变了?少爷果然是被箴言选中的孩子,他想。
“如果少爷愿意,我可以去向伯爵大人请示,让您负责粮食缴纳这件事,我想他知道您的心意一定会同意的。”约瑟夫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这是一次机会,卢登少爷。”
“不错,就这么去办吧,约瑟夫。”卢登不可能一直模仿这具身体原主人的行为去生活,想要巧妙的让自己融入这个世界,必须有个合适的理由去进行改变。
“好的少爷,我这就去见伯爵大人,明天我会把好消息带给您的。”
......
第二日的晨光才洒向兰纳堡,卢登便被约瑟夫急促的敲门声所吵醒。
老管家的确带来了好消息。
“是的,伯爵大人同意了这件事,他很期待您的表现。”约瑟夫将他和克洛伐伯爵的所有对话都原封不动的复述了一遍,只不过全程只有最后一句话传到了卢登的耳里。对方啰嗦起来真的会绕很久才能说到重点。
“辛苦你了,但关于这件事,你有没有什么好的见解,约瑟夫。”卢登扣上皮夹克最后一颗纽扣,才算将自己收拾得体。
“这个我早有准备。”约瑟夫话音刚落,便有一名女仆人推着一辆类似餐车的小推车走了过来,在小车的货架台上,堆砌着一堆厚厚的羊皮纸。
“少爷,这是历年来粮食缴纳的详细账目,还有伯爵大人管辖土地所有的详细信息,您不妨看看。”
卢登随手拿起一张羊皮纸,将它双手拉平,呈放在眼前。羊皮纸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并不是汉字,全宇宙都用汉字自然是不可能的。它们看起来像英文和阿拉伯文的结合体,像画出来的一连串无规则的波浪线。
卢登发现他面对这些文字,一点都没有排斥的感觉,就像原来自己看汉字一样。
他静下心仔细阅读起来,很快,他的耐心被消磨干净,这些东西就好比你逐个看数字的递进,没有任何吸引力,很容易让人头疼。
“这些都得过目?”卢登撇了撇嘴,他感觉眼睛发酸。
“并不需要。”
“那你让我看这些做什么。”卢登揉着眉心,将手中的羊皮纸丢在了推车上。
“我不会勉强您的。”约瑟夫向女仆人挥了挥手,对方很快便将小车推了出去。“少爷,过几天您就得亲自去一趟德林村了,到时候我会备好马车的,在这之前您可以好好休息。”
约瑟夫说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伯爵大人已经解除了对您的看管,如果想出去走走,记得叫上您的护卫加索尔。”
这时,卢登才发现一直站在门外,那衣装盔甲,骑士打扮的加索尔。他记得加索尔已经做他的贴身护卫好几年了,对方向来沉默寡言,从来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废话。所以说起来,他对加索尔其实并不是太了解。
接下来的几天,卢登没有闲着,由于这具身体原主人留给他对于这个世界的认知实在有限,他不得不开始恶补这方面的相关知识,好在他父亲的书房能够满足他的所有需求。卢登记得当他打开书房的木门时,一股霉臭的气味便扑面而来,就像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他父亲其实只是外表华丽,肚子里的文墨估计真没多少。
当然,对比他父亲,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按照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品来细分的话,他的程度也就比普通百姓强上一点,这还是为了表现出贵族的样子,强迫自己学的一些。
因此当克洛伐伯爵知道他这些天都关在书房中时,那表情简直和见了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