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剑!?”苏玉桃花般的面容已是忍俊不禁,这位高高在上的苏家千金竟是失态地盯着李匡宁掌中的木剑,轻笑道:“你将这块木头称作是剑?须知我苏家七岁孩童手中的兵刃也要比它锋利得多。”
“剑,就是剑。莫要说这你口中的‘木头’,哪怕它只是一根树枝柳条,一旦到了我的手中,终究还会是一柄剑。”李匡宁头也不抬,右手依旧停留在木剑剑身上,他的动作轻灵而温柔,仿佛指尖触碰到的并非一块木头疙瘩,而是少女的葇荑。
看着将木剑当宝似乎有些痴了的李匡宁,不知怎的,苏玉竟是隐隐觉得从李匡宁口中说出的那不着边际的狂妄言语竟有几分真意,也更加觉得这比自己还小上几岁又来历不明的少年大有意思。
要知道,向来眼高于顶的苏玉大小姐,总是瞧不上与自己一般年纪的男孩子,在她看来,男孩子们都太过幼稚,这也难怪,毕竟少女早熟,在这般年纪终归是比少年们更早谙世事。这李匡宁,是第一个让她起兴趣的少年,这种懵懂的感觉,是她懂事至今,第一次有所体会。
可她终究是一位在这般年纪便踏入窥气境的天才武者,自然一眼便看出李匡宁的身体与普通人无异,绝非武者,更不可能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灵秀的双眸直视着李匡宁的宝贝木剑,苏玉调笑道:“既然如此,那么大剑客,下个月本小姐出嫁,你不妨做我的出嫁侍从,护送我一路到星云山脉,不过你放心,这期间你就住在这儿,食宿本小姐全包了。”
当然,苏玉并不觉得这少年真的能保护自己的安全,只是起了怜悯之心,不忍李匡宁落得流落街头食不果腹的下场,反正自己出嫁那天苏家与星云派两家随行的高手无数,哪里用得上李匡宁这个小家伙动手。
李匡宁停下了拭剑的右手,终于是抬起头,注视着苏玉姣好的容颜问道:“随你去星云剑派?之后你便是星云派的少夫人,我又何去何从呢?”
苏玉被李匡宁的目光看得心头一颤,她从未想过一个少年的目光竟能令自己心中泛起阵阵涟漪,她平复着内心,也不知自己为何想关心这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少年的前途。
“你不是喜欢剑么?既然听过星云剑派,那么你想必也清楚星云剑派中上自掌门下至杂役弟子,大多都擅用剑。到时我会让我未来夫君宫柏豪挑选一个前途不错的内门弟子,你做那名弟子的剑侍。待时日长了,你在武道上,尤其是剑道上若有几分天赋,我便可为你谋个杂役弟子甚至是外门弟子的身份。”苏玉道。
李匡宁听罢,整个人愣在原处,直勾勾地盯着苏玉那双盼兮美目,苏玉亦是不解地回视着李匡宁。在苏玉看来她已是给了李匡宁天大的恩惠与照顾,即便李匡宁当下跪地叩头她都不觉得奇怪,可李匡宁偏偏就愣神了,似是没听懂自己的话。
二人就这么对视了许久后,李匡宁终究是回过神,强忍着笑意道了一声:“谢谢。”
“真是个怪人……”苏玉心中暗道一声后,叮嘱道:“这几日你就老实待在这屋里,我会派人送来食物和水,切记不要出门,这个节骨眼上本小姐可不想有什么流言蜚语传出去。”
“怕我坏了你嫁到星云剑派做少夫人的好事?放心,就算是有人请我出去,我也不会走出这房门半步,除非你求我出去。”李匡宁似是开玩笑道。
“鬼才会求你呢!”苏玉用那双美目白了李匡宁一眼后,便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离去。
然而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到三天,苏玉大小姐即将婚嫁之际却藏着一位少年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到了苏家家主,也就是苏玉的父亲苏临风的耳中。
家主寝室内——
“你这丫头,眼看着便要嫁人了,竟然如此不知轻重,怎能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留在我苏家!”苏临风负手而立,背对着被人传唤而来的苏玉沉声训斥道。
“又是哪个家伙多嘴多舌了!?那个少年不是什么‘来路不明的小子’,他只是途径此地险些饿死街头的可怜孩子,女儿发善救他一命,又有什么错?反正以我们苏家的能力,莫说多养一个闲人,就是再养几百几千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苏玉噘嘴辩解道。
“哪里是钱财的问题!?”苏临风转过身来,有神的双目狠狠地瞪了一眼苏玉,无奈地说道:“既是如此,你多赠他些财物,让他离去后能安身立命即可,何必将他留在苏家!一个就快嫁为人妇的女子将一个年纪相仿的男人藏在家里,这事若是传了出去,不止我苏家丢人,就连星云剑派的声誉也会受损!”
“哪有那么夸张,不过就是个半大孩子而已!”苏玉心里暗自嘀咕着,嘴上却只得说道:“可是爹,我已经向他许诺,让星云剑派将他收入门下,哪怕做一个杂役弟子也好。”
“胡闹!”苏临风气得长袖一抖,发出一阵响声,厉声说道:“你嫁过去,还要在人家面前照顾一个身世不清不白的男人,难免会引起别人猜疑你们的关系,这样你不止毁了他,也毁了你自己!更毁了我们苏家!”
此言一出,本不打算与父亲争辩的苏玉眼眶中泪水已然在打转,她哽咽道:“难道在爹的眼中,我就只是一个用来与星云剑派联姻,讨好星云剑派,讨好他们掌教宫千绝的工具吗!我连帮助一个落难少年的权利都没有吗!”
苏临风知道女儿说的是气话,更意识到自己先前有些许失态,于是神色一缓,心平气和地柔声解释道:“玉儿,爹与宫千绝是世交,你也知道星云剑派与苏家的关系近百年来走得很亲近。虽然爹承认自己的武道修为与宫千绝相比确实逊色不止一筹,苏家虽大,势力却也比不上已问鼎江湖成为繁星国第一门派的星云剑派。可我苏临风绝不是为了攀高枝才决定将你嫁过去,我清楚宫千绝的人品,我相信以他的品性,他教育出的儿子一定会是个品性纯良的好男人,未来也会是一个正直的好丈夫,而且多年前宮柏豪那孩子我也是见过几面的,我相信你嫁给他会是一个幸福的妻子,万一真有什么差错,苏家也是你永远的避风港,爹永远欢迎你回来。”
苏临风语重心长的一段话中只字未提李匡宁,苏玉心头一暖,她何尝不知父亲绝不是那种趋炎附势的人,停止了哭泣,投入父亲的怀抱中,只轻轻道了一声:“爹。”
苏临风宠溺地轻抚着怀中女儿的秀发,笑道:“好啦,至于那个少年,你将他叫来,爹总要见他一面,即便真的要帮他拜入星云剑派,也得先容爹考察一下他的品性才行,你说对么?”
这次苏玉总算是听话地点点头,而后便前往李匡宁的住处,只是她未曾想到,即使是抬出堂堂苏家之主苏临风的名头,这个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竟始终不肯离开房门去见苏临风。
要知道,整个繁星国不知有多少青年才俊想见苏临风一面,却是求而不得,李匡宁却偏偏不屑一顾。
最后,足足软磨硬泡半个时辰,就快被逼得忍不住要动用武力将李匡宁抬出房间的苏玉,终于叹了口气,问道:“你究竟要怎样才肯走出这个房门,跟我去见我爹!”
李匡宁从木椅上站起身,耸肩玩味一笑,把玩着手中的木剑,说道:“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么?任何人请我出去,我都不会出去,除非,你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