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张溪走到楼梯口时，李小北追上了他。
“中午我请你吃饭呗。”李小北跟张溪说话还是有点心虚，好似做了错事一样。
“那好，给你一个机会，我想吃炒面，我们去吃炒面吧。”张溪是个活泼的女孩，经常会开一些玩笑，这让李小北很是受用，感到新鲜有趣，同时，过于迟钝的反应也折射出性格稍微内向的他对于新潮流行事物的未知和不解。自幼生活在农村和乡镇的边缘地带，李小北对于城里的所有事物感到好奇，见到各种书店、网吧、广场、舞厅和游戏厅就如同见到新大陆一般，尤其在信息尚不发达的当时，接触了解事物全靠一对肉眼去发掘，流行的东西只知其表面不知其内涵，许多谈资都是道听途说，这些都让李小北与张溪聊起天来总是感到紧张，怕暴露出自己的无知，暴露自己的不言言辞。还好，张溪是个幽默风趣的人，也不会计较这些，反而聪明伶俐的她，总能调动他人与其聊天和交往的兴趣。
张溪和李小北来到学校门前的文洲路，向西一直走到靠近护城河的地方，这里也是小吃“一条巷”。三五成群的学生模样的人散落在各个摊点努力填饱肚子，狭小的店面和乱搭的帐篷，零星的桌椅板凳毫无章法的摆放着，巷内不知谁倒洒的几盆污水，让地面变得更加污秽，几位中年妇女挂着围裙在对行人吆喝，“吃饭喽，米饭包子稀饭面条都有，进来吧！”学生们和进城务工的人们都喜欢来这样的地方吃饭，方便实惠，味道还不错，这里成了大家就餐很好的选择。两人在一家炒面摊前坐下，这是一个手推车改造的摊位，灵活方面，推来生意就能做，推走店面就能撤。“两碗炒面”李小北跟老板说道，“好嘞，马上就好！”不一会，热气腾腾的炒面就端在了面前，看着这用鸡蛋炒拌的金黄色的炒面，李小北不由地咽了下口水，但转瞬就想起上次跟张溪吃砂锅时的场景，他在心中暗暗地说，吃饭速度不能快，要细嚼慢咽。
不一会，在强烈的心理暗示下，李小北吃完了一大碗炒面，意犹未尽，抬头的一瞬间，发现张溪盯着自己，表情严肃。
她说：“上次跟你说的话你全忘了？”
李小北意识到她可能在问吃饭这回事，可第一反应还是回答到，“啥，咋了？”
“吃饭要慢慢吃，又没人跟你抢，急什么，这样对胃不好。”
“我，我记得，可是吃着吃着就控制不住了。”
张溪看着是要生气的样子，这让李小北更有种被关心的感觉，心口暖洋洋的，把一闪而过她有男朋友的事抛在脑后。这让李小北觉得张溪可真是个好女孩，他甚至认为这个来自城里的女孩能把冰封的河流融化，把能枯死的树木重新发芽，能让杨树县四季如春。要是能有这样的女朋友是多么好的事啊!可是谈恋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有一个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感觉，李小北目前是得不到答案的。
两天的考试终于过去，可能沈校长知晓了学生们痛苦的的心情无法得到慰藉，所以让学校放了一天假。欢天喜地，白白多了一个周末。对于多出来的时间，李小北还没想好如何打发，他想了半天实在没有去处就租本小说回住处看了，这样也不算虚度光阴了。
早饭时间刚过，小巷内此起彼伏的包子叫卖声在耳边回荡，仿佛在提醒着人们新的一天开始了。室友黄勇在翻看一本《流行音乐二百首》，这本盗版书里收录着近几年流行的港台歌曲，歌词的上面还有五线谱。黄勇边听着广播里的音乐电台，边钻研这本书。他把广播里的音乐开得很大，整层楼应该都能听到。
李小北躺着看着这本租过来的《射雕英雄传》，思绪已经被小说情节吸引过去了。忽然，一股敲门声在耳边响起，轻轻地，迟疑地，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到。黄勇没有完全沉迷在嘈杂的音乐中，站起来开了门，一位女孩站在了门前。她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吊带睡衣，散着凌乱的长发，睡眼朦胧，可成熟的气息还是洋溢在整张俊俏的脸上。
“你好，我是住你对面的邻居，我叫韩露，我的热水壶坏了，能借你的用一下吗？”
她这简单的开场白让两个光着上身只穿着短裤的男人措手不及，黄勇赶紧把热水壶拿给了她。李小北迅速从床上弹了起来，坐在床边，下意识用手捂住上身，尴尬一笑。他已记不得黄勇回答这位不速之客的是什么话了。李小北不得不承认她也有一副好看的模样，那一瞬间觉得她就像小说里的慵懒的女主角在扭着小腰，轻声细语地跟房东搭话，他也不明白怎么冒出这个想法来。
这还是李小北和黄勇第一次见对面的邻居，他的男朋友呢？不是和他住在一起吗，难道他还没有起床？这是他们这时还没想到的问题，他们的注意力此时全被这位漂亮的女孩吸引过去了。
还未等漂亮的邻居把热水壶还回来，贾富贵就来到李小北的住处，把李小北喊去上网去了。李小北倒也很想知道贾富贵追求刘新月的故事发展走向，他始终忍住没有问，贾富贵虽没有说，却保持着胸有成竹的样子。贾富贵无论面临什么事，似乎总来就没着急过，而且有“屡败屡战”的精神和气魄。曾有一瞬间，李小北觉得他这种人，将来肯定能成大事。
第十二章
不知什么时候，天气越来越冷了，一件薄薄的外套已经抵挡不住初冬的风了，光秃秃的白杨树枝在迎风摆动身体，用来宣告明年还会再来的坚决态度。每天的这个时候，天还未完全睁开眼睛的时候，小城的清洁工已经推着垃圾车清扫垃圾了，因为纷纷落下的白杨树叶几乎快要把马路全部遮住，这无疑增加了他们工作量。皖北地区的冬小麦苗早已露出了头，天气越冷，他们越是能茁壮成长。成片成片的麦苗把小城团团围住，却不敢靠近，生怕城市的繁华吞没了自己。这些麦苗也在期盼，期盼城里的人们在明年初春之时前来踏青，一睹他们的风采。可是这些麦苗不知道，城里的好多孩子仍然不知这是他们每天吃的粮食，还以为是能包饺子的韭菜呢。
早上起来跑步，李小北也觉得冷了，往往要跑一会才能感觉身体发热。他不知道这样跑步能坚持多久，也不知为何跑步，这可能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就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谁也没有对人为什么要吃饭睡觉产生过疑问和不解。也许哪天就突然不跑了。比起跑步，学习反而会让李小北更加矛盾，既不能把各科功课学习，又不能轻易放弃，这样纠结复杂的情绪一直伴随着李小北整个高中，整个青春年华。
在这复杂的矛盾下，考试成绩如约而至。李小北的考试成绩有所进步，总分向前进了几名，数学也过了八十分的大关，虽然对于一百五十分的数学满分来说八十分未免少了点，可是李小北觉得知足了，这个分数已经是张溪暗中相助了。侯风影依旧没有考好，成绩下来的一刹那，似乎能看见她眼中闪过的泪光，悲伤而又坚毅的目光，她可能在告诉自己，可以悲伤，但是不能放弃。对此，李小北心有疑惑，自己考不好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可像侯风影那种热爱学习又拼命学习的人，成绩着实不该如此，可世界上哪有绝对公平的事呢。骆奇总分全班第一，除了语文这唯一的学科刁朝阳胜他一筹外，各科都是第一名，这个成绩显然没有让他高兴起来。是啊！人总是追求完美的，也是不满足的，对于侯风影来说，要是考到骆奇这个分数肯定能大哭起来，肯定是那种喜极而泣，不能控制的哭泣！
有喜有悲！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每次考试都是如此。学生时代的考试是珍贵的，那是纯粹是考试成绩为目标的，那是能让人全身心的投入奋斗的，那是璀璨年华里无法抹去的重要标志。
张溪的成绩已经是算很好了，语数外全部考到了在一百分以上，相对弱项的政治历史这次也有很大的进步，这可能有李小北辅导的功劳，他在心里默默想，不由地笑了起来，发出来声音。
“这么高兴，你考的如何？”张溪听到了李小北笑声。
“呃，还可以吧。”
“不能这么满足，还要加把劲，如果能把你的数学和外语成绩提高到历史成绩这么好就行了，那么，你肯定能考上本科了。”本科？李小北似乎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
“你知道我的目标是什么吗？”张溪伸手把李小北的一本历史书拿来，那是一本高二必修的课本。
“中央美术学院”。她字迹清秀，工工整整地把这六个字写在了李小北的书上，李小北望着，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了。这是张溪第二次说到中央美术学院。两人一时沉默，相互不知说些什么。张溪看着这个沉默的男孩，心中也有一种复杂的滋味，却无以言表，默默地咽了下去。
贾富贵最近来班级上课的频率提高了，而且不会迟到，这可算是奇闻了，这就相当于地球突然不自转了，学校不再组织考试一样，发生的概率微乎其微。这不是因为他突然有了学习的兴趣，而是想谈恋爱的激情激发了他前进的脚步。说来也怪，刘新月对他的态度竟有了转变，不会像以前那样碰到了就转身离开的程度。她可能发现贾富贵这个人虽然惹人讨厌，对自己还是挺好的，虽然死缠烂打，也不是无理取闹。花儿般的少女心一边渴望着阳光的温暖和雨水的呵护，一边又害怕阳光的灼伤和雨水的寒冷。当然，这一切都在贾富贵的意料之中，他对李小北说，不出十日，我必攻下她坚固的城池。
空气干燥是北方气候的特点，到了晚上，还是让人感到一丝寒冷。坐在晚自习的教室里，稍微才觉得温暖一点，毕竟五六十人的温度和热量都聚集在了一起。窗户和门都关闭的严严实实，生怕一点热气跑出去，一点冷气跑进来。忽然，一阵大雨袭来，雨水在窗台噼里啪啦地拍打了起来。这场雨很大，因为要是小雨的话，教室里基本上是感觉不到的。大家都在好奇，明明白天晴空万里，晚上怎么下起了雨？除了一部分学生知道父母亲肯定会送伞过来，大部分人都很担心，这么冷的天气，淋上一场雨肯定要感冒了。
李小北也在盘算着下了课，要跑着回去，这样会少淋一点雨。张溪坐在旁边的座位，坦然自若，她那年轻时尚的妈妈今天又要来接她了。贾富贵突然潇洒地走出了教室，先去品尝雨水的味道了。李小北想，他可能是想早点去上网吧上网。
安静的自习室被下课铃声引爆，一阵阵嘈杂仿佛约定好了似的从学校的各个角落传来。学生们匆忙收拾东西，赶忙奔出教室，要与这场大雨较量一番了。
刚到校门口，李小北就感受到初冬的寒冷，再加上雨水的侵袭，这滋味真是五味杂陈。正在这时，李小北突然看见贾富贵拿着把花点小伞快速从校外走了过来，身上已经湿透了，额头上还有几滴雨水。太好了！李小北就如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找到了希望。他想可以跟贾富贵打一把伞了，避免淋雨了。
“这伞是给刘新月拿的。”还没等李小北开口，贾富贵抢先说道。李小北失望至极，却又惊讶万分，笑着说，“你真是见色忘义！”
李小北看见贾富贵坚毅的眼神和身上潮湿的衣服，心中竟莫名多了一份敬佩。年轻的人啊！在青春岁月里，总能为了他所珍视的东西而奋不顾身，那时候的情感没有柴米油盐的牵绊和生活的残酷，显得多么纯碎，多么美好啊!可这美好能持续多长时间便无人知晓了。
刘新月出来了。琐碎的雨水已经把她雪白的球鞋打湿了，她一脸懵懂，眼睛里都是对美好世界未知，刘海散落下来，颇有青春的味道。贾富贵迎了上去，把这把花点小伞塞到她手里，两只手贴在了一起，这是两人第一次亲密的接触。刘新月这一次没有拒绝，像是约定好的接受了贾富贵冒雨带回的小伞。她望着贾富贵，心底泛起了无名的荡漾。刘新月心里的五味瓶彻底翻到了，她说不清楚此刻为何突然泛起了荡漾，她竟然有一丝鄙视自己，难道就这样被他俘虏了？这一次，刘新月也没有拒绝贾富贵送她回家。李小北见此，也知趣的走开了，向这雨水冲了过去。
两人撑着一把小伞，雨水已经把贾富贵的肩膀淋湿了，他尽量把伞往刘新月身边倾斜。他显然不想让他喜欢的姑娘淋到一点雨。两人并肩同行，好似一对情侣。不！此刻他们应该已经是对情侣了。
这场雨来的真是时候，可谓及时雨。
第十二章
回到住处，黄勇正在用吹风机吹头发。几块钱一把的劣质风机的马达拼命地响着，把窗外的雨水的声音都遮挡住了。李小北感觉到黄勇变勤快了。没多久前，从没不叠被子的他竟然每天早上把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一有空就把这个水泥地面清洁的一尘不染，又是清扫又是拖地，水泥地似乎薄了一层。这还不算，他还费了很大劲来捯饬自己。头发洗过后，立马用吹风机吹出个造型，有时造型乱了，他会用手沾点水，把部分头发固定住，水就充当了啫喱水和定型胶的功能了。
不变的是黄勇一如既往地对音乐的热爱。他几乎每天的功课就是翻开乐谱、捯饬收音机和在纸上写写画画，有时候还用录音机录下自己唱歌的声音，反复回放。多自恋啊！与对音乐高涨的热爱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考试成绩，这个成绩几乎成了全班倒数的了。这让十班班主任涂老师颇为不满。涂老师也是个女强人，凡事必争第一。无论是班级的环境卫生、学生成绩，还是月度综合考核总排名，总要比其他班级要强一点。年轻的涂老师不知在黄勇身上费了多少口舌，最后都付诸东流了。这次新校长组织的第一次考试，黄勇考了全校倒数第二，而倒数第一名据说是个心智不全的考生。涂来师对黄勇更加不满了，她不能允许自己的班级里出现全校倒数第二的成绩。
在周一的班会上。说到这次考试，她不由自主地愤怒了。
“个别同学非常不自觉，学习能力差、理解能力差，智商低，这我都能理解，让我不理解的是你为什么总是迟到，早退？啊？”她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就算来了教室，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老师在台上口干舌燥讲课，你在下面听着音乐，不知道脑子在想着什么！你怎么对得起你的父母，怎么对得起你自己，你以后能干啥！”
与其他同学不同的是，黄勇的态度很是冷谈。他连的眼睛始终就没有看过涂老师。这让涂老师的愤怒到了极点。
“考试考了全校第二，倒数！还好意思坐在班里？啊？”黄勇在心里嘀咕，不坐在班里，难道坐到月球上去吗？
“黄勇，你让你父母来学校一下，我要跟他们谈谈”，涂老师使出了杀手锏，这让班里的学生颇感意外。是啊！所有的学生总是怕老师“喊家长”过来，以至于听到这个词都起鸡皮疙瘩。喊家长，这可是学生时代的噩梦！
黄勇的父母终究没有来，但是他们给涂老师打了电话，表达了他们的歉意，希望她好好教育他，该打就打，该骂就骂。涂老师的情绪终于如学校的下课铃一样，在某次下课之后，便趋于平静了。
黄勇的父母和多数农村家庭一样，随着改革开放的大潮涌向了外地，寻找财富。他们背井离乡，不远千里，舟车劳顿，甚至顾不了老人和孩儿，到陌生的大城市务工，大多从事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从世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转型成进城“农民工”。只是成千上万的农民工还不能像城里人那般自在，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能在身边上学，因为没有这个城市的户口，你就始终是个外来户。他们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家庭更好地更有尊严地在家乡生活下去，为了把家中的瓦房换成二层的钢筋结构的楼房，为了孩子上学再也不用张口低三下四问别人借学费。
黄勇的父母是幸运的。他们很早就去了上海，在郊区工厂找了一份服装厂裁剪工的工作，每天劳动十几个小时，对于农民来说不算什么辛苦，况且收入也算可观，加上黄勇父母节俭勤劳，几年下来，他们已经在家乡盖起来了两层小楼，好生让邻居们羡慕。长期在外务工，他们对黄勇的关爱只能通过金钱来弥补了，每月给黄勇的生活费总是比别人的多一点。多年没有跟父母生活在一起的黄勇，似乎也习惯了。
黄勇对涂老师是厌恶的，因为她打破了黄勇自以为是的世界。长期缺乏父爱与母爱的生活，喜欢独来独往，就算和李小北这个初中同班同学租住在一个房间，两人的交流也是不多的。黄勇越来越自闭，除了音乐对什么都没有兴趣。当然，他也是希望得到肯定的，因为他的梦想可是当一个明星，对！歌唱明星！像那一年横空出世的周杰伦一样光彩照人，无与伦比！然后到世界各地开演唱会，去香港红场，去台湾小巨蛋，去首都北京，去他父母所在的国际化大都市上海开演唱会！谁不希望得到别人的认可呢！只是他从未与人说过，他害怕别人的嘲笑和讥讽，他内心希望成为焦点却又害怕成为焦点。他只能默默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盘算着哪天能突然绽放，让人措手不及，给他投来赞许的目光和鼓励的掌声。
处于这个阶段的人，对外面的充满好奇，对所处的环境仄仄不平，内心躁动不安，表面又平静如水。他们的身心刚刚发育到一个相对成熟的阶段，自认为懂得了人情世故，容得下大千万物，其实，离开了长辈的庇佑，是经不起一点风浪的。
沈幕文校长个子不算高，他每天把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经常穿着一身暗色西服，一年四季都是黑的皮鞋，拎着蓝色公文包，漫步在二中校园里，听到学生们言不由衷地喊着“老师好”或者“校长好”时，总能露出一副平和温馨的笑容，就像书里描写的知识分子一样含蓄内敛，又不像代课老师那般严肃。学生们都很敬佩他，可能因为他没有教过我们书，没有直接的冲突，也没有批评过我们。
但是收取补课费还是学生们对他印象变差了。二中要收取每个学生500元的补课费，用于晚上或者周末老师补课的费用。这可是一笔巨款啊！一学期的学费才一千元啊！此项通知由各个班级班主任通知后，立刻在私下引起了轩然大波。李小北和许念豫听说后也是仄仄不平，很是愤慨。
“学费收过了，还收补课费，学校真是过分！”许念豫责问到。
“我觉得也是，已经是学费的一半了，况且，我才不愿意补课呢！”李小北赶紧跟上了许念豫的话题。
“要不，我们去举报学校吧？”
“这，怎么举报啊？”李小北听到举报二字，心里立刻激起一阵波澜，脑海中突然翻过杂志里举报贪官的故事。
“焦点访谈啊！你看这个电视节目里经常报道这些事情。”
“那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好，我现在就上网查查焦点访谈的举报电话，然后我们就去打电话。”
“好，好！”
两人匆匆奔去网吧，上百度查了电话，记在纸上，然后去人民路南头的公用电话亭拨打电话。理智告诉他们，不能在学校周围拨打，因为这边的学生太多，说话很不方便，也不安全。想到这些，两人心里不免又多了份激动和紧张。
“欢迎您拨打焦点访谈节目组电话，提供新闻线索请按1……”经过几分钟的操作，李小北和许念豫感觉到一身轻松，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纠正了不正之风，挽救了几千名学生。
就这样，他们焦急地等待，等待党中央下来调查组彻底清查二中违规收取补课费的事，然后处理一批教育系统的官员和老师。一直等到他俩把补课费都交了，也没有等到任何消息。
第十三章
学校里的各种协会在如火如荼地开展活动，读书协会也不甘示弱，召开了全体会员大会，在老师的指导下，制定了相关的制度章程，并规定每周五下午下课时开展读书交流活动。据说，沈校长对读书协会很重视，专门批下了二千元钱，用来支持这个活动，并亲自为读书协会取了一个响亮的名字?——朝花文学社，来自鲁迅先生的“朝花夕拾”一说。朝花社有了经费，自然买了很多书，历史、游记、散文、小说、人物传记一应俱全，甚至还为各会员买了一本精装笔记本。经过老师的推荐，高二年级的学姐谢文芳担任朝花社的会长，秘书长则由车月担任。这很出乎李小北的想象，平时没人注意到的她怎么会抛头露面参加这样的活动呢。
读书协会第一场读书交流活动如期举行。李小北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该交流什么书籍，还要在几十位同学面前畅谈读书心得，不由得产生一种后悔参加协会的想法。不过现在打退堂鼓已经来不及了。
首先发言的是协会的会长谢文芳，“大家好，我是高二七班的谢文芳，很荣幸学校推荐我担任读书协会的会长，我会带着大家读好书、好读书，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在一起共同学习、共同读书、共同进步，希望大家读有所获，让书籍成为我们的良师益友。谢谢各位同学！”说吧，大家不由得鼓起了掌。李小北由衷钦佩，因为她说话的语气和气场不亚于一个教师在课堂上教课，那种天然的自信是模仿不来的。
第二位发言的是车月。无论她对读书多么热爱，也掩饰不了她脸上的一丝紧张，她的语言虽然在内心排练了多次，说话还是有一点不顺畅，“大家好，呃，我是高一二十四班的，我叫车月，呃，由我担任读书协会的秘书长，我很高兴为读书协会服务，为大家服务，嗯，谢谢！谢会长让我第一个交流心得，呃，那我就第一个吧。”说吧，她拿出笔记本，本子上写满了笔记，看来是做足可功课，用了功夫。
“我为大家朗读一段关于读书的文章，来自林语堂的《论读书》。”
“读书本是一种心灵的活动，向来算为清高。‘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所以读书向称为雅事乐事。但是现在雅事乐事已经不雅不乐了。今人读书，或为取资格，得学位，在男为娶美女，在女为嫁贤婿；或为做老爷，踢屁股；或为求爵禄，刮地皮；或为做走狗，拟宣言；或为写讣闻，做贺联；或为当文牍，抄帐簿；或为做相士，占八卦；或为做塾师，骗小孩……诸如此类，都是借读书之名，取利禄之实，皆非读书本旨。亦有人拿父母的钱，上大学，跑百米，拿一块大银盾回家，在我是看不起的，因为这似乎亦非读书的本旨……”她清澈的声音读起文章来却一点也不卡顿，很是流畅。关于读书的论调引起了一些人的强烈共鸣，大家为她响起了全场最为热烈的掌声。
“今天为大家分享地是我读《红楼梦》的心得。我读了很长时间，也是很多不懂得地方，呃，讲得不好的地方，还请给位同学见谅。《红楼梦》体现了封建社会里封建家庭的没落。和很多人一样，读完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林黛玉了，虽然很多人都不喜欢她那生性猜疑，多愁善感的性格，但读者们有没有想过呢?她从小父母双亡，又寄人篱下，她感到自己的世界有多么的孤独，为了保护自己，她只能用刻薄的语气去对待他人，这也是她养成生性猜疑的情感的因素。在那时，贾母是她唯一的亲人，而贾宝玉和他的爱情，就像林黛玉唯一的依靠一般，她很害怕失去，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林黛玉在凄凉中死去，身边只有服侍她的一个丫鬟在默默的为她哭泣。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红楼梦》中散发的那股悲凉，其实应该是封建社会是个残酷的社会，从一个人、一个家庭的悲剧反应出社会的残酷。”
“其实，我说的这些，跟老师讲得都差不多，讲得不好，请大家见谅……”一位女生接着车月发言。是啊，文学社的女生真多，男生却寥寥无几。
其实，这位女生说的和上次班级里洛奇说得差不多，主旨都是一样的，是啊！年少的学生接受的知识都是教师传授的，这恰恰说明她是个认真学习的学生啊！就算再读十遍《红楼梦》，也是带着固定思维去读，未必会获得其他的心得。这就是应试教育培养的思维模式。
接下来是位带着眼镜的同学，语言倒也流畅。“大家好，我是高一三班的高强，今天说的是我们学过的课文《阿Q正传》，前几天我重新读了一遍。从这篇文章里面，印象最深刻的应该就是阿Q的“精神胜利法”了。“精神胜利法”是阿Q在遭受到种种挫折后所发明出来的东西，说好听一点是精神胜利法，其实就是逃避问题、逃避困难、逃避挫折。在文章中阿Q为了减轻外力给来的欺压和凌辱，阿Q只能自我麻痹和自欺欺人来逃避现实，活在自己的世界自我满足、自我陶醉。精神胜利法是给缺乏自信心的弱者的人的人生哲学，自己明明处于劣势，但是却又因为外在种种的失落，于是只有用精神胜利法来取得心灵上的安慰。阿Q生活在旧社会，他靠出卖劳力生活，给人家作短工，割麦便割麦，撑船便撑船，但是阿Q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连一间栖身的房屋也没有，只好长年在土榖祠里落脚，然后必须强迫接受有钱人的欺负，以及人们的戏弄、侮辱、嘲笑，这个现象让我感到非常的无奈，在现今社会似乎也是有类似的现象发生，似乎有钱人在社会里就是老大、而没钱的就只能成为有钱人底下的玩具一样被玩弄。鲁迅先生想要告诉我们的应该是不能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要睁开眼看看世界，接受新的事物，同时努力奋斗，实现自己的目标和追求，这才是我们应该追求的。谢谢大家……”
朝花社里几乎聚集了学校里的文科尖子生，这让李小北很是惭愧。他已经记不得自己说得是什么了，只记得自己胡说了一气，磕磕巴巴，紧张得厉害。活动结束的时候，协会还布置了一篇关于为何读书的征文，这让李小北更加苦恼了，自己的“粗犷文采”将暴露无遗。
第十四章
贾富贵和刘新月还是谈恋爱了。此时，班里谈恋爱的少男少女应该有五六对了吧。在这个时代学生谈恋爱还是算低调的，只有在下课或者放学的时候，贾富贵才兴高采烈地跑到刘新月的座位旁边，跟她说上几句话，为她接上一杯开水。贾富贵彻底变成重色轻友的人了，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他这位漂亮的女朋友身上，每天陪她吃饭、为她接开水、送她放学、帮她值日。天黑的时候，趁四下无人，他会牵起她的手，漫步在路灯下，让光源照出两人牵手的影子，看着影子由长缩短，再由短拉长，偶尔，贾富贵还趁其不备亲吻这位十五六岁的花季少女，惹得她赶紧把生活突然出现的人用力推开。多么甜蜜啊！
贾富贵的繁忙，让李小北只能找许念豫玩耍，来打发无聊的时间了。比起贾富贵的健谈活泼，许念豫更多的是内敛理智，他好像明白了很多真理，对于很多事物的看法与众不同，从不随波逐流，为人也很大方。每个朋友的价值是不一样的，有的能陪你玩耍逃课上网，有的能与你互诉衷肠，有的能共同学习进步。只是让李小北疑惑的是，张溪是什么样的角色呢？
不知从何时起，圣诞节也成了中国的节日了，大街小巷到处是圣诞老人，紧接着而来的元旦节同样也很热闹，商家们纷纷大肆宣传和兜售自己琳琅满目的商品，借机大赚一笔。可爱的学生们也相继买着几块钱的礼物送给他们的好友们，又送笔记本的，有送镜子的，有送梳子的，有送小说书的，还有的送一个包装的华丽的苹果，附上甜蜜祝福的贺卡。活跃喜庆的气氛在校园里飘荡，大家沉浸在送礼物和收礼物的喜悦之中。也就是此时，可爱的人儿收礼物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只是为了慰藉青春美好的友情，别无所图。
正当李小北在苦思冥想送什么礼物给张溪时，他收到了张溪的礼物?，那是一台索尼mp3，用一个方形盒子包装着，还系着花边，贺卡上面写着“祝我亲爱的同桌，学习进步，越来越帅！”李小北忐忑手下了礼物，“我还想着送你什么礼物呢，没想到你竟先送我了。”
“哈哈哈，你个木瓜脑袋还能想到我啊！”
“这，呃，想到了。”
“算了算了，你不要送我礼物，你也相不出什么花样，哈哈哈！你以后多给我补习补习政治历史就行了。或者，等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再送我礼物。”
“那好，到时候我一定送你礼物，呃，送你祝福。”
“那你知道我的生日是什么时候吗？”
“呃，不知道。”
“哼！就知道你不知道！那我只说一次，你记住了。四月十四号，很好记的。记住了吗？”
“记住了，保证记住，不会忘了。”
“哈哈哈，你要是忘记了，我可饶不了你，哼！”
圣诞节过后就是元旦了。班级也在石老师的倡议下，将开展一场迎新年晚会，所有节目由同学们自导自演。石老师指定了洛奇和齐欣欣负责编排节目，他俩自然也就成了节目的主持人。洛奇果然是把组织活动的好手，组织晚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做得井井有条，有条不紊。他组织了一部分同学买水果、瓜子，一部分同学买气球和各种装饰，又组织一部分同学装饰教室，一时间彩灯、气球、鲜花在教室里悬挂摆放，他把家里的音响和话筒也搬了过来，俨然已经做好晚会的各种准备了。
这项活动让洛奇很是费心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齐欣欣。在女孩面前充分表现自己的能力和魅力，这是男人天生的本领，是无法控制的表现欲。齐欣欣是班花，班里多数男生都认为她是班级里最漂亮的一个。每周，她总能收到数封肉麻或者含蓄的情书。这些情书有的包装精致，有的粗糙，有的字写得很好看，有的会找人代笔。是的啊，年少的人啊，有时候的感情就是一阵春风，吹过就吹过了，还不懂得欣赏她的美丽。喜欢一个女生也是如此，追上几天，要是没有进展，也就打了退堂鼓或者换下一个目标了。
齐欣欣是典型的美女形象，符合大多数男生的审美。浓眉大眼，皮肤白皙，长发及肩，笔直修长的腿，一双天生画画的双手，还有让人不得不偷偷看的耸起的胸，一撇一笑，这样完美的女生，着实让青春期的人儿日夜思念啊。
零八年钟声如期在耳边敲响。人们触摸不到新年的样子，周围的事物却能衬托出新年的美好。阳历的新年虽比不上农历新年那般热闹，可欢祝节日的氛围也很热烈。街上重要的主干道人民路旁摆满了鲜花，商家也同过圣诞节一样忙碌起来，很多人的年纪增长了，有的人成了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有些人达到了国家法定结婚年龄。这些变化或明显或细微，或热烈或冷清，总有一点痕迹留下，哪怕它不是美好的痕迹。
晚会由的开场由石老师作贺词。他把半年来班里美好的事物梳理了一遍，表扬了很多学生，祝愿新的一年取得好的成绩。教数学的石老师说话直接简单，没有太多波折和起伏，他叙述着平稳的感情，让他的学生们听着也很舒服，不像听那些数学公式那般刺耳。如果语文老师王老师说话像是文言文，那么石老师说话就像抒情的散文，形散而神不散，看似点点滴滴的生活和学习的细节，都源于一位师长对于学子的关怀。骆奇和齐欣欣这对黄金搭档也很会调节气氛，他俩，时而严肃时而活泼，在这狭小有限的教室里，用简单粗糙的音像设备和卖力用心的表演，为枯燥的学生时代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欢声笑语。细心的观众还发现，齐欣欣还化了妆，她那灰色的眼影，若隐若现的腮红，配上她优雅又不失青春活力的红色裙子，让台下的男同学不免又多看了几眼。
晚会的节目都是自导自演，也顾不得寒冷的天气，表演节目的少男少女都穿着自认为华丽的衣服，只不过都是春秋装，厚厚的冬装是展示不了他们的美丽的，不得已，他们裹着严实的外套，等到自己上场的时候再脱去。贾富贵表演了陈佩斯经典的小品，他假装吃面条的动作惹得台下一片掌声，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没有让她有一丝怯场，大大方方的表演很是精彩。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贾富贵骄傲的走下台，悄悄地坐在刘新月旁边，笑嘻嘻地给她剥起了瓜子，还趁人不备，亲手喂了她几粒瓜子。在这暖色的灯光下，这对小情侣偷偷地享受着他们的恋爱。
几位同学相继上台表演了几个节目，有跳舞的，有唱歌的，期间，还穿插着几个简单的游戏，一度让气氛达到了高潮。
让李小北最难忘的节目是张溪唱的歌曲。她扎着马尾，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穿着牛仔裤，脚上是流行的白色运动鞋。这么简单的装扮丝毫没有影响到她的表演。瘦小的她站在舞台中间，双手拿着话筒，轻声细语唱了起来，像是置身在华丽辉煌的大剧场之中，面对台下成千上万的观众，娓娓道来她的故事。
“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
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每个人都有一段悲伤
想隐藏却欲盖弥彰……”
她干净的嗓音仿佛让李小北听到了天籁之音，他盯着舞台上的张溪，黄色白色红色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泛起一阵红晕。此刻，李小北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他不敢大声呼吸，他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砰砰砰！是的，就是跳动的心跳！此刻，他忘掉了周围同学的窃窃私语，忘掉了桌上的瓜子花生橘子，忘掉了窗外的车水马龙，此刻，他甚至忘掉了他自己。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
越圆满越觉得孤单
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
路太长怎么补偿……”
是的，李小北终于确定一个事实，他可能喜欢上了这位扎着马尾唱歌的姑娘。她是他的同桌，每天坐在一起上课的同桌，她是偶尔跟他看玩笑，偶尔掐他胳膊的有暴力倾向的女孩，她也是无意间给他关心让他为之暖心的女孩。这位姑娘这么美丽，这么好看，让他忘记了所有，她就是张溪。单纯的爱恋来得这么突然，这么直接，让李小北措手不及。他像迷途的孩子，突然看到光明的彼岸。
第十五章
大约八九点钟的样子，晚会在大家的一片欢呼中结束了。简单收拾一下教室，大家就相约一起去校外寻找新年的气氛去了。
张溪这样的女孩到了晚上这个点肯定是要回家的。李小北倒是自由，没有家庭和父母的约束。只是今天晚上内心强烈的波动，使他鼓起了勇气去送这位女孩回家。
送女孩回家，这是男孩天生的保护欲在作祟。张溪爽快地答应了李小北的“请求”。
这是李小北第一次送一位女孩回家。他想好了今天晚上想说的话，可是当他们行走在文州路时，却忘得一干二净。他不知说些什么，来打破安静的场面。还是活泼的张溪挑起了话题。
“我今天歌唱得怎么样？可好听啊？”
“好听，好听，真的好听。”
“真的吗？其实我可紧张了。”
“紧张吗，我们一点都感觉到，你唱得真好听，都可以去当歌星了。”
“切，我才不信呐。”
“我说真的，班里好多人都说你唱得好，是今晚的最佳节目。”李小北想尽力来表扬张溪的唱的《白月光》，可是说罢又觉得苍白无力。
“好了，我信你，你觉得我唱得好听，那以后我经常唱歌给你听吧。”
“好啊，好啊，太好了。你真是个好孩子，会画画，会唱歌，学习好，还……”李小北把“你还很漂亮，很好看”这句咽了下去。
文州路横跨小城东西，笔直地连接着学校与张溪的家。怀着复杂心情的李小北，步行送着这位美丽的姑娘，一心想多看两眼顾不上车水马龙，顾不上寒风凛冽，也顾不上她有男朋友的事实。
“你平时喜欢干什么？”张溪接着问。
“跑步，看小说，有时候也去网吧上网。”
“我也喜欢看书，最喜欢的一本书就是《小王子》，还喜欢听歌，画画，看电影”。
“那周六我请你看电影吧”。
“呃，不行啦，周六周日我要去画室学画画，我可忙着呢，约我都要提前预约呢，哈哈！”
“啊，哈哈，那我提前约你一个档期”。
张溪诉说她的故事，她的家庭，她的爱好。她是个健谈的人，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这让李小北感觉很好，虽然有时候觉得张溪是远的不可接近。她微胖的父亲和白皙的母亲都是公务员，她有李小北羡慕的父母和家庭条件，似乎从来不缺钱，有用不完的流行的电子产品，穿不完的漂亮衣服。张溪边走边说着她的父母和家庭，一种无法言喻的幸福感在她脸上洋溢着。
李小北从未觉得文州路竟如此短暂，还没把话说完，就走到了张溪家的巷子口。
“你就送我到这吧，前面就是我家了”。她指着小巷内的一座二层小楼。
“好，你回去吧，早点休息。”
“你回去注意安全，这么晚就不要跑去上网了。”
“好好，不去了，马上回去睡觉了。”
“那就好，我走了，晚安。”
扎着马尾的张溪，很快消失在了巷子里。李小北站在巷口，久久不愿离去，像个迷途的孩子，在等待着寻他的人。他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内心触动，她可是一个有男友的女孩啊！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再过几个小时，他的青春岁月就会缩短一点，迎来新的一年了。
与此同时，这场晚会的组织者骆奇倡议大家去吃“大排档”。当然这个活动可少不了齐欣欣，她是主持人，又是活动的组织者，自然不能缺席这个小范围的聚餐。骆奇在心里计划着，如果他单独去约齐欣欣，她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她几乎没有跟男生单独出去的情况，她拒绝了太多想约她追她的人，如果以晚会组织者的名义去约她，她是拒绝不了的。聚会不能邀请太多人，否则会阻碍骆奇与齐欣欣的相处，如果邀请的人太少，也会显得目的性很强。聪明的骆奇绞尽了脑汁，精挑细选了三位同学，分别是韩飞、高红梅、欧云，韩飞“女生缘”很好，带上他，女生有聊不完的话题，关键一点，韩飞长得很丑，远远没有自己帅气，高红梅和欧云为了晚会忙前忙后，邀请她俩也很自然，她俩跟齐欣欣也是好朋友。一男两女，加上齐欣欣，正好五个人，不多不少。骆奇暗暗敬佩自己的机智。
新年前夕的夜晚，白杨树县城内人流攒动，人们庆祝节日的方式很纯粹，就是单纯的娱乐，这种方式多少年未曾变过。娱乐的方式包括吃饭、唱歌、上网打游戏、逛街，或者谈谈恋爱。不仅仅是过元旦，连升学、嫁娶、庆生、远行甚至于亲人逝世，都要娱乐的方式来烘托，比如亲人逝世，在这个小城里会请上唢呐班，几个穿着华丽衣服的男女，唱歌跳舞，搞上一天一夜，如同过节似的，要是不搞上这些节目，很有可能被戴上不孝儿女的帽子，这可能就是风俗或者习惯吧。
几位学生模样的人来到了电影院前的大排档，刚好围坐一张桌子。骆奇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五碗砂锅。作为晚会和聚餐的组织者，他很自然地坐在齐欣欣旁边。他又悄悄把椅子往她身边靠了靠，这样两人的距离更近了。寒风吹来，各种食物佐料在小摊主的掌勺下发挥勾起食欲的作用，人们坐在凌乱甚至有点肮脏的摊位上焦急地等待美食，填满食欲是几千年来人的头等大事。大排档散发阵阵香味，无疑已经彻底勾起了人们的食欲。美丽的齐欣欣穿的还是主持节目的长裙，仅仅加了一件外套，双手用力地搓在一起，虽然专门为晚会化的妆容还未卸去，可她的小脸已经冻的红扑扑了，急需一碗热汤暖胃。
几人围坐一起，相互谈论今天晚会上的趣事，等待美食上桌。说话间，几个小菜已经上桌了。向来活泼的韩飞，提议大家喝点酒来庆祝一下新年的到来。三位女生对他的提议嗤之以鼻，可骆奇不知道怎么来回答了。这个问题让骆奇很是为难，一来不喝酒显得自己不是个勇敢的男人，特别是在美丽的齐欣欣面前，表现自己的愿望很是强烈；二来自己真的不会喝酒，记得去年春节的时候陪父亲喝了一小杯，却昏睡了一天。最终，面子战胜了实力，冲动战胜了理智，两位接近成年的男人买了一瓶白酒。
韩飞喝过几次酒，不算一个易醉的人，在同龄人当中酒量算是可以的了。骆奇就不一样了，这刚喝了半杯，就感到一阵头晕，口腔全是苦涩的味道，直冲胃里，他赶紧吃了几口菜，喝上几口汤，防止自己吐出来。看着三位女同学望着喝酒的自己，他仿佛看到了她们的崇拜和敬佩。
“骆奇，韩飞，你俩别喝了，喝醉了可不好。”
“没事，没事，我俩好的很，这才多少酒啊。”
“喝酒回家爸妈会不高兴的，还是别喝了。”
“哎，你看我和韩飞都多大人了，没事没事，马上我俩还得安全把你们送回家呢。”
齐欣欣的相劝，反倒起了反作用，这让骆奇和韩飞不能轻易中止他俩的“酒场。”转眼间，一瓶酒几乎见了底。齐欣欣是个体贴的人，她很担心眼前的少年喝醉了。这是出于她珍视的同窗之谊，还有朋友间的关心，别无其他。
他们用简单的方式，畅谈着少年趣事，享受着青春年华，这是少年们的专利。说笑间，结束了今晚短暂的聚会。
韩飞自告奋勇地承担起了送高红梅和欧云的任务，洛奇自然就送齐欣欣回家了。齐欣欣家离电影院很近，没走几步就到了。不出意外，洛奇有醉意了，走路蹒跚地快像个老人了。这一个男子汉也抵挡不了几两酒啊！酒精果然是个好东西，能让人沉醉，能让人迷失，能让人战胜内心的怯懦，能让人暴露出原来的本性，让深处不堪言语的内心想法冒出头来。趁着这酒劲，洛奇向班花表了白。
“齐欣欣，我想跟你说，我喜欢你，你做我女朋友吧”。
“你说什么啊！你喝醉了吧，不让你喝酒非要喝”。
“我一点没有醉，我就是喜欢你，见你第一眼就喜欢你了”。
“你不要说了，我回家了，你赶紧走吧”。洛奇被酒精迷住了双眼，丝毫没有注意到齐欣欣脸色的变化。
“我不走，不走，我喜欢你……喜欢你……”
洛奇拉住了想要离开的齐欣欣，拉着心仪姑娘的小手，任凭齐欣欣如何说，洛奇就是不放她的手，她挣扎的快要哭出声了。不知怎么了，洛奇产生了一种亲吻她的冲动，这种冲动在酒精的刺激下更加强烈了，她越是拒绝，洛奇越是控制不了自己。两张稚嫩的嘴唇猛然间贴在一起，这可是齐欣欣的初吻啊。
洛奇强行亲吻了她，他喜欢的姑娘。
齐欣欣终于崩溃了，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内心如同针扎一般难受，这种痛苦还不能跟人言喻。她也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一般，渴望遇见心仪的王子，穿着华丽的衣服，在花团锦簇的森林或草原上，美丽的王子轻轻亲吻了她，两人沉醉在甜蜜的爱恋之中，而不是像这样一般。她只能不顾一起地离开，跑着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