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理冷静了几个小时之后,再次清醒过来的杜恩听到了细密的雨声。
下雨了,那么进攻应该也停止了吧,铁罐头可不适合在泥泞中战斗,这是常识——兴许只有法国人才不懂这个道理。
杜恩这么想着,依旧有些心惊胆战地张开眼睛,生怕看见的是一个祭祀典礼。
万幸,在看到夕阳下飘荡的白色布料以后,他就认了出来,这是自己的帐篷。
他坐了起来,听到温斯顿的声音。
“殿下您醒了。”
女仆依旧笑眯眯的迎上了他,仿佛刚才的物理催眠术并不是出自她的手笔。
杜恩也并不想追究这件事情——主要是从记忆中的事实来看,追究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他问道:“没有发起进攻?”
温斯顿轻轻点了点头。
“很好,召集一次会议,我想要探讨下一步的行动。”
女仆赞同了他的观点,因此很快搀扶着他来到了作为议事厅的一个大帐篷。
还没有走进帐篷,杜恩便听到里面已经吵得不可开交。
“先生们,我们在这里不仅有你们一百多位战士,还有上千名农民,他们同样需要吃喝,需要在这样的季节耕种,所以我强烈建议尽快发动攻击!”
是一个激动的老年人声音,来自七皇子的丞相或者说管家。
叫什么名字来着?
杜恩尴尬的发现自己竟然记不起来了,只记得对方的绰号是白胡子。
他们的关系还算不错,毕竟以前的七皇子是一个相当随和的人,甚至可以化妆去平民的酒馆,狂欢直到夜幕来临,被人打了屁股也笑嘻嘻的不以为意。
“我们需要足够的耐心,白胡子。”杜恩延续着记忆里不太尊重的欢松口气,对里面高声喊道,“更何况我希望能和平解决这次事端。”
“殿下。”
“殿下。”
随着杜恩拉开帐篷面前的布,帐篷内的白胡子与斯克洛夫都低头向他行礼。
杜恩自然地在斯克洛夫为他让开的首席位置坐下,他面前的桌子上摆着一根飘摇的蜡烛,蜡烛旁是两个空空如也的餐盘,里面还有一些鹌鹑或者是鸡的骨骼碎屑,显然现在已经过了吃晚餐的时间。
杜恩轻舔了舔嘴唇:“我们面对的是一些强大的敌人,必须要慎重,在这方面我赞同骑士长的谨慎策略。”
“诸位,我肚子饿了,不如先给我上一些菜吧。”
为了缓和帐篷内刚才听见的氛围,杜恩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示意自己的女仆为他准备一些食物。
很快,他的晚餐就被端了上来。
一小盆简易的肉汤,上面漂浮着厚重的油膜与一些菌菇。
两块剪去了面包皮的面包片,与一小碟黄油和哈维斯酸奶酪。
最后是一只长得像鹌鹑的幼小鸟类,被小心的烘烤过,此时还冒着香气与油水,看起来非常美味。
杜恩的食欲也渐渐有些开了,他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好吧,并不是很美味。但是他的肠胃依旧在油脂的滋润下,感到好受了不少。
“看来我今天的晚餐依旧很丰盛,先生们,我刚才听说后勤有些不足?”杜恩看向白胡子。
“至少能够让我们的骑士都吃上肉,让我们的侍从都吃上面包。”
“平民呢?”
“平民?他们也有吃的,殿下,至少几天之内不成问题。”
“很好,这有赖于您的杰出贡献,我牢记在心。”
杜恩并没有完全相信对方的话,但依旧点了点头,随后看着对方的眼睛,热情洋溢地说了一些不要钱的称赞话语。
白胡子并没有在杜恩的称赞下,有太多神情的变化。
他皱着眉头,固执道:“但是殿下,我仍然坚持我们应当尽快解决这些驯兽师野人。”
“因为我们的领地上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妖魔,它们一定已经用人皮伪装了自己,成为了您的领民。”
杜恩若有所思的吐出了一根骨头,随后又保持着礼仪,喝下了几口汤。
听起来自己也挺像一头妖魔的,至少在用人皮伪装这个说法上十分贴合。
他装作吃饭的样子,稍稍回忆了一番脑海中关于妖魔的说法,发现最终答案同样指向了那些野人驯兽师。
第一个传说,有妖魔的地方,总是有着野人驯兽师的存在。
第二个传说,他们来自同一个源泉,彼此之间相辅相成,一个是强盗,一个是小偷,都以人心为食。
第三个传说,他们出生时所干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试图吃下他们父亲的心脏。
成功吃下那颗心脏的,就会成为野人驯兽师,而没有吃掉心脏的,则会成为妖魔,披着他们父亲的人皮继续生活。
想到这里,杜恩不由轻笑出声。
作为来自现代的成年人,他根本不相信这样的话语——就从最基本的原理来说,一个刚出生的小孩怎么咬得动成年人的皮肤?
“这也是荒谬的流言。”他轻松地切着鹌鹑上的肉说道。
可令他意外的是,这一次劝阻他的却是一直眯眼笑着的温斯顿。
“王子殿下,这绝对不是什么流言。”温斯顿少见的睁开了眼睛,声音冷冽,有着少见的认真。
“魔力的来源就是人的心脏……我也吃过那样的粉末,我知道在缺乏魔力的时候,我们会产生什么样的痛苦。”
魔力的来源就是人的心脏?
杜恩的第一反应依旧是觉得可笑。
他甚至觉得这是某个组织为了控制这些大剑而编制出的谎言,其目地是为了掩盖某种控制性毒药的存在。
他也很快找到了这个组织的名称——教廷。
每一位大剑的来源都是自幼在教廷中的孤儿。
在孩童时期,经历着一年又一年的训练与匍匐在神灵脚下的洗脑,最终在上一代大剑死去之后,吞下他们的血肉,继承他们的衣钵与名号,成为新一代的大剑。
这个有着靓丽面貌,时刻眯眼微笑的女人,之所以会有温斯顿的名称,便是源自于继承。
“我……算了,我们以后再谈心脏的问题,说回驯兽师与妖魔。”
杜恩微不可觉的叹了口气,用面包塞住了自己嘴。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所思所想,对于女孩可能有什么样的冲击,但他不敢坦白。
因为他更知道自己生活在一个黑暗的时代,并且会一年又一年的腐朽下去。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里,暂时还也由不得他讲究那些和平年代的规则。
他终究还不是英雄,即便曾经在和平年代,他也只是一个有心用科普击破一些黑暗,却不敢太过深入的小小UP主。
先自保吧。
他这么想着,沉默着推开了眼前的餐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