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天河不知找了多久,终于在一个平院内听到了梦璃和一位老伯谈话的声音。
钟伯有些激动道:“那告示在路边贴了也有将近九年了,渐渐无人问津,没想到还有柳姑娘这样的有心人,特地来一趟,这份心意老朽真是感激不尽呐。”
“钟伯伯,您别这么说,我只不过略通法术,也不晓得能不能帮上忙...”
钟伯只是哀叹一声,对命运的安排好像早已顺从:“唉,无论如何,或许都是小姐的命了,谁也不知上天到底是怎样安排的......”
“嗯...”柳梦璃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只得说道:“欧阳姑娘现在何处?”
钟伯指了指房内,欠身邀引道:“请跟我来...”
云天河寻声找了进来:“梦璃,你要去哪?有什么事吗?”
“是云公子,你来得正巧......”
“这位—”钟伯不知来者何人,柳梦璃在旁解释道:“钟伯,他是我的朋友,也是身怀异能之人,方便的话,能否让他一起见一见欧阳姑娘呢?”
“不妨事的,便请这位公子也进屋吧...”说罢便引二位进了屋内。
钟伯引着二位到了床头:“这便是我家小姐了......唉,她这样昏迷不醒也有九年了,各方名医看过都束手无策...奇怪的是,这么久了,小姐的容貌一点都不见老去...”
柳梦璃施了醒神术,不想术法竟被突然弹了回来,更加印证了之前的猜断:“果然如我所想,她这样不是生病,而是睡着了,这些年来一直都在梦中......”
“睡着?”钟伯不可思议道:“可是,小姐怎么会一睡就是九年?”
云天河想了想说道:“她是不是太累了,才睡那么久不醒?”
柳梦璃摇了摇头:“她被人施了咒术,只要咒术不解,便会一直昏睡下去...”
“咒术!”钟伯似回想起什么,惊惧道:“天啊,难道自从老爷暴毙,这个家就被妖魔缠上了?为什么连小姐也...”
肯定就是这样,这样就能说的通为何昏睡九年不醒,为何九年容貌不变...钟伯见眼前的姑娘似那救苦救难的菩萨,如抓救命稻草般苦求道:“柳姑娘,既然你知道小姐是被人害的,请你一定要救救她!老朽求你了!”
柳梦璃见状急忙宽慰道:“钟伯你莫要着急,我现在就施法进入她的梦中,看看究竟是怎样一回事...”
“好,一切就托付给柳姑娘了...”
云天河却是担心道:“梦璃,你会不会有危险啊?”
“放心,我自有办法,不会有事的。”
云天河点了点头,柳梦璃随后施法释咒:“梦影雾花,尽是虚空,因心想念动,方化生幻境,令吾~往~梦~之~”
柳梦璃说完便闭目施法,片刻便没了动静。
梦璃神思往之,只见周遭已变成青山绿水,百花丛中有二人相谈。
欧阳明珠:相公,我爹和我娘真的是被山贼害死的?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不是真的...
厉江流:明珠,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怎么又在胡思乱想呢?
欧阳明珠:我......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有个人身上爬满了虫子,那些虫子都在吃他的身体,好可怕......最可怕的是,那个人...他好像是我爹......虽然我不记得见过他的脸......
厉江流:明珠,那只是一个梦啊,不要想那么多了......我当初从山贼手中救下你时,你已经惊吓过度,失了记忆,又怎么还会梦见从前的事呢?
欧阳明珠:我真的是欧阳明珠?为什么我每次想回忆一些事情,头就好痛,脾气也变得暴躁起来......
厉江流:唉,小傻瓜,你胸口的玉佩上不是刻着这个名字吗?就算你不是她,那也只是一个称呼,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欧阳明珠:相公...
突然,厉江流听到异响,转身厉声道:什么人?出来!
柳梦璃这才现身,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张口...
欧阳明珠倒是惊奇:咦?真是难得...相公,我和你隐居在此,还从来没有外人来过呢。
厉江流却是满眼警觉,不喜道:你是谁?!为何会来这里?
欧阳明珠却是不解道:相公,你不要这么凶嘛,会吓着这位姑娘的...
柳梦璃想了良久,这才出口道:你,不知道自己在梦里吗?
欧阳明珠疑道:什么?
厉江流却是厉声喊道:住口!
随后转身急道:明珠,天色不早,我们也该回家了。
欧阳明珠却是恍然:可是这位姑娘...
厉江流却道:只是一个外人,不必理会。你不听我的话了?
欧阳明珠暂压疑惑,信道:好吧,我知道了,相公你做什么事,一向都是有道理的。
眼见欧阳明珠离去,柳梦璃急道:等一下—
厉江流却是一挥衣袖:给我退!
柳梦璃只觉眼前突然变得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来路,摸不到归途,就好像那孤魂野鬼,找不到路...
这个感觉只有一刻,却好似千年无尽...
“啊!”
柳梦璃惊喊一声,眼前这才浮现重影,
云天河惊道:“梦璃,你怎么了?”
柳梦璃凝神回复片刻,这才说道:“没事,只不过一时不慎,被法术弹出了梦境...”
钟伯焦急道:“小姐、小姐她到底怎么样?”
“我见到了她,可是她好像只记得梦中的事,那个咒术太过强大,她的意识几乎被吞噬了...”
钟伯急切道:“那还有没有办法救我家小姐?”
柳梦璃爱莫能助,有些伤悲:“很难...让一个人沉睡九年,在梦中度日,如此霸道的咒术必定要布下阵法,若是不知对方在何处布阵,根本无从破解...”
“也就是说...”钟伯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小姐还是只能继续这样睡下去...”
“对不起...”柳梦璃心伤道:“钟伯,我什么忙也没帮上......”
“不不不,柳姑娘,你千万别这么说,要不是你,我还一直以为小姐是生了病,连她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柳梦璃想到适才梦中所言,出口问询:“钟伯,恕我冒昧,请问欧阳家是不是曾经与人结仇?而且并非中原人?还有,您说过欧阳小姐的父亲,乃是暴毙而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钟伯愣怔片刻,不知柳姑娘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接道:“老爷他是很本份的商人,做买卖五湖四海都要跑的,生意场上难免得罪了谁,可是也不至于有什么血海深仇吧...”
说到这,似回想起了当年情形:“说到老爷过世,那真是天塌了一般...九年前的一个夜里,是小姐先发现了老爷的尸首...那简直、简直惨不忍睹......老爷整个身体上都爬满了毒虫,被咬的面目全非......”
柳梦璃心下一惊,与适才梦中小姐所言相差无几...
云天河有些痛心:“真是太可怜了,比我爹还要惨多了......”
钟伯接道:“从那时起,小姐就好像神魂出窍了一样,不吃不喝,也完全不说话...没过几日,突然昏睡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夫人的身子本来就不太好,她伤心欲绝,没过半年便跟着老爷去了......”
“钟伯,我觉得你家老爷的过世、还有小姐昏睡,这之间绝对不会毫无关系......”柳梦璃分析完后,肯定道:“如今我虽救不了欧阳姑娘,但若是有朝一日,见到那个法阵,我一定能认出来,到时候无论如何都要破阵,救醒欧阳姑娘。”
“大恩大德,老朽先在这里谢过了...”钟伯弯身抱拳颇为感激,随后哀叹道:“唉,事到如今,也只能听天由命...”
柳梦璃也强忍悲伤,安慰道:“钟伯你自己也要保重,不然还有谁能照顾欧阳小姐...我想一定天无绝人之路的......”
随后二人作别离开了平院,柳梦璃却还是沉浸在悲痛之中...
逃避,真的比面对更好吗?
柳梦璃不知道答案,只知道那钻心的痛苦是如此的真实...与自己一般的年纪,也是从小养在闺中,却突遭变故如那天地倾覆。若换了自己,又该如何承受?
也许,时间不是疗治痛苦的良药。
忘记才是...
可人的一生,不就是这一片片一段段的记忆交织衔接在一起,又岂能轻言遗忘...
“梦璃,你怎么了...”
云天河的话音将梦璃思绪打断,待平复了情绪,这才轻声说道:“云公子,我没有事...”
云天河可没想那么多,看了看天色不早,便说道:“菱纱说在升平客栈碰头,没什么事我们现在就过去吧。”
柳梦璃点了点头,便随着云天河一起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