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被抓着脚踝贴地滑行的楚斯樊,发出的惊恐叫声在黑暗中回荡个不停。
手电筒的光亮也在四处乱扫着,希望借此看清周围的情况,奈何他滑行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周围的景物只是一闪即逝。
当楚斯樊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要被拖向无尽的黑暗中时就在下一刻,那道紧抓楚斯樊脚踝的神秘力量,突然消失不见!
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顿时就被向前滑行的惯性掀翻,猛地在地上打了十几个滚,这才在一声砰然巨响后停了下来。
“嘶———疼、疼死我了……”
感受着双臂因为伤口被撕裂,传来了阵阵火辣辣的剧痛,以及背部遭受撞击而产生的更强烈的疼痛,楚斯樊下意识蜷缩起身子,喉咙里也不禁痛呼出声。
勉强地睁开眼睛后,却是只觉得眼冒金星,脑袋里充斥着眩晕之感,胃里更是一阵地翻滚,仿佛随时都能吐出来。
先是用眼角斜瞥,发现手电筒还被自己紧紧握在手上,楚斯樊顿时放松了许多。
在这种黑暗至极的无光环境里,哪怕是再渺小的光源,也足以给人带来安全感。
只不过,当他的目光扫向正前方的时候,楚斯樊立马就淡定不下来了。
在微弱手电光的映照下,不远处的黑暗中,竟是赫然出现了一道道虚幻的人影,它们五官模糊唯有轮廓暴露在空气中。
就如同人的影子,忽然拥有了不再扁平的实体,然后从地面上站立了起来一般。
又像是一个个身形透明的人体模特,只能大致辨认出黑色的人体轮廓。
它们将狭窄的廊道挤得水泄不通,粗略一看数量仿佛成百上千!这幅诡异至极的场面,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那些人影个个都脚尖离地,簇拥着便晃晃悠悠地朝楚斯樊的方向蹒跚而来。
楚斯樊慌忙举起手电筒,一道在黑暗中无比显眼的光束,竟是穿透那些虚幻人影的身躯,照到了一扇他非常眼熟的铁门上。
我在……那栋老宅里边!
穿过重重人影,看到那扇铁门的刹那,楚斯樊终于恢复了清醒的神智!
然后,他的视线再次下移便落到了地上,那些人影的脚下有一条歪歪扭扭的清晰白线,从铁门边一直延续到了楚斯樊的身前。
他忽然松开右掌,手心里握着的东西,啪地一声掉落到了地上。
那是一根模样好似粉笔的东西,不过实际上却比普通粉笔要结实许多。
因为它在楚斯樊被拖着贴地滑行的时候,被顺带着戳在地上画了条线,这样被摧残还依旧保持完好的粉笔,自然不会普通。
依照班长先前的吩咐,楚斯樊从口袋里抓出了一张,看起来褶皱发黄的褐色纸张,材质应该有些年头了。
这张纸由于不是折起来的,而是摊开来的,因此楚斯樊能够清楚地看见上边的内容,那是一副由几笔简单线条构成的古怪文字。
这跟他印象里,那些符咒笔画复杂难懂的模样截然不同,这张褐色宣纸上描绘出的符文却是简洁有力。
哪怕是门外汉的楚斯樊,也从其中感受到了一股非比寻常的魄力,仿佛书写之人力透纸背,将某种神韵刻画了进去。
顾不得再去欣赏这张符纸,楚斯樊眼神坚定地望向那群缓缓靠近的人影,他突然抬手咬破了食指,然后一指点在了那张符上。
接着,那张符纸像是陡然有了生命力!
它自行舒展开来,上边的褶皱瞬间消失不见,紧接着无风自动地从楚斯樊掌心落下。
那符纸正面沾染了鲜血的位置,居然不偏不倚地正好与地上的白痕贴合到了一起,如同某种天然感应。
此时此刻,站在老宅院门外的欧阳萱忽然抬起头,她也果断地咬破了食指,将血液涂抹在了一柄只有指头大小的墨色小剑上。
接着,单手快如闪电地变换掐诀,最后食指中指并拢呈剑指,朝老宅方向凌空一戳。
“以血为引,剑煞开路!去!”
欧阳萱口中轻喝道,她手心那柄墨色小剑顿时朝着老宅方向,电射而去!
看着一点耀眼的墨色亮光,划破寂静深邃的黑夜远去。
欧阳萱擦拭了一下额头冒出的汗珠,接着她脸色微微发白地盘腿坐下,开始缓慢地调息了起来。
刚才她调动的,是从定居在这座城市的欧阳家旁系那里,暂时借来的一件神秘物。
虽然这些欧阳家分支的血脉,传承至今都已经十分稀薄了,但这些干老本行挖掘出来的神秘物品,却一点都不少。
欧阳萱凭借她本家直系的尊贵身份,想要借点东西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而且,这件墨色小剑的品质还高得吓人,要不是借助楚斯樊手中的符纸作为媒介,还有她身上欧阳家的纯粹血脉与对方共鸣,恐怕也很难操控得了。
因此,这也同样消耗了她非常多的“炁”,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进行剧烈运动。
现在欧阳萱要做的,就是一边恢复一边守在老宅外围,防止漏网之鱼逃脱,或者防止意外发生。
不过,她相信在那件神秘物的威能下,任何第一位阶以下的非凡者,都难逃一劫……
而楚斯樊那边,则显得气氛有些尴尬。
因为他刚刚很装逼地掏了张,看上去很厉害的符纸扔了出去,似乎吓得那些人影都僵在了原地,一时竟是不敢继续上前。
不过,周围却是一片安静祥和的光景,根本就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楚斯樊虽然面上强装镇定,但背上早已冒出了涔涔的冷汗,他在心里开始大骂班长的不地道,怎么这种事情都要坑自己。
然后,他又转念一想,还不是自己坚持要进来当这个诱饵,要不然也不会陷入这种危险境地,总而言之还是他嘴欠逞强惹的祸。
就在那群人影,开始缓缓有了动作,楚斯樊已经计划好了逃跑路线之时,一点墨色的亮光突然从铁门处穿透而来!
那点亮光,沿着那条楚斯樊歪歪扭扭画下的白线,笔直地穿过了层层叠叠的模糊人影,竟是在它们身上留下了碗口大的破洞!
所过之处,那点亮光在空中,留下了一条久久没有散去的墨痕,仿佛是有人凌空泼墨,苍劲有力地甩出了一笔。
那点亮光绕在楚斯樊的身边,如有灵性般打了转,像是只见到了主人的宠物。
楚斯樊借着手电的光亮定睛看去,才发现那居然是柄通体漆黑的小剑。
这柄小剑的古怪之处,就在于上边萦绕的那一层淡淡的墨光,还有那只有剑锋没有剑柄的奇怪造型。
在看到这柄小剑的刹那,楚斯樊的内心竟是涌起了一股,仿若血脉相连的怪异感。
忽然他心念微动,那柄墨色小剑便乖巧地在半空打了几个转,居然完全听从他的指令,这让楚斯樊顿时兴奋得不行。
“不要浪费时间,正事要紧。”
楚斯樊的耳边,突然传来了班长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
“别找了,我是通过这柄剑跟你传音,你那边什么情况我大致也清楚了。”
“现在,清理掉眼前这些灵,然后找出这栋老宅藏着的真凶,你要是不敢动手杀人把对方打残就行,剩下的交给我。”
欧阳萱清冷的嗓音吩咐道,楚斯樊只有老老实实点头的份。
等欧阳萱终于说完后,楚斯樊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施施然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当他再次抬眼望向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人影时,眼中已是再无一丝一毫的恐惧。
“班长,这柄剑有名字吗?”
楚斯樊忽然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有,它叫———泼墨。”
听到这话,那边的欧阳萱犹豫了片刻,还是语气略显无奈地回答道。
如果不是自己这个欧阳家传人亲自出手,有可能打草惊蛇吓跑那些邪教徒,所以才让楚斯樊这个普通人当诱饵引蛇出洞,不然欧阳萱其实很不想让他来做这件事。
一方面是没必要让楚斯樊这个普通人,了解那么多神秘世界的事情,另一方面则是……
“泼墨是吧?让我们,来大干一场!”
楚斯樊心念一动,那柄小剑顿时化作了一柄寸许长的墨色短剑,被他握在了手里。
飞剑千里夺头颅有什么意思,三尺剑在手才是……男人的浪漫!
面对汹涌扑来的层层人影,楚斯樊不退反进地踏前一步,横剑一挥。
挥剑如落笔,像是找回了初中时练毛笔字的感觉,楚斯樊只觉得心中畅快无比。
如同被人泼洒了墨水,一道颜色浓郁的墨痕突然出现半空,冲着前方那群人影就拦腰斩了过去,所过之处一分两半!
不过,楚斯樊的手依旧没停。
横、竖、撇、捺!
空气中划出了道道墨痕,被触及的人影瞬间四分五裂,化作了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整条走廊,如同被墨水冲刷了一遍,墙壁上、地面上无处不是被楚斯樊挥剑划出的一条条漆黑墨痕。
泼墨山水,恰如其名!
看到这一幕的欧阳萱,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就知道楚斯樊绝对会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