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宸宫——
“儿臣……拜见母妃。”
“你的头发怎么了?”
从他一进门,郑贵妃自然就看见了,此刻人已经慌忙下座。抚着她的断发,满是心疼。
“……无碍的,儿臣同旁人比试输了……愿赌服输。”
听着温顺,实则每一字都是咬牙切齿。
郑贵妃立即冷脸:“像什么话!这还叫愿赌服输?你可知这断发要被你父皇看到该当何罪!”
“与你比试那人是谁?不怕落下个欺辱皇室的罪名?”
她一边言辞狠厉,一边又眸带心疼之色,思索着如何解决这事。
“慕家长女。容王帮衬。这尚书学院可不止儿臣一人断了发,只不过……只有儿臣明显。就算父皇知道,也只会追究到儿臣头上。因为……是儿臣想的主意,开的头……儿臣原本想借此机会和慕家长女套近乎,不成想却被这样彻彻底底地反将一军。”
话至最后,风长渊的眸子里迸发出冷光。
“看来那位不是个善主。听说那位是位实实在在的纨绔,不交好也罢。你只需和她妹妹走的近些就好。那位是双姝,也出自宰相府。”
“不过儿臣这次和母妃观点相左。儿臣倒觉得,那位和传闻可不大相同。”
郑贵妃微怔。这一次她倒是猜不透自己的儿子了。
“你还是想想这断发怎么处理。今日可是你受罚第一次回宫,理应该拜见你父皇。你该如何处理……”
风长渊这才意识到,自己选这个时间是有多巧了。
只是,后悔晚矣。
不由得心中对那人的又是好奇又是厌恶又进了一层。
“儿臣知道。秋辞一定有法子处理。”
“什么事都找她?她真的靠得住?”
郑贵妃看着自己的儿子有些发愁。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每每有事,他找的人定是顾秋辞。她可看得分明,那顾秋辞可不是个善茬,这种人可是把控不住的。
“母妃放心。定然像您和堇辛一般。对了,中秋宫宴上,还请母妃适时在父皇面前推荐一下秋辞。秋辞可是准备了一份好礼给父皇。”
“你知道这次皇上目的是何的。”
“知道。”
“你那么信她,可要期望她不要害你就是。”
“母妃,要把一切可以握住的东西都握在自己手里,这可是你教儿臣的。既然儿臣敢与秋辞已经交心到这种地步,自然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
风长渊的眸间染上别有深意的笑意。
“好,母妃信你。”
郑贵妃显然已经会意。眸间已经染上了欣慰。
——温宅——
听着推门而入的声音,温染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
“这次光临寒舍又是作甚?”
“锦瑟无端。”
闻言,温染立刻正经。
好,是来谈正事的。
“锦瑟找到了,已经送去给她了。不过无端环不见了。也是稀奇,这无端环和锦瑟可是一直串在一起的,从来没听过谁将它们分开过。”
“不对,当年她们都分开过。难道又一个天命之人现世?可这锦瑟好端端的也没异样,又实在说不清楚。”
“找到,杀之。”
他的眸色一深,话语分外冷冽。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过,你要不要去看看月卫?某个人那日可是让某人失了不少威严。”
他眉毛突然上调,话题立刻不正经。
他冷冷瞥了一眼温染,没有回答,只是又道:“她没问我是否失忆。”
“已经几个人了?”
“除风沉莳。”
“她没有丝毫反应?”
“凌王很大。”
“她当初不是和……”
清泫又是冷眼扫过,温染顿时噤了声:“好好好,都过去了,反正她看现下情况是想不起来的。一个人失忆这么久怎么还能想的起来?我就算不失忆也记不起小时候……好好好,我闭嘴……”
“那你打算怎么办?”
温染又问。
“她恨凌王。”
“和你正好相配。”温染又接过了话茬。
“正经事。”
闻言,清泫并没有像温染想象般出现别扭的神态,相反目光更加冷冽。
温染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看来和她还是比不上那人。至少,现在是。
温染这才又道:“可曾套过她的话?”
“写在脸上。”
“难不成是凌王给她下的毒?”
“不会。”
“二十八是何意?”清泫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再次出声,折了话题。
“我怎么会知道你在问甚?”
温染一脸无语地看向清泫。
这小子怎么在他面前就惜字如金了?在清欢面前就长篇大论?!
这么明显的性别歧视不好吧?!
“今日她向凌王要了二十八根发丝。”
“胆子真大,不过凌王愿意给?”
“有赌在前……也不合常理。”
清泫的眸子忽而深了几分。温染瞧得出,他这是嫉妒。
“这头发对男子是孝,此所为倒也称凌王。不过这慕丫头离京十二,如今也才十六,凌王二十一,都不符合这个数字。她心里想的,这回我着实猜不到了。”
温染耸了耸肩,真诚地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但是依着某人的性子,怎会因着这善罢甘休。
“查。”
他浑身都散发着腊月寒冰一般的冷气,声音又冷冽几分,眸子迸出的冷光让温染咽了咽口水。今日的清泫,他真的是第一次见。
为何独独是她,能让他除了那些事以外,对别的事那般关怀上心。
温染不知道,心里却是默默叹了口气,答了句“好”。
此话一出,他们二人俱是沉默。良久,清泫身上的冷冽退去,他又开了口。这次,声音不再冷清,更多的是存心良久的无奈:“阿染,对于她我真的没办法。”
没办法不去关注。
没办法不去嫉妒。
没办法不去了解。
更没办法去远离。
她啊,从承宗十五年那年的冬天,就已经深深的印在那个一无所有,满面肮脏的孩子心里。
多少年后,更加熠熠生辉,溢着他想碰又不去碰的流光。
害怕一碰,那流光便会倾泻而出,洒落一地,顷刻黯淡无光,独映衬出自己的肮脏。
他又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温染自也是懂得,只为他斟了杯茶。
对他来说,有些人注定一生都是牵绊。
幸好他还有一个让他关怀的人,让他能展颜一笑。
因为他啊,实在承受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