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缓了一会儿,下床将窗帘拉开。我睡觉的时候不太习惯将窗帘完全拉上,习惯留一条缝,这样不至于第二天起来不知道时间。
人拥有动物性的一面,如果生物钟不紊乱的话,当阳光从地平线升起,就会习惯性地睁开眼。卧室要朝东,紫气东来,不是没有道理的。
我洗了把脸,风间絮这才喊我一声,“醒了?”
我点点头,又摸了摸肚子,一天只吃一顿饭还没有吃饱,这种感觉不是一般的难受。“什么时候去?我感觉现在状态很棒。”
其实我并不想去那里,在那儿的感觉糟透了,我第一次上赌桌竟然特么的是和一群丧尸玩!但现实的问题是我没有吃的,也没有喝的,甚至即将连住的地儿都没有了。总不能一直依靠风间晦吧?他的钱就不是拿命换来的?何况昨晚也算是他又救了我一命,不管他之前怎么欠我,都已经完全扯平了!
风间絮犹犹豫豫说:“方寸?真要去?我包里的钱还够咱俩支撑几天,住的地方你不用担心,实在不行的话,食物我也想想办法。”
“去!”一个字我说的斩钉截铁无比坚定,给他一个不用担心的表情。
他心里怎么想的我知道,但是偷钱危险偷东西就不危险了?难道第一次能成功他第二次还能成功?那些丧尸都是傻子吗?何况有的丧尸进化的路线诡异,说不定就专门克这小子。
“这次我有八成的把握,但需要你配合我。”
我故意没把话说满,并给风间絮留了干活的位置。这种事我玩战队的时候经常干,要是把话说满了再打输,脸上无光贼尴尬,何况双方游戏对线通常还伴随着赢者敲烂键盘败者父母升天的惨烈局面。真要是次次打脸身边的人就都散光了!
另外我觉得提高自身威望的途径不应该是高高在上,而是参与其中,只有身边的人认可你的能力,对你某方面心悦诚服,才会一起走下去。而参与其中并不是对伙伴说这事我也来,那显得老板当得很low,仿佛在监督员工的工作;应该说这事我来做,你得帮帮忙,这样伙伴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老板的赏识?而且话不能说满,这样即使失败了,也在意料之中。而不是让伙伴觉得老板的才华就这样,我上我也行。
很多企业只懂得定目标,什么这个月业绩要多少,到头来根本完不成。这样的企业一般所谓的老板只是职业经理人,因为真正的老板从创业过来深知人情之艰难,关系维护之艰苦,只有先把人的关系做好了,才能把事的发展做出结果。而不是从目标结果反推关系。
我这么对风间絮说,这事我担主要责任,但你小子也不能闲着,那百分之二十的进度条完不成,照样加载失败退出游戏。
风间絮神情浓重地点点头,“需要我做什么,方寸。”
我缓缓说:“我昨天学了一招千法,飞牌。我要你学会。”
“啊?我不会啊,方寸,这我不熟。”风间絮一脸目瞪口呆的神情,连连摆手。
“放心,我既然提了出来,自然是万无一失,昨天我们不就赢了?”我按着风间絮坐下,将牌从手中一过,在捂牌的时候用袖子遮了一下,同时用小拇指将牌弹了出去,一个只能称之为拙劣的表演小魔术。
风间絮继续瞪大了眼看着我,因为他一直看着我的脸,并没有看到我手上的小动作,我将牌摊开到风间絮面前,微笑道:“就这么简单。我要在赌桌上玩这个。”
“怎么了?怎么做到的?少了张牌!”他扫了一眼直接就发现了端倪,忧心忡忡说:“方寸,真有你的,可是我还是不建议你这么搞啊!他们有高手的!何况我学了能帮你什么?我根本没办法给你飞牌啊!再说别人一查咱俩的牌,不就露馅了吗?”
我哈哈笑,“风间絮,你小子误会了。我先给你看一下手法,你一定能学会。”
我知道自己的能力有限,说白了学这个就是为了防对面,让我自己出千就算对面是二傻子也能看出来。真要学这个,风间絮才是不二选择,他手上的技艺根本不是我这个蹩脚的凡人能想象的,牌在他手里玩出花儿我一点都不奇怪。
我也没有让风间絮对我出千,第一次不熟,稍有差池就翻车了!
我把动作要领向风间絮演示了一下,没出一分钟他就领会了,然后对我皱着眉说:“方寸啊,这一招是很简单,我做出来也不会有差错。其实我觉得最后弹出去用甩袖会更好一些,如果能趁机拍一下你,不说别的,我能把这个牌和你的牌掉个儿。但是……”
他不安地说了半天,我都笑眯眯听着,最后才说:“我没有让你给我传牌,相反,我会给你传牌。我要你把这张牌传给我们的敌人……”
他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说:“打牌的结果无外乎两种,要么我们赢,要么他们输。既然我们不好赢,那就让敌人干脆的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到时候会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我们两个种树,离了你最后盖不上土,单我自己不行。到时候你看我眼色行事。”我伸出手掌,他也伸出来,和我相互握在一起。
从夜色中的地下城街道缓缓走过,再次来到三皇娱乐会所,它在地下城中挺拔威严,却又最龌龊不堪。这次前来我看得更细致,昨天那些我没看到的呈现在我面前,我却不觉得惊讶,只觉得本该如此。
我看到“停车场”各种各样的妖魔鬼怪,有丧尸马,有丧尸北极熊,有丧尸骆驼,甚至还有一条巨大的蠕虫,当我看过去的时候这条巨大肥硕的家伙扭头张开森罗万状的口器,上面血淋淋挂着没有吞进去的脏器残渣,只不过也没有合适的牙签能给它清理。
不知道被吃的是什么倒霉生物,但我知道我没有它吃的好。
我对风间絮笑笑,指指旁边的蠕虫,“老絮,你看,我们在这儿活得甚至不如一条蛆。”
他也笑了,然后我俩哈哈大笑腰都直不起来,差点没把肚子笑抽筋儿。
今天势要不破楼兰终不还!
赢了没有会所嫩模,输了别说下海干活。
我这儿还有昨天的十七枚筹码,没来得及兑换,我把那三个给风间絮,风间絮又自己兑换了三十枚。这可以说是我们今晚能掏出的所有家底了,我们明白今晚注定是一场持久战,优势是我们精神很旺,但对方会慢慢疲惫,夜晚是我们的主场。劣势是我们的资金不足,必须用这为数不多的筹码拖到对方急眼。
机会只有一次,这种手段也只能用一次。
一路穿过摇摆的丧尸,到达四层,胖墩墩的屠夫和装暴躁的大嘴已经在赌桌上磨刀霍霍,现在和他们一起玩的是个白人丧尸。双方吱吱哇哇语言并不通,但扑克的胜负和筹码的交错却是沟通最好的桥梁。
有意思的是丧尸也遵循了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我所见的丧尸华人居多,他们用巨大的人口优势让别的丧尸不得不跟着说汉语,结果讲出来的东西似是而非令人哭笑不得。就好像……德巴的那一口汉语。
想起德巴我更是茫然,心底除了茫然外还有恐惧,这里他是知道我是人类的,如果不巧遇到了他我直接就被拆穿了!在丧尸的国度,有一名假冒的人类,被认出来后除了被做成精美的盛宴,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更好的用途。
好在风间絮告诉我这个城市想当的宏伟巨大,我们所处的不过第二十一街区。我们所看到的天空,也不过是另一个街区的地板。
那个百人丧尸最后将自己左手——一片铁坨,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愤怒地吼叫一声,被屠夫和大嘴联手杀干了最后的筹码,一步三回头的离去。
他应该也明白了屠夫和大嘴是一伙的,在联合坑他。可能他刚开始也像我昨天一样小赢了几把,但最后却没有一个真心的朋友帮他摆脱困境。也许我的出现是催化剂,屠夫和大嘴知道我冲他们来的,他们再不解决战斗,这个鱼儿就被我搅黄跑了。
“你特么还敢来!”
大嘴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鼻孔喷火看着我,要是能当场杀人,他早动手了。
屠夫笑眯眯看着我,可是竖着的骨刃总想一刀把我劈成两半。
荷官不是昨天昨天那个金发碧眼的帅哥丧尸,而是一个胸大腿直的东方美女。她面色平静又稍显诧异,一副看戏的样子,应该是对这种事司空见惯了,我猜十有八九是和屠夫、大嘴认识的。
我耸耸肩,心说今天不会比昨天轻松,昨天屠夫和大嘴可能还会试探性的给我点甜头,等待我上钩,但今天原形毕露的他们可就要真刀真枪的干了。尤其是他们十有八九就是娱乐会所的人,或者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不然就这么搞,早臭名昭著被人、不,被丧尸敲闷棍了。
这个地方没有法律,没有规章制度,只有丧尸金字塔强者的随心所欲。出了三皇的大门,丧尸之间的仇杀再正常不过。
“我怎么不敢来?”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又不是我输的只剩裤衩,只是两位,你们今天还来给我送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