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黑烟,弥弥,无形,无迹,映照着村民们心中的恐惧。黑暗,似乎吞噬了日月,就连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也见不得。浓稠,涣散,阴影笼罩。惊恐的暗虫也滋生于此。
这黑烟迟迟不散,又过了几日,炎热袭来,愈来愈热,更甚以往。火炉般的炙热,一波又一波的热浪,一层又一层地刷烤着这片土地,水汽这种稀罕物,若说有,也就只是村民们的汗水了吧,额头密密的汗珠,一挂一挂地往外冒,又纷纷向下淌,就连眼睛也难以睁开。手上的汗一抹脸上的汗,身上的汗也大把大把地往外涌,直流到地上,便是“滋啦”一声,就蒸腾得毫无踪影,也不知是散在这黑烟中,还是携进这炎气里。
这儿的气候一天热过一天,貌似上一次土地遭受此等炎热时,竟是千年以前旱魃发怒的时候。土地龟裂的缝隙越来越宽,砂砾似也耐不住这炎热,纷纷纵身滚落这裂缝的深渊。
此时,连千里外的翠云山竟也感到灼热。
罗刹女手中的扇子就没停下来过,不住地扇出些风来稍微驱散会儿这热气。侍女们也不住地用帕子擦拭流出来的汗。
此时的红孩儿,已经长到八岁,甚是活泼好动。可这天这么热,就连顽皮得似猴子一般的红孩儿也提不起多少兴致玩耍,倒是宁愿跟着父亲去万圣龙王的碧波潭避避暑热。可是,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这炎热,怎么的,也该想个法子应付啊。
红孩儿便问道母亲。
娘亲,这天这么热,侬为何不用那芭蕉宝扇来驱暑热引风雨呢?
孩儿,并非娘亲不愿用宝扇,实在是这宝扇无能为力。这宝扇再怎么呼风唤雨,到底只是一时的,要想解这热灼,还需另想它法。
那该如何?用何法子来解这热?
娘亲也不知道,不过这热来于火焰山,或许去火焰山瞧瞧,说不准就有法子了。
那孩儿这就去了火焰山。
孩儿啊,侬连这翠云山都翻不过去,要如何去得那千里之外的火焰山呐。不如等侬爹爹回来再想办法,如何?
娘亲,这天气热,孩儿玩儿得不尽兴,我不喜欢,孩儿一定要去火焰山,要找到法子。
罢了,侬且去吧。孩儿,万事多加小心。
红孩儿便动身前行火焰山。
无奈红孩儿学术尚浅,才飞过翠云山二百里,就已勉强,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儿,找了块大岩石歇歇脚。望眼这火焰山,红光黑烟,实属非常。稍刻停歇后,红孩儿再次飞跃过去。
途中停下来歇了好几次,才终于到达火焰山。
好家伙,那冲天的黑烟着实厉害,短短十步,就看不清景致。
红孩儿紧了紧脚步,蹬足上去,才勉强到达火焰山的山头,也就是黑烟飘出来的地方。这里更加黑暗,漆黑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红孩儿试图用手拨开黑烟,可这黑烟又怎么能被拨开呢。拨腾了几下,红孩儿仍是一无所获,倒是出了几身的汗。红孩儿不住地流汗,他就不停地用手臂刮下汗水来,也没意识到把汗水甩进了山口。渐渐地,黑烟似乎变得颜色有些淡了,红孩儿一开心,还以为是自己的汗水灭了这火头呢,便更加卖力地把汗刮进山口了。这黑烟也越来越稀薄,越来越浅淡,不出两个时辰,这黑烟竟然就消散了。这里又变得亮堂了起来,日头似乎是刚偏到正午时分。村民们见这黑烟散了,也心中一阵欣喜,生活,是也该回到从前了。
人人都沉浸在欣悦之中,包括红孩儿,认为黑烟消散了也就没事了。于是,红孩儿喜滋滋地往翠云山赶去。
这往程所练习的飞行之术,返程也进步不小,红孩儿一下就可飞行五百里了,这千里之行,红孩儿只在中途歇过一回,气喘吁吁地回到了翠云山。
忙进芭蕉洞。
娘亲,娘亲,孩儿把那火焰山的黑烟给浇熄灭了,孩儿解决此事了,而且,孩儿的飞行之术也精进不少,孩儿从火焰山回来,途中只歇脚一回。
侍女秋红和春梦不禁噗嗤一笑,原以为什么神速进步值得夸耀,还不是在中途歇了好一会儿。便打趣道。
我道少主精进颇多,不想竟是五百里。
罗刹女也笑了笑,便也笑过即止了。
你们两个,当真是越发的没规矩了。
孩儿,可娘亲为何仍觉得炎热难耐?侬方才道已经熄了那黑烟,那按理说,此事已解决,可是这,仍是热灼灼如火炙,反倒还越发热了。
红孩儿灭了黑烟,一时欣喜,竟也没察觉这热,不减反增。这又是何缘故。
正疑惑不解,千里之外又传来如洪流滚滚的声音。
奇怪,这炙热之地,平日里,就连找个水都困难至极,今儿个,倒像是有洪水涌流,大有黄河之水天上来之意,难得是我听岔了?
夫人莫怪,我等也听到涛涛流水之声,不知是发生了何事。
娘亲,待孩儿再去一次火焰山,一探究竟。
话音刚落,还未等铁扇公主开口,红孩儿便奔出洞府外,去往火焰山。
那火焰山似在震动,发出隆隆巨响,山口处,似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往外冒出。
红孩儿凑近一看,这可不得了,猩红的熔浆呼啦呼啦地往外涌出,浓稠,红得胜过曼珠沙华,充满死亡的气息,又冒着哧哧的热气,所流经之处,都发出滋啦的声音,有些熔浆顺着地缝流下去,也不知会流向多深。可这涌出的红浆竟越来越多,如一滩血污止不住地冒出,势不可当。可怕的红舌头贪婪地向山下流去,舔噬了流过的岩石砂砾,一切被这红流淌过,剩下什么,不得而知,是血,是赤色的岩石,这还不是现在该想的问题,目前最该解决的,是这熔浆,源源不息,该如何平息。或者说,找出问题的关键,这熔浆从何而来,为何往年不曾流出,偏生就现在才涌出来。
红孩儿飞上山口,尽量往山口处靠近,想找到什么线索,能解决问题的线索。好在现在没有黑烟,还能看到真切些。黑烟,或许与黑烟有关系。之前有黑烟的时候倒是没有熔浆涌出来。想来也是,是红孩儿将那黑烟灭了之后,这熔浆才流涌出来。看来,黑烟是一条线索呀,要想知道这熔浆为何涌出,就得先知道这熔浆与黑烟之间的关系。找到查探的方向是不错,可是要顺着黑烟这条线索往下摸索的话,问题来了,现在黑烟已经消散了,无处着手,这么一来,黑烟这条线索就这么断了。看来,又得从别的地方做为切入点来探查了。而现在唯一知道的黑烟与熔浆的关系就是,黑烟消散后熔浆才涌出来,这二者没有在同一时间出现,换句话说,黑烟与熔浆不会同时出现,这也把困局稍微简单化了,至少,不存在在对抗熔浆的同时还要分心去对抗黑烟,只需集中对付这熔浆便可。再回到问题上面来,既然是黑烟过后熔浆才涌出,那么问题的探寻点,或者说是时间点,落在了黑烟消散至熔浆涌出的这段期间,要弄明白在这段时间里面,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思路有了,可那段时间,红孩儿已经离开了火焰山,他并不清楚火焰山这边发生的状况。这可把红孩儿给愁到了。明明就快要了解到真相了,怎么就,卡壳了。红孩儿懊恼之际,突的,嗅到一股气味,这股气味感觉很熟悉,但一下子又想不起来是何时何地嗅到过。算了,先不想这个,既然有气味,那这股子气味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红孩儿一点一点靠近熔浆,嗅了嗅。不会错,这气味就是从熔浆里出来的,或者说,就是熔浆的气味。红孩儿从山头到山麓,又从山麓回到山头。嗅过,不会错,确是熔浆的气味。越来越觉得这气味熟悉,可就是想不出是什么气味。红孩儿急了,汗珠在额头冒出,越冒越多,越聚越密,红孩儿抹了一下额头。等一下,这不就是自己汗水的气味吗?红孩儿对比了一下自己汗水的气味和这熔浆的气味,果真气味相同,难怪会觉着熟悉。可这熔浆怎么会有自己汗水的气味呢?红孩儿不解。顺手又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甩到熔浆上。这滋啦的一声,倒是解了红孩儿紧锁的眉头。当时为了灭那黑烟,甩了不少汗水进那山口,莫非是自己的汗水,与那山口里的什么东西相结合或者抵触,才会有这熔浆涌出来。这么说来,这火焰山里面,藏着一个力量强大的秘密。算了,先不想这个,既然问题的原因已经找到了,当务之急,是把这麻烦给解决掉,阻止熔浆涌流,或者让熔浆消失掉。
红孩儿年幼,倒也有自知之明,深知现在的情况,莫说自己娘亲,就算是爹爹,也没这个能力阻止熔浆,更何况自己,一个才能飞行一千里的八岁稚童。
于是,红孩儿来到山下,使出神威,掀起大风,扬起砂砾石块,逆山而上,试图堵住熔浆的倾泻。或许有点用处吧,熔浆流下来的速度确是减慢了。可这终究治标不治本啊。
土地公冒了出来。
这熔浆单靠沙土是挡不住的。
土地爷爷,那我该如何。
这赤炎焦旱,无非穷神力不可抗,若说要阻止熔浆涌流,解这火焰山之危,怕是要请一位法力深厚的上神。
那上神为谁?我去请来。
那上神名为旱魃,是司掌热炎涸旱的上古大神。
那该去何处请旱魃上神?
北境石漠。
还请土地爷爷指点去路。
于是乎,土地给红孩儿指了去路,红孩儿便动身前行北境石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