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残酷的
她作势要下床。
他却加力箍住了她,将头埋手她的后颈项里,贴着她白腻光滑的肌肤,微微地阖上眼,呢咛着说:“不要离开我。”
“你真傻。”她含笑道,连那身子也跟着轻轻地微瑟了一下。
“你会离开我吗?”他半崛起身子,耽耽地凝视着她。
她横了他一眼,宛然一笑:“别问这种傻问题了行不行。”
“不,我要你回答。”他正了正脸色,极严肃地说。
她眼向上望了一望,笑着说:“应该不会吧。”
“什么叫应该?我不要假设的回答,我要确定的答案。”他仍不依不饶地说。
她略沉思了一下:“在你没做过对不起我的事情之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这样行了吗?”
“你是指第三者之类的事。”他眉头一纵。
“那是我的底线。”她欲下床。
他霍地攫住她的双手:“如果是结婚前呢?”他见她神色有异,便舐了舐嘴唇道,“我只是打个比方。”
她心内起了疑影,她原已将一只腿伸到床下,见状便将那腿缩回来问道:“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当然没有啊。”他断然否认。
“如果是我没认识你之前发生的,我可以忽略。”她偎在他的身上,将被子拢到胸前。
她柔软的发丝时不时的拂在他的面上,刺唆唆的,他的心绉成一团。
程浠新成立了一家证券公司。开张那天,送来不少花篮,乐祺幸也赶去帮忙。看着乐祺幸忙里忙外的样子,程浠抽空伏在她的耳边咕哝一句:“以后我一定会让你以老板娘的身份出席的。”乐祺幸双腮绯红地拧了他一把。
他走向门边迎客,人来攘往的。欧盼旋也走进来了,她赭红贴身洋装连衣裙,足蹬十公分高的漆皮高跟鞋,再加上她精致的妆容。她的一出现不少人纷纷侧目,而她却一径走向他,落落大方地朝他伸出手:“恭喜你啊。”
程浠的脸顿然变得讪讪的,压低了声凑在她的耳畔:“你怎么来了?”
“我为什么不能来?”她反诘他。
他四下里一张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便将她拉到后门的走廊上。
“你快点放手,你再不放我就喊了啊。”她面色酡红地说。
他放开她,掸了掸西装上的皱纹,正色道:“你回去吧,以后别再来了。”
欧盼旋乜斜着眼睃了他一眼,将头偎在他肩上:“上次无缘无故被你老婆打了一巴掌,这个要怎么算啊。”
眼见着她的声音愈来愈高亢,他顺手将她拉到隔壁一间还未租出去的办公室里。
“怎么你怕啊。”
她娇滴滴地说着,并靠在他怀里,双手不安份在将他的领带挜在手丫里捋上捋下。
他推开她,从皮夹子里哗哗数了几张钞票挜进她的手心里。
“那次就当是我对不起你。”
他想拉开门出去。
而欧盼旋却用身子堵住那道门,娇软的身躯蹭着他的手臂,妩媚地看着他。
“不要再让我重复一遍。”他寒着脸说道。
“我不要你的钱。”她将手中的钱扔在地上,用手圈住嘴,那浓妆艳抹下的脸显得格外的惨白。“我来见你不是为了你的钱来的!”
她气咻咻地夺门而去。
大扇的落地玻璃前面,乐祺幸紧紧地捺着嘴唇注视着他们。当门一打开,那慌不择路的女人跑出来的那一刻,还差点撞到她的身上。只见她噙着泪的大眼憎恶地瞪了她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跑掉了。
董炎彬的婚期如期而至,这期间苏依一直没有联络过他。他的心中虽惴惴不安,却一直苦于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他很清楚这件事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何时引爆尚不可知,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但是无论如何,到了举行婚礼的这天早上,他的心情还是很愉悦的。
乐祺幸在唐之桃家协助她,同时之桃也叫来了初之。她们三人许久没有在一起过,尤其是乐祺幸跟初之见面,彼此都讪讪的。初之溜了她一眼,而乐祺幸也垂下眼睑。
“今天是我的大喜之日,我希望我们三人永远都是好朋友。”唐之桃一边牵着她们的手,一边说道。
乐祺幸见她的衣服后襟略有些皱了,便帮她往下扯了一扯,只是含着笑一句话也没有说。
初之反手握住之桃的手说道:“之桃,你永远都会是我的好朋友。”
乐祺幸将嘴一撇,手放在膝上,只是没意识地搓抹着腿上的丝袜。
之桃的眼光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手抚在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项链也滞住了。然而她只是在心里叹息了一下。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教堂。乐祺幸看到程浠已经坐在那里,便走过去捱着他坐下来。程浠笑着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缓缓地摩挲着。
仪式开始,当乐祺幸看到之桃含笑地将手递给董炎彬时,乐祺幸揩了揩自己的眼角,程浠轻轻地将她揽在自己的怀里。
这时门唿地打开了,苏依腼着高高隆起的肚子走进来。董炎彬放在之桃面纱上的手顿时停住了。他圆睁双眼,脸色也刷得变白了,他想到自己做过的那个梦。
苏依走得很缓慢,由于她很平静,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众人只是朝她睄了一眼之后便专注地凝视着台上的新人。
她在最后一排坐了下来。
“你认识她?”之桃在面纱底下悄声地说道。
董炎彬这才缓过神来:“不认识。”他低哑地说道,并随手掀开了她的面纱。
面纱揭开,露出她嫣红的双颊,她的眼睛时流烁着溢彩,灼灼地盯着他。
董炎彬伏身在她的唇上亲了一下。
“乐祺幸。”
乐祺幸避免被苏依发现,她躲开了程浠的怀抱,一直躲躲闪闪的。
苏依本来是针对董炎彬来的。她却发现了比这更加严重的一件事。原来她的丈夫身边出现的第三者居然是乐祺幸。
她唇角微瑟,声音抖颤地喊了起来。
她蹒跚地走到她的面前,抿着嘴死死地盯着她。
“我们出去说吧。”程浠抬起身来,开口道。
“有什么不能在这里说的?”她反诘他,扑籁籁泪珠乱抛。
“走吧。这里是别人的婚礼。”程浠看着周遭已纷纷投来狐疑的目光,将声音捺得低低地说。
“别人的婚礼。”她冷冷的呐呐地说了一句,面上浮起骇笑,将蔑视的目光横了董炎彬一眼。
他们之间的对话不时隐隐地传入董炎彬的耳中。董炎彬不时回头望去,待他再次回过头的时候,却发现之桃耽耽地凝视着他。
“有人晕倒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苏依,苏依。”乐祺幸的声音也刺心地传递过来。
董炎彬再也捺不住,抛下之桃,往后面跑去。
他拨开层层围住的人潮,看到呆若木鸡的程浠与一脸凄怆的乐祺幸,看到苏依脸色雪白,捂着腹部躺在地上低吟不休。
“你怎么了?”他曲腰抱住她。
“我的肚子好痛。”她的额角上不断地往下落汗。
他握住她的手心,黏贴湿重。
“我送你去医院。”他弯腰抱起她,在他冲往门口的那一瞬间他昂头往之桃的脸上看去,深深地一眱,那眼中含着惶愧与无奈。
初之的身子轻轻地摇颤了下,几乎要直挫下去,站在她身畔的初之及时地扶住了她。
她竭力地张了张嘴,脚却像定在地上文风不动。
乐祺幸追了出去,紧接着程浠也跑出去了。
礼堂里的人面面相觑。
董炎彬放松了领带,修身的西装扣子解了几颗,露出里面揉得稀皱的白色衬衫,他的头耷拉下来,一绺头发垂在额前,他双手交叉握着,将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之桃会怎么想他呢。他将头微微地抬起来,将脸又埋于双手中,蹙紧了眉。不一会他伸展了腰,头朝后抵住白色的墙壁,他的面前是一张宝宝的画像,漆黑的像天使一样的眼,咧着没牙的小嘴,没心没肺地对着他笑。
乐祺幸双手抱着,略不解地看着董炎彬。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苏依晕倒了?而是他第一个抱起她送医院的。她跟他有什么关系?“她的目光瞥向程浠,他的神色是冷漠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仿佛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苏依出事,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焦急?无数的疑问像电影镜头一札一札在脑中闪过。
董炎彬眼角的余光朝程浠的脸上睃视了一眼。“这是谁?”他心里想道,两只手抵着自己的下颚。再扫视了乐祺幸,他顿然觉得这个女人面熟。他想起来了,上次在电影院也是遇到他们两个。那么苏依的丈夫呢?他吮着下嘴唇。
这时医生出来的。董炎彬抢先往躺在床上的苏依走去。医生是个斯文的中年男人。
“哪位是病人的亲人?”
循例的惯问。
程浠阴着脸走了上去。
“我是病人的……丈夫。”他犹疑地说道。
董炎彬惊愕极了,怔怔地望着他。
“病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动了胎气,好好休息别再刺激她。”医生的话简洁有力。
程浠只是将头晃了晃,也看不清他到底是在点头还是怎么的。
“我们可以去病房看她吗?”董炎彬促促地说了一句。
医生不解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可以,但是不要太久。”
程浠盯着抢在他前面的这个男人,顿生疑窦。
董炎彬率先走进病房内,苏依阖着眼昏昏欲睡着,董炎彬掇过一条椅子坐在她的床畔。
乐祺幸也跟随其后,但是程浠却拧着眉毛,站在门外。
“为什么不进去?”她心生疑影。
程浠将脚尖轻轻地在地上点了一点,伛下头去,闭口无言。
“进去吧,她需要你。”乐祺幸轻轻地推了他一把。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膀。
苏依面目绉成一团,似乎还沉浸在痛苦当中,她幽幽地睁开眼皮,迷惘地打量着这间房。
“你饿了么?想吃什么,我去买。”董炎彬笑了一笑道。
她的目光起先是平定的,但是当她见到了乐祺幸,那眼神立即变得犀利起来,她冷冷地说道:“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乐祺幸缩了缩身子,似乎觉得无处可躲,她面色微红,讪讪地说:“对不起,苏依。我……”
“让她出去,让她出去。”她紧拽住被子往上拢了拢,圈住了自己的脸,从被子底下呜咽地说道:“我不想见到她。”
董炎彬为难地睃了乐祺幸一眼。
乐祺幸含泪望着她。程浠将手抚在她的双肩上,两人挨挨挤挤地走出去。
“程浠,程浠。”苏依从被子里钻出头来,抽噎地说道。
乐祺幸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走出房。
程浠像被钉在那里,不发一言地垂下眼睑看着地上。
苏依满眼泪花对董炎彬说道:“能不能帮我买些吃的,我肚子好饿。”
“你想吃什么?”他问道。
“随便什么都可以,比如粥。”
他略一点头,便踅到门口,昂起脸望了一眼立在门畔的程浠。程浠也勾了勾下巴,耽耽地横了他一眼。
屋子里顿时静悄悄的,一点声息也没有,只听到苏依压低了的抽泣的响声。
他走了过去,手扶着董炎彬坐过的椅子的背上,轻轻地掸了掸,面无表情地坐了下来。
“是不是那个男人?”他淡淡地说道。
她讶然抬头,张了张嘴,泪水扑索索地滚落下来,滴在她的蓝白条纹病服上。
“是吧。”他木着脸说了一句,而这一句像是为他自己的猜臆下结论。
“程浠。”她沙沙地嘶哑了一声,去寻他的手,双手捉住他的两只手,泪水流在上面。“对不起,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他憎厌地拧起了眉毛,疾迅地抽回手,正色道:“我们已经完了。”
她哭得更凶了,乱纷纷的泪珠坠在腮边。
他抬起身子欲走。
她从床上爬起来,一手拽着他的胳膊,凄厉地叫道:“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他的眼欲眨不眨。
“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他报复性地说了一句,含笑冷眼望着她失去血色的脸。
两个人的中间她硕大的肚子抵着他衣服的下摆,他憎恶地往后缩了缩身子,试图将两个人的距离再拉得远一些。
她的手从他的袖子上滑落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心中的万般辛酸哗地涌出来。她甚至没有能勇气多问他一句。
“她是我最爱的女人。”看着她慢慢地伏下身子,他也蹲身下去贴在她的耳畔,手轻柔地抹去她垂落下来的碎发,嘴几乎要贴在她的耳根子上,声音就像是凑在她跟前咈咈地吹气,那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苍白的颧骨上。
“我不想听。”她的脸色雪白,双手捣住耳朵,惶恐地叫起来。
他露出骇异的笑容,从她的身上跨过去,砰地带上门。
乐祺幸还立在门外等他。
“走吧。”他的声气和缓了许多。
“她没事吧。”她含忧地问道。
“没事的。”他牵起她的手走了。
而之桃却急匆匆地赶来了,她的身后跟着初之。她是从教堂一径往医院赶过来的,连身上的婚纱都不换下,医院里的人纷纷对她侧目。
“之桃,应该在这间吧。”伊之按打听到的消息对着门上的牌号。
之桃驻足,盯着病房上708的门牌号发怔。
“进去吧。”之桃欲开门。
伊初之止住她,面露难色,将手按在她的手背上:“之桃,这样不好吧。”
之桃脸上脂粉已消褪,单只余下淡白的腮,以及犹带泪滴的眼,她眼珠子里裹着一层清冷的泪光,颤声道:“初之,如果今天你还当我是你的朋友,就别拦着我。”
初之心中一搐,将手松了一松。她即刻拨开她,径自往里走进去。
苏依见门外有动静,早已揾去了泪,躺上床假装阖上眼。
开门的巨响倒把之桃自己也吓了一跳。
苏依以为是董炎彬回来了,便睁开双眼,一眼看到她黑臻臻的眼睛,心颤了一颤。
“怎么是你?”她旋即回过神来,纳罕地问道。
“你当然不希望我们来了。”伊初之也忍不住出声道。
苏依露出冷笑:“我跟你们不熟吧。这里也不欢迎你们,你们请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