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爱还是伤害
“自己的家收拾一下，有什么辛不辛苦的。”她略略地埋下头，手指抵着他的胸膛说。
“来，出来一下。”他恢复喜色，将她拉到客厅里。
“这里怎么有一只大蛋糕？”她满腹疑团地问。
“今天是你的农历生日啊，你不记的了？”他将蛋糕的盒盖抽掉，露出一个红绉绉地心形蛋糕，上面缀满了鲜红色的玫瑰花瓣，还有一条白色的丝带横穿过红的心。
“哇，好漂亮。”她不禁抚掌称赞道。
“送给你的话，如果不别致，怎么配的上你。”他笑着说道，将刀叉挜入她的手心。
她心里如同饮了饴蜜，甜丝丝地合不拢嘴。
“怎么这么快就切蛋糕了？”她鼓起嘴来说道，“还没点蜡烛呢。”
“对对，瞧我这破记性。”他又将她手上的刀叉擎过去放在边上，将两个数字蜡烛取出来。“那我就插三十好了。”
她瞪着圆滚的黑眼睛，嗔道：“还没到我的阳历生日好不好？怎么能算三十呢？我要二十九。”
他无奈地叹道：“好，你喜欢二十九，我就给你二十九。别人都年年长岁数，你就年年减一岁好么？”
她气得捶他的肩：“明明是二十九好么？为什么偏要说我三十了。”
“好好，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笑着走过去，将厅里的灯熄灭了。
两只缤纷的蜡烛上烘烘地燃着，黄黯的光下，将她的脸庞的线条掩映得很是柔和，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
“许个愿吧。”
“你刚才取了什么愿？”见她一副虔诚的样子，他不禁问道。
“要是告诉你之后就不灵了。”她含着微笑溜了他一眼，两只手勾住他的颈项，脸颊蹭着他的腮。
“那等你过阳历生日的时候一定要告诉我。”他怜爱地伸出手指捺了捺她的鼻翅。
“你真好。”她揽得他的更紧，“不仅记的我的农历生日，还给我过阳历。”
“你想天天过也可以啊。”他柔声说道，“你觉得我对你好不好？”
“好啊。我觉得你除了我父母外比所有人都对我好。”这一句是她肺腑之言。
“那么你会对我也同样的好吗？”他霎了霎眼。
“那是当然。”她的指尖拂过他的脸。
“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爱我的话，那样我会受不了的。”他幽幽地说道。
“没有这种如果。”她将手指放在他的唇中间，“我会爱到你不再爱我为止。”
他笑起来：“只要你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就可以了。”
过了几天，乐祺幸再去看这个衣柜的时候，那个袋子已经不见了。她心存疑窦，想到甄智中以前跟她提过穿绿衣服的人是凶手，更是指名道姓地说是程浠。她不敢相信，也不想去相信，但是程浠为什么会独独留这个塑料袋呢？里面的那件绿衣服从来也没有见他穿过？他冬天里也从来不带手套与围巾。她越想越疑惧。
范文昊又来找乐祺幸。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你大哥没有跟你说吗？”她始料未及他会找上门来，她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见是他，即刻地阖上门，未料他的一只脚已经伸了进来。
他大力地一撞，将门直直地撞开了，她躲闪不及，差点跌在地上。
他的颧骨晒得黧黑，耳朵上夹着一根烟，手指被烟薰得蜡黄。他嘴角叼着一支烟，零星的火苗一闪一闪的。
“我今天来找你，是来说一个秘密给你听的，关系到你的后半辈子啊。”
“我不想听，请你出去。”她的手给门震得发麻，握着自己的手肘说道。
“我都还没有说，你怎么就不要听了呢。”他狭小的眼闪着狡黠的光，“我先透露一点给你听吧。程浠，就是我的大哥，但是他可能不是真正的程浠喔。”
她的眼直直地望着他，锐声叫道：“你说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激动嘛，我知道你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但是我还没有调查清楚，至于他真正的身份是谁，要等我查出来了才知道。但是这个程浠绝对不是我的大哥，这一点我十分的清楚。”
范文昊疾迅了抽了几口烟，喷出来的烟雾扑在她的脸上，她闻着这呛鼻的烟味，心也跟着揪紧了。
“你凭什么说他不是程浠呢？你们十几年未见，你认不出他也是有可能的啊。况且你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你怎么说都行了。”
她非常焦心地喊着，无论如何她都接受不了他这种荒唐的说法。
“你去看吧，他的脖子上原本有一颗大痣的，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如果是去做了手术把这颗痣去掉了，也肯定会留下一个痕迹的。”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真是太荒谬了，仅管一个痣就贸贸然地下结论吗？更何况程浠对你又不差，上次又给了你一大笔钱让你回家去。你何苦现在又来诽谤他呢？你说他冒名顶替你大哥，这对于他又有什么好处呢？”她喃喃着冷眼望着他。
“那我就不清楚了，我原本也不相信，但是他跟我大哥长的还是有几分相似的。我上次遇到一个旧友，也是以前跟我大哥一起打过工的，他说了我大哥许多细节的地方。我想如果让他见到程浠，他应该会认出我大哥的吧。”
他那个旧友是唯一跟程浠出外打工时还一直保持联络的。以前也曾跟随程浠一起去工地打过工，程浠是去背水泥的，而那个旧友却是开挖土机的。但是没过多久那旧友的家人就催他回去结婚。旧友结婚了之后就一直没有再出来打工过，倒是与程浠一直还有书信往来，偶尔还会通下电话。只有维持了一年多之后，程浠就与他断了音讯。那旧友再怎么拨打他的电话也打不通了。而这旧友的老婆与范文昊的关系却不错，无意中说起来的时候，他自然也跟那旧友熟稔起来。
“我不想再听下去了，你说的越来越离谱。”她疾步走向卧室，将皮包拿在手上，又一阵风似的回来，掏出几张大钞：“你以后别再我面前出现，我也不想听你这无稽的谩话。”
“看来你对程浠还真是一往情深呢。但是依我对程浠这个人的了解，他可不像你表面上看到的那样……”
“请快点离开好吗？”她粗声粗气地剪掉他的话，三步两脚地走到门旁，“我不想再听到从你嘴里那些诽谤你大哥的话了。”
“嗳，我知道我说什么你也不会信的，但是时间能证明一切。”他无奈地耸了耸肩，将那几张簇新的钞票用手刮得聒喇作响。
“请你走！”她指着门口大声说道。
当他的身影在门枢边消失的时候，她怦地大力地关上门。
他对她这么好，怎么可能一次一次地欺骗她呢。他对她的好，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她想着，心里还是无限的怅然。
门外又响起膨膨的敲门声。她心里一搐，想着不会是范文昊又踅回来了吧。这次她打开门上面的小窗口，往外一睄，却是之桃。她忙将门打开。之桃一下子就拥住她。
“祺幸，我还是忘不了他啊。”她呜呜地啜泣起来。
她想到苏依神气活现地将喜帖交给她的情景，不由得将眉头一纵，柔声说道：“怎么了？”
“他要结婚了，是苏依亲自发喜帖给我的。”她从包里掏出那张被揉得稀烂的请帖，哭得唏哩哗啦地说。
苏依真是太可恶了。她的心里恨恨道，居然大张旗鼓的将喜帖发到之桃的手上。她抽出几张纸巾，小心地替她揩抹去她脸上的泪渍。
“我在家里想了几天，还是觉得很痛苦。你说他们即使要结婚，又何必来我这里耀武扬威呢。”她嗟叹道，将眼圈揉得红红的。
“应该只是苏依的主意吧。”
“祺幸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她睁着被泪水浸润得红肿的眼说道。
“是的，前两天她约了程浠办离婚手续，然后一出来就发了喜帖给我。”她咸涩地说道，露出苦涩的表情来。
“她肯定是想打击我。”她眼睛肿涨，“你说为什么她要这么对我？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啊。但是我觉得她很恨我。”
“对不起，之桃。”她对着之桃在心里默默地说。
再过一个晚上就要与苏依结婚了。董炎彬在办公室里对着唐之桃的手机号端睨了整整一个下午，其实他早就可以放假去了，但是在这结束单身前的一天，他说什么也不肯休息。他的朋友们撺掇着他开个单身派对，他也打马虎眼过去了。
如果换成是唐之桃做新娘，他说什么也会去狂欢一下。但是对于苏依，他看到自己办公桌上的双人结婚相框，是苏依软硬兼施之下让他带来摆放的。他掏出水笔来将含笑盈盈的苏依的头像涂黑了。
但是过会又后悔，是他自愿留在她身边的，如果他坚持要走的话，苏依也许会放了他吧。为什么他要留下来呢？是他秉性懦弱，心肠过于柔软，爱心泛滥，但是心灵最深处他还是不甘不愿的。是的，也许娶了苏依，会对他的事业有帮助，对他整个家族也会锦上添花，苏依的身上还是有许多好处的。但是他绝不是为了这些好处而放弃之桃。到底是为了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也曾试着去爱上苏依，但是愈靠近她一分，就对之桃的惶愧就愈多一分。
他将这十一位数字，一个一个地摁下去，但到达最后一个的时候就整个全部删掉。他还有什么颜面去打给她呢？难道他说他其实是很不甘心地结这个婚。
那么之桃会相信他的话吗？之桃！他拉开办公室柜子的最底层，她的单人相框还放在里面，上面磊着一些文件。
以前她还跟他共事的时候，他们的关系虽然公开，但是她不许他将她的照片放在他的办公桌上。理由是不想这么明目张胆。他总是哂笑她连这个也害躁。
他把这副相框拿出来，这是他们去日本出差的时候，他偷偷地拍下来的。她的手上正拿着一本日文版的《百年孤独》，恰在那个时候她忽然抬起眼来发现他正用相机拍她，在她唇的那抹甜笑快要消失之前，他赶紧按下了快门。照片上的她油黑长发披肩，身上一件格纹大毛衣，执书的手纤细柔嫩，脸上露出甜净的笑。
他阖上眼，两滴大泪珠从眼角旁边缀着，嘴唇微瑟地贴在相框上，吻在照片上的她。
“唐之桃，你怎么还不走。”最后一位员工也换好便衣出来了，见她还在大厅里整理文件。伊初之回家照顾智中去了，等于把整副重担都压在了她的身上。她更瘦弱了，平素最喜欢穿毛衣的她，如今宽松款式的套头毛衣穿在她身上，更显得空落落的。
“你先回去吧，我也快走了。”她抬起头，因睡眠不足而显得略有些憔悴的她挤着笑说。与其窝在自己的小屋里睡不着还不如靠工作来消磨时间。
那位员工走了之后，偌大的店里更显得寂静。她将新到的婚纱一件件登记好再挂到架子上去。
大厅的门外有着十分轻微的推门声音。她一点也没有意识到。
她捏着一件婚纱的裙摆。那件婚纱裙裾及地，背上还有纱制的一对小翅膀，是她新设计的样版。她仔细的检查着细节，将纰漏一一记下来，以便随时做修改。
而那个黑影已经静悄悄地立在她的身后。
她将记录的本子阖上，从脸上取下黑框架眼镜，往后退了一小步，转身的时候便撞在那个黑影上。
“啊。”她惊惧地叫起来。
举着眼一看原来是他。
“你还好吗？”董炎彬颤声说道。想不到偶尔路过这条街，竟会在这里遇到她。
她脸色惨然，但是口气还是淡淡的：“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董炎彬露出骇异的笑容。是的，明天就要成为别人丈夫的人，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前女友呢。
“你走吧，我不送了。”她的态度也强硬起来。
他见到她毛衣底下露出来的两条瘦棱棱的腿，捋上去的一节袖子下面显出来的手腕更是细的惊人。
“你瘦了。”他凄切地说。
她的步子停滞了一下，在心里细细地叹了一口气，一眼瞥见挂历上的日期。渐渐的她的脸上显露出惶骇的神色来：明天就是他的结婚之日。
“恭喜你。”她急转身子，又趱步走向他，将那纤细的手伸出来。“恭喜你明天就要当新郎了。”
“之桃，对不起。”他无法接受她的祝福。他悲怆地说道。是他一次又一次地辜负了她。他曾答应过她，要好好地对她，再也不让她受到半点的伤害。但是他食言了，而且不止一次。当初罗宁逸重创了她，但是他比起罗宁逸当初的举止有过之而不及。
“对不起，对不起……”他说了好多声对不起。除了道歉之外他真的想不出有什么别的话可以表示他内心的惶疚。
“不要说对不起。”她冷笑道，“我还要谢谢你。”
他怔了一怔。
“明天我会出席你的婚礼的。”她霎了霎眼，将眼眶的湿润紧憋回去。“我会多带一个人来。”
接下去她的一句话更是让他大为震惊。
“我与罗宁逸复合了。我打算嫁给他。”
他惊愕极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心上闪过无数个疑影。
“我现在才发觉谁才是更爱我的人。谢谢你的，让我看清了你。”她的漠然中夹带着一丝讥诮。
“你跟他……”他的脑子一片昏沌。
“是啊。他是我第一个男人，我当然要嫁给他。这一辈子我发现原来我最爱的人是他。”她冷冷地说着。
他抗拒地说：“不，你是气我对不对？之桃，你是想报复我吗？你何苦用你一生的幸福去赌这一口气呢。”
“对不起，董先生。我已经想的很清楚了。我决定要嫁给他。虽然当初他也伤害过我，但是现在他为我所做的一切，比起当初的伤害要多很多。”她竭力不让自己露出苍凉的神色。
“不会的，不会的。”他圆睁双眼，呆呆地凝望着她。她一定是意气用事。她怎么会嫁给罗宁逸呢？
“董先生，我要说的话已经说完了。那么我们明天见吧。明天我跟罗宁逸会衷心地祝福你们。但是我也希望你也能够祝福我跟宁逸。”看到他悲痛欲绝的样子，她心里的哀潮一阵一阵地倾泻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