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两人中一人叫道:“于师兄,怎么办?”为首那人侧头瞪了同伴一眼,他自知失言,赶紧闭嘴。
钱霜月听着仍是北方官话,心中琢磨他们是何地何派之人。
这时被称为于师兄的为首那人,开口对同伴缓缓言道:“我拖住她,你带赵言二人先走。”也不再顾忌出声泄露来历。
同伴显然没想到于师兄如此说,但于师兄作为领头,威望甚高,张口答道:“是,于师兄多加小心。”
钱霜月见状抚剑笑道:“三人尚且左右支绰,就你一个又能如何?”
于师兄冷言道:“先前有所顾忌,但你击昏我两位师弟,我若不出全力,今天恐折在此处。”
钱霜月听他一字一句说出,心中略有吃惊,心道:“此人功力已如此深厚,难道还有后招?先前我固然凭剑术胜了几招,但也颇有运气,现下要好生应对。”
心中所想,口中笑道:“怎么,要与本姑娘拼命吗?”
于师兄更不答话,脸庞黄气时隐时现,剑锋不断抖动,一声长啸,挺剑直直刺向钱霜月,剑气所掠,大雨竟被分开。
钱霜月凝神多时,全力以待。
待得攻来,见其势猛,便不硬接,向左急闪,同时提剑防护。
大雨中屋顶上,两人身形搅动雨幕,各自疾闪,利剑挟气绽开千万雨滴,相斗不停,战况颇为激烈。
于师兄剑递到半途,见钱霜月身位,将剑一横,极力朝着钱霜月一挥,一道剑气袭来,钱霜月见其威力颇大,来不及躲避,无奈只得硬拼。
运起内力将长剑也是猛力一提,剑气离剑,两道剑气相撞,发出闷响,一时盖过雨声。
一拼过后,钱霜月后退几步,手腕震痛,长剑几欲脱手,口中似感微甜,于师兄稳站原地。
钱霜月眉头一皱,心道:“这人剑气怎么如此之强,似能随意而发,中途变幻。这剑气本门除了师父和王师哥,恐再无人能及上。幸好此人剑术不太高明,不然恐怕我早输了。”
这时钱霜月瞧见另外一人已扛起两位昏倒同伴,正欲离去。
钱霜月心中焦急,盼着有师兄弟能来阻止,但苦不能分身通知。
欲让屋下乔莫清请人帮忙,但又担心敌人发现乔莫清与李可絮,会挟以为质,到时还要保护他们。
短虑之下,心中决定道:“我需拖住他们,以待师父归来。”
她见久斗之下,师父屋内毫无动静,料定师父不在屋中,否则这几人也不会如此大胆,敢来定南子寝居骚扰。
钱霜月快步举剑刺向欲逃之人,想让他放下同伴,结果又是两道剑气止住去路。
无奈躲开来招,正欲上前近身对敌于师兄,谁料于师兄又是两道剑气,击退了她,同时变动方位,稍作远离却又隔开三名同伴与钱霜月。
钱霜月三番五次出招,皆被于师兄如此击退,无奈眼睁睁看着另外三人往山下方向逃的远了,心中愈发吃惊,只觉此人内力修为只怕还在王师哥之上。
钱霜月心道:“王师哥名号碧气松,那是赞他内力深厚,练气工夫出神入化,犹如风动松涛般,更兼武功出众。但眼前此人剑气随手而发,威力又大,显是内力修为已臻化境,我平日里和王师哥练剑,他也未达到这番意发行止的地步。”
见只剩他一人,便说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我当阳?”
于师兄缓缓道:“扶落梅果然名不虚传,以一敌三,不落下风。”
钱霜月笑道:“若是怕了本姑娘,便投降如何?”
于师兄摇摇头道:“论剑术,是没你高明,但我内力修为胜你颇多,若继续打下去,胜负难料。”
钱霜月知他所言不假,但若不打,放他走,却又实在不愿。
于师兄见钱霜月犹疑,又说道:“钱姑娘,我们此来,不欲多伤人命,刚才屋下的有位贵派弟子和一个女童不知可还在那?”
钱霜月一听他言及乔莫清与李可絮,一阵心惊,心道:“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却没听到什么声响,不知情况如何,但他如此说,显是让我顾虑。”
于师兄束剑道:“这就少陪了。”
钱霜月无奈,让他去了。
随即下屋找寻二人。
经过一场恶斗,钱霜月确也消耗甚大,她疾步快行,往两人所在处走去,却未看到二人。
这时听见旁边屋内有细微哭声,钱霜月推开房门,只见李可絮坐在地上不断颤抖,断断续续的哭泣。
并未看见乔莫清,钱霜月赶忙上前安抚李可絮,同时询问乔莫清所在。
李可絮伸手指了指窗外,钱霜月转头望见大雨中静武居西隅拐角处似乎躺着一人。
钱霜月带着李可絮连忙前去查看。
到了近处,发现乔莫清一动不动躺在地上,钱霜月连忙探乔莫清鼻息,仍有,这才稍作安心。
知他只是昏迷,思索了会,便扛起乔莫清,带着李可絮走到静武居门前。
其时,钱霜月已料到屋内师父不在,但仍大声说道:“启禀师父,弟子钱霜月及乔莫清携女童李可絮拜见。”
见久久无所回应,这才推门而入。
谁知大门刚半开,突遇一人迎面袭来,伸出两指急点钱霜月穴道,欲制住钱霜月。
钱霜月反应奇快,眼见奇变陡生,一个身影忽闪,避开奇袭,转身飞步至那人左后方,电光火石间完成此步法,更是扛着乔莫清,牵着李可絮,连钱霜月自己都惊讶万分。
这正是梅落剑法中步法“暗香疏影”。先前屋上被三人围攻时,正是用“梅落点点”搭配着此招制住了一名敌人,使对方生惧。
但此招终究非法术,迷惑对手,攻敌或可,欲一瞬之间使攻守之势互异,却也颇难。
现在临危瞬间使将出来,竟能如此。
钱霜月来不及抽剑,放开李可絮伸掌便向敌人腰间击落,那人先前确被惊到,见钱霜月鬼魅般移到自己后方,又伸掌击来。
那人也是反应奇快,伸脚向后一踢,两人拳脚相击,钱霜月“怦”的一声摔到后方地面。
那人也后退三步,待着站定,一笑,一抬手,出门去了。
钱霜月躺在地上,见那人像燕子离巢一样飞速离去,轻功着实了的,又想到刚才因被敌人偷袭时,已察觉对方武功不低,故而全力一掌竟被对方以脚反击打倒自己。
明白遇上了顶尖高手。
又见那人眉白胡长,穿着一身蓝衣,恐怕是哪一派的耄耋。
钱霜月站起身来,薄唇流出血来,伸手一抹,也不在意,环顾四周,确认安全无人后,关上房门,将乔莫清安排妥当,等着师父归来。
钱霜月蹲着,拉起李可絮小手,柔声问道:“可絮妹妹,姐姐上屋顶之后,发生什么事啦?”
李可絮有些惊吓,断断续续道:“霜月姐姐……上屋后,我听到……姐姐说话和打架声,那位哥哥好……好着急,说什么‘自己没用,上不……屋顶,无法……帮忙。’还有……等了一会,那位哥哥带我进了……屋子,哥哥对……对我说‘安静待……在……在屋子里,不要作声。’然后他就跑……了出去,我听到……打架声,一会就没了,哥哥没回来,我好害怕。”
钱霜月听着李可絮说完,心中已大致清楚。
见李可絮似乎又要哭出来,安慰道:“可絮妹妹,现在没事了。”
这时李可絮道:“那位哥哥怎么了?”
钱霜月微笑道:“可絮妹子,不必担心,他应该是被人打昏了,过一会,应该就可醒来。”
李可絮垂下头,伸出两只小手,抹了抹泪水。
钱霜月先让李可絮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后自己坐在旁边,回思今天下午种种之事。
心中觉得:“那些人似乎不愿伤人,被人发现只求脱身,他们来当阳偷偷摸摸,难道是偷东西?可本派一向行侠仗义,救人济穷,山上没什么值钱东西,为财自是不大可能,而且怎会这般大动仗。”钱霜月想着摇摇头。
“要说本派武功秘籍,那也应该到藏武楼找,怎会到师父居所,他们既到此处,明显是冲着师父来的,嗯,怎的师父还未归来。”
钱霜月心中有出现一丝担心,但很快恢复平静。
心道:“师父何等身手,岂会为这些偷鸡摸狗之徒所动。”
先前正是抱着如此考虑,钱霜月才从未担心师父未何不在。
接着又想到蓝衣老者的功力,不禁有些后怕。
“以他如此武功,虽说我先经历一番恶斗,颇有消耗,但即使全力以备,我也不是他对手,他要取我性命定可做到,幸好并无此意,不知这人与先前那四人是否一伙……。”
随即又微微得意。
“我先前那招‘暗梅疏影’使得也太好,如此高人都被我胜了一招。”
钱霜月顿觉是当时间不容发,心意合一,才有此招如此威力。
过了一会又想到:“那老者肯定就躲在门后,等我推门偷袭,离着如此之近,我竟未发觉,吐纳功夫着实厉害。”
钱霜正琢磨着,突然大门打开,门口跨步进来两人,钱霜月认出是师父和另外一名师叔赵玉疆。
钱霜月大喜,上前参见师父。
只见刘玉石约莫五十岁,精神健硕,留有几丝白发,胡须很短,身着淡青长袍,笑着迎起钱霜月。
刘玉石旁边站着那人则身着灰色长袍,身佩长剑,高眉宽额,看上去比刘玉石年轻些。
钱霜月行过礼站起身,看见师父慈祥的笑容,顿感安心。
正欲对师父述说今天之事,却瞥见旁边赵师叔眉头紧缩,似看见钱霜月并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