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霜月心中嘀咕:“赵师叔平日看到我,都眉开目笑,赞赏有加。怎么今天如此冷漠。”
不等多想,只听见师父温和的声音传来。
“霜月,找师父什么事?”
钱霜月便将今天如何准备请教师父剑招,如何碰到乔师弟和李可絮,如何听乔莫清叙说,如何遇到贼人,如何恶斗,如何被蓝衣老者暗算,以及乔师弟和男童如何救人,又如何如何通通对师父说了。
刘玉石一言不发,不时神情凝重了几下,待得听完已面色如初。
对钱霜月说道:“霜月,辛苦你了,你为本门安危着想很好,但首先要护好自身。”
钱霜月听着心里一暖,道:“我知道了,师父。”
刘玉石随即前去查看乔莫清情况,刘玉石先探乔莫清鼻息,然后扶起乔莫清,盘膝而坐,在乔莫清背上伸手点了三指。
不到片刻,乔莫清悠悠转醒。
乔莫清转头看见刘玉石,赶忙起身行礼,被刘玉石按住道:“免了,你先好生休息。”
刘玉石起身对乔莫清和钱霜月道:“为师知道你们都担心当阳安危,但若敌方未伤人命,大可不必拼命。”
乔莫清和钱霜月齐声道:“是,谨遵师父教诲。”
刘玉石接着道:“今日赵师弟上午来对我说,因连日大雨,试剑河水暴涨,百步桥被冲毁,我与赵师弟前去查看,趁着空隙,没想到竟有外人窥我当阳门户。”
钱霜月心道:“原来师父前去百步桥了,怎的没看到乔师弟?”
刘玉石接着说道:“我看那桥断的古怪,虽说年久失修,但河水未淹过桥面,且断痕不似大水冲断,倒像被什么东西斩断。”
钱霜月和乔莫清都发出惊诧声。
“后来,赵师弟对我说,兴许是河水挟上游重物迅猛而下撞断木桥,所以断痕如此。我觉得有些道理,又考虑到上游村居必受灾严重,当阳立派此地,当守护一方百姓,遂和赵师弟前往查看,方才归来。”
乔莫清这时道:“师父,若百步桥断,下山之路断绝,那些贼人不是要困于此,我们现在追赶,定能抓获。”
刘玉石笑道:“百步桥固断绝,然上下游桥有,再者船只来往,他们有备而来,不会连退路都不准备。”
乔莫清红脸道:“师父高见。”
刘玉石收了收笑意,昂声道:“现下,你们好生休息,不必太过担心,那些人我自会查明的。”
稍后又对钱霜月说道:“这小女童之事,霜月,我看,不如你收她为徒,列当阳门中,如何?”
钱霜月低呼一声:“我收他为徒,这……师父,我从未收过徒弟。”
刘玉石和蔼道:“你不愿意,也没关系。当年你大师兄要拜为师,为师反应也是拒绝的。”
钱霜月赶忙又道:“师父,我愿意,只是有点太惊讶了。”
众人盯着小女童,钱霜月弯腰对李可絮柔声说道:“可絮妹子,你愿意让姐姐收你为徒吗?”
李可絮睁大眼睛,稚声道:“不愿意,你是我姐姐。”
钱霜月有点尴尬,回望师父。
刘玉石哈哈一笑,摆手示意算了,正考虑着再如何安排。
这时李可絮大声说道:“姐姐,这位爷爷是你师父吗?我拜他为师,你仍是我姐姐,好不好?”
此言一出,屋内之人尽皆笑然。
其实刘玉石已近五十岁高龄,成名已久,威震武林,江湖称之为定南子,那是说南方武林人物中无一胜过他。
刘玉石已多年未收过弟子,现在要叫他收一个几岁小女童做弟子,那真是一件奇事。
刘玉石抚须微笑,言道:“你当真要拜我为师,我教育弟子可很严厉,经常挨饿训斥,可有许多苦头。”
那女童道:“挨饿打什么紧,爷爷,我在家经常饿肚子,干活我也会。”
刘玉石笑容略微一滞,他本来是想吓退李可絮,故说那些话。
但见到李可絮真诚的眼神,又想着她颇受艰苦,叹了一口气,问道:“李可絮,你真愿拜我为师,从此不后悔?”
李可絮道“爷爷,是的。”
刘玉石凝视李可絮一会,断然道:“好,我便收你为徒,你作为我的关门弟子。”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钱霜月和乔莫清自不必说,就连站在旁边,一直皱眉思索心事的赵玉疆也上前说道:“师兄,这……。”
刘玉石摆手道:“无妨,我老头子收一个年轻的女童作关门弟子,自然会有非议,就让闲人说去,无妨。”
这时,钱霜月脸上才露出喜色,和乔莫清齐声对师父说道:“恭喜师父,再收弟子。”
随后又对李可絮亲切喊道:“师妹。”
李可絮奶声奶气道:“姐姐,是叫师姐吗?”
众人哈哈大笑。
刘玉石等大家都平静下来,转头对乔莫清道:“莫清,你救人之心固然不错,但所用之法太错,自不量力,以致关木匠徒弟落河丧命,你可知错?”
乔莫清本就对此事愧疚万分,虽然男童舍生取义,但终究自己也有责任,此时听得师父言及此事。
立即起身,跪下说道:“弟子知错,弟子恨不得自己代为死了。”
刘玉石点头道:“你既知错,那你就去对关木匠请罪,无论如何,甘受责骂,好生安慰。”
“另外,你去帐房取三十两银子给关木匠,关木匠在山上多年,就这么一个徒弟为伴,现下可要伤心了。”
说完叹了一口气,乔莫清脸色有些发白,道:“弟子定当办妥。”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人,很是气宇轩昂,生的英俊健壮。
此人一进屋,便前来向刘玉石拜见,随后又向赵玉疆请安。
钱霜月高兴的脱口而出:“王师哥,你可算来了。”
随即脸颊有点发红。
来人正是碧气松王楼山,王楼山向钱霜月与乔莫清招招手,对钱霜月一笑。
随后对刘玉石说道:“师父,您嘱咐办的事,徒儿已经办妥了。”
刘玉石笑道:“辛苦了。”神色备显爱护。
王楼山道:“师父仁心大德,令人景仰敬佩。”
刘玉石哈哈一笑:“该做的该做的。”
钱霜月奇道:“师父,您叫王师哥做什么事?”
刘玉石笑道:“楼山,你去同师弟师妹说说。”
王楼山听及此话,对钱霜月乔莫清言道:“乔师弟,霜月,师父命我领一些师兄弟,搬运山上存储的粮食衣服,救急之物,前往上游救济受灾村民,又差人下山前去官府报信,告知受灾情况。”
一听此话,钱霜月轻微绽眉,薄唇细弯,笑道:“师父和王师哥真是仁义英武。”
乔莫清一旁道:“师父守护百姓,真叫人佩服。”
刘玉石摆手道:“我与赵师弟查看上游归来,发现村庄受灾甚重,在回来路上与赵师弟商量了这么个法子,正好碰到楼山,就让他办此事。”
“楼山本已凭年少有为名声远播,如今更是办一件大好事,侠义之名更要遍传江湖,以后上我当阳求亲的,怕是要踏破守武大堂门槛喽。”
刘玉石说完,忍不住笑了起来。
王楼山道:“师父取笑了。”
钱霜月眉头稍皱,但脸更加红了。
过了一会,几人说了会话。
刘玉石便对王楼山道:“楼山,你和霜月,莫清去休息吧,今日你们都累了,明日剑较可不参加。”
三人一听,钱霜月和王楼山都道无事,可以参加剑较。
乔莫清本欲张口答应,见状,只好点点头,表示可以参加。
刘玉石点点头,便不再多言此事。
又转而对钱霜月道:“霜月,可絮就着你照顾,如何?”
钱霜月喜道:“那是自然。”
刘玉石道:“你这个做师姐的可要好生负责。”
钱霜月道:“师父放心。”
又说了一会,便即告退。
四人退出静武居,钱霜月领着李可絮和王楼山边走边聊,回头看见乔莫清神色沮丧,站在原地不动,以为他仍为男童之事神伤。
便道:“乔师弟,生死有命,不必太过自责。”
乔莫清摇了摇头,道:“霜月师姐,王师兄,我去帐房了。”
随即转身便走。
这时李可絮挣脱钱霜月的手,对钱霜月说道:“姐姐,我想跟哥哥一道去。”
钱霜月道:“师妹既然想去,那便去吧,到时叫乔师弟送你到养剑轩门前,也就是姐姐住处,姐姐出来接你。”
钱霜月喊住乔莫清交待了几句,便同王楼山边笑边聊走远了。
乔莫清盯着钱霜月背影,满心难受,除了对男童的自责,便是对王楼山的羡慕。
今天在屋内,王楼山进来后,乔莫清一直不怎么言语,固然男童之事是主因,但人死不能复生,多想也只是徒增伤心。
后来见到钱霜月对王楼山的态度,便叫乔莫清心灰意冷。
乔莫清本来也不多爱慕钱霜月,今天之前甚至很少与她讲话。
只是乔莫清本来颓废多年,不受待见。乔莫清表面无所谓,其实自尊心极强。
今日之事好不容易燃起点希望,加之舍命阻拦敌人,保护钱霜月之经历,已对霜月师姐有所期待,却又昙花一现。
这时只听见李可絮道:“乔哥哥,那位小哥哥不一定死了,你不要太伤心,他可能被像你一样的人救了,这还是你对我说的呢。”
乔莫清望着李可絮童真的面庞,苦笑道:“对,师妹说的不错,是师哥想多了。”
随即猛摇了摇头,心道:“我真是蠢,在这自作多情干什么,我还要去对郑木匠请罪。”
然后对李可絮道:“师妹,咱们这就走吧。”
乔莫清牵着李可絮的小手,居高临下,望着远方的试剑河,离开了静武居。